意味深長的緒：“之前聽羅經理說，他打算把你升組長，我看了看你們的業績單，你業務量確實不錯。”

江絮聞言想說些什麽，又沒說，隻是換了個姿勢坐著。

顧輕舟見狀緩緩倒椅背：“我不喜歡強人所難，你要是不願意，就換伍洋。”

說著就要拿回圖紙。

職場遠比想象中要複雜，一個班的同學尚且都有看不對眼的，更何況是公司，伍洋剛好跟江絮不大對付，平常麵上不顯，但私底下關係怎麽樣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接單才有提，更何況這麽大的項目，不要白不要，江絮眼疾手快按住了顧輕舟想把文件回去的手，剛想說話，卻又因為對方手背上冰涼的溫度停頓了那麽一秒。

江絮道：“我沒說不願意。”

說完鬆開顧輕舟的手，轉而出底下厚厚的圖紙，拿過來大致掃了眼，心道工程量確實有些大，正準備起離開，想起什麽，又臨時拉回了離家出走的禮貌：“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顧輕舟沒看他，隻是聽不出緒的“嗯”了一聲。

江絮離開後，辦公室靜得一時隻能聽見空調運轉的聲音，顧輕舟坐在椅子上，維持著一個姿勢，許久都沒。

他還是那幅生人勿近的模樣，誰也走不進他的心，自然也就沒有任何人能窺探他的緒與過往。

初來乍到，需要上手的事有很多，連續熬了幾個大夜，顧輕舟已經十分疲憊，卻因為常年如影隨形的焦慮而輾轉難眠，他閉眼挲著太，終於撐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小會兒。

從回到海城的那一天開始，他不可抑製會想起許多被自己刻意忘的人或事，例如海城高中最老的那一棵香樟樹，例如場上生了鏽的籃球架，例如高高的教學樓，例如絮叨的班主任，還有……

還有江絮……

顧輕舟夢到了自己剛開始追他的那個時候。

年的江絮十足惡劣，想跟他當兄弟，不算難，想當他對象，難如登天，畢竟他興趣的事除了錢，再就是打架耍人取樂子，商完全沒開竅。

顧輕舟就是那個被耍的。

江絮從沒把他的喜歡放在心上。

在學校樓頂的天臺，能看見蔚藍如洗的天空，過雲層傾灑在上，明明和煦溫，卻偏偏讓人不敢直視，江絮把校服外套隨意搭在肩上，有一下沒一下拍著手中的籃球，對顧輕舟的告白，做出了這樣的回應。

他微微偏頭看向顧輕舟，帶著的十字架耳釘因為折，閃過一抹微弱的，瞇眼的時候有些像狼犬：“把你的話收回去，我就當沒聽見。”

顧輕舟沒說話，放在口袋裏的手攥又鬆開，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他穿著一件白t恤，年的子頎長卻薄弱，著底下人來人往的場，枝葉繁茂蔭，耳畔是不真切的喧囂熱鬧。

見他不說話，江絮仿佛是失了耐，手腕一翻，那顆籃球就重重砸到了顧輕舟腳邊，然後高高彈起，掠過他的耳畔，撞向後麵的瓷磚牆，最後又因為作用力重新軲轆滾到江絮腳邊。

江絮俯撿起球，自顧自嘀咕道：“媽的，老子又不喜歡男人，你跟我告白是在耍流氓。”

顧輕舟還是沒說話，其實他有點想笑，不知道為什麽。

底下有人在喊江絮打球，江絮也不想在天臺磨蹭，看也不看顧輕舟，轉就要下樓，結果卻被喊住了。

“江絮——”

顧輕舟的聲音很平穩，結了，將那淺淺的音藏的很好，他不知道江絮喜歡什麽，又或者該怎麽讓江絮喜歡上自己，隻能用了一種十分笨拙且直接的方法。

他擋住了江絮的去路，雙手因為張而不聲攥，卻藏在後無人發現，額前的頭發遮住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著沉寂，下微抬，高傲卻卑微的抿道：“……你不是喜歡錢嗎，給個機會讓我追你，我的錢都給你。”

江絮聞言來了興趣，上下打量著他：“真的假的？”

顧輕舟眼神暗了暗：“是真的，所以希你好好考慮一下我今天說的話。”

江絮想了想，眉眼朝氣蓬：“吧，明天周末，你來籃球場等我，我告訴你答案。”

他說完似乎急著下去打球，轉離開了，背影很快消失在樓梯拐角，隻有顧輕舟一人沉默站在原地，過了不知多久，上課鈴響起，這才回班。

那一晚，他輾轉反側，想了許多種答案，到底還是沒能捉江絮的心思，大半夜翻起來，把自己攢了許久不多的零花錢數了一遍，心道如果都給江絮的話，他會喜歡自己嗎？

可惜，這個問題後來並沒有得到答案。

顧輕舟在籃球場等了他整整一天，從日頭初升等到月亮升起，也沒能見到江絮半個影子，後來才知道，他是騙自己的。

被騙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哪怕後來江絮答應和顧輕舟在一起，似乎也隻是為了多個方便使喚的跑小弟，沒事抄抄他的試卷，讓他幫忙寫作業，然後拽著他逃課打遊戲。

這段仿佛從那個時候就注定了隻是顧輕舟一個人的癡心妄想，哪怕後來強求到手，最後也隻能是各奔東西。

這一覺全是怪陸離的夢，讓人逃也逃不開，顧輕舟手一抖，終於醒了，耳畔是輕微的冷氣聲，映眼簾的也隻是寂靜無人的辦公室。

他閉了閉眼，手臂有些酸麻，牆上掛著的時鍾剛好指向下班的點，顧輕舟拿起椅子上搭著的外套，難得沒有留下來加班，朝著樓下走去，經過外間的時候，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公司大樓外麵不遠就是馬路，裏麵的綠化帶總窩著流浪狗，時而會搖著尾經過斑馬線，然後在垃圾桶附近覓食。

顧輕舟見狀，原本要回家的腳步便頓了頓，轉而去商場買了一袋狗糧回來，他把價格不菲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路邊長椅上，倒出一些狗糧，蹲下`對不遠的一隻白狗勾了勾手，那隻狗似乎嗅到了食的味道，猶豫著走近，但不知為何，又走遠了。

顧輕舟見狀皺了皺眉，下意識想看看自己的狗糧是不是買錯了，頭頂忽然響起一道悉的聲音。

“呦，您就是傳說中的狗不理吧。”

“……”

顧輕舟下意識抬眼看去，卻見江絮騎著自行車，一腳踩地，就停在不遠，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麵上滿是戲謔的笑意，大抵圍觀了全程。

顧輕舟冷冰冰的睨著他，沒說話，然後站起，拿起自己的外套拍了拍浮灰，周氣低沉。

江絮以前就納悶，顧輕舟明明喜歡小，偏偏緣差的不行，今天總算找到原因了，對方臉一沉跟個大冰山似的，自己看了都怕，更何況狗呢。

江絮如是想著，回頭看了眼那隻白狗，吹了一聲口哨，又勾了勾手指，而那隻狗猶豫一瞬，竟在顧輕舟靜默的注視下慢吞吞跑了過來。

江絮見狀笑的樂不可支，偏偏不讓人討厭，恍惚間時倒流，與過去重疊，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年：“顧輕舟，你人緣不行，狗都不喜歡你，看看，我一招手它就過來了。”

又道：“不是想喂它嗎，過來了，喂吧。”

顧輕舟沒理，而是麵不改，捋了捋袖口的褶皺：“你知道《戰國策》裏有一句話嗎？”

江絮上學的時候從來不偏科，每門績都相當差，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學渣式迷茫：“什麽話？”

顧輕舟隨意掃了眼，見那隻白狗搖著尾在江絮周圍打轉，看起來很是親近，漫不經心收回視線，吐出八個字來：“以類聚，人以群分。”●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

江絮聽出來了，顧輕舟這是在罵他呢，吊兒郎當的著車把，不知死活的在雷區瘋狂蹦迪：“這才哪兒跟哪兒，你高中還跟我混了三年呢，又該怎麽算？”

我是狗，你也別當人了。

他說完也不等後者反應過來，騎著自行車一溜煙走了，顧輕舟站在原地，一雙清冷的眼微微瞇起，麵不善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第9章吃糖嗎

李思傲等人負責華際酒店的項目，臨時組了個微信群，江絮也被拉了進去。竇尋這個公子哥看起來相當好說話，但實則難伺候的很，問他喜歡什麽設計風格，他隻說隨便，但出了幾個樣板，他都不滿意，卻又說不出來哪裏不滿意。

這一套圖眾人反反複複修改了不知道多次，腦瓜子都在疼，李思傲熬了大半個月，最後實在撐不住，讓江絮去挑大梁找竇尋通。

甲方爸爸的錢不好掙，更何況這麽大個項目，江絮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心態佛，隻把圖紙略微小改了一下，然後就坐在電腦跟前逛網上家。

李思傲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你樣圖做好沒，趕早點發給他看，免得到時候要改，晚上又得熬夜。”

江絮喝了口水，頭也不回的道：“阿，你實在太沒出息了，往好想，說不定一次過了呢。”

“我呸，”李思傲大抵想口，但又怕辦公室裏坐著的顧輕舟聽到，好懸忍回去了，低聲音道：“你真當那個公子哥好伺候啊，要不是這個項目提高，我早撂挑子不幹了。”

江絮沒說話，隻把樣圖編輯文件發給了樊佳佳，而後者聽到手機響，下意識看了眼，然後猶豫提醒道：“江設計，你發錯了，華際的項目應該發給竇先生。”

江絮往裏扔了棒棒糖，淡定道：“沒事，你幫忙問一下他對樣圖滿不滿意就，以後你想學出師，跟客戶通都是必需課。”

樊佳佳聞言不疑有他，乖乖照做，李思傲見狀皺了皺眉，不太想讓實習生做這種事，免得讓竇尋覺得他們不專業，剛想說些什麽，耳畔忽然響起了樊佳佳驚喜的聲音：“江設計，竇先生說滿意的，讓咱們後期繼續出3D效果圖就行了。”

江絮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答案，聞言一點也不驚訝，李思傲則是一副見鬼的樣子，他把樣圖拷過來看了眼，結果發現江絮本沒改多，匪夷所思的問道：“這就過了？”

江絮點頭，打了個響指：“樊大出馬還能有問題嗎？”

樊佳佳聽他提起竇尋，耳朵微微發紅，坐下來繼續工作，沒有說話，而方洽聽見江絮誇樊佳佳是，下意識看了他一眼，然後不高興的抿了抿。

剛好送水公司的人來送飲水桶，一般都是公司幾個男同胞幫忙搭手裝上去，隻是茶水間的有人裝，經理辦公室反倒沒人敢去。

江絮見他們你推我我推你的，把鼠標扔到一旁，拉開椅子起，一言不發的拎著飲水桶進去了，顧輕舟正在工作，大抵沒想到他會突然進來，見狀愣了一瞬，無意識把手中鋼筆在指尖繞了個圈。

江絮反手帶上門，見他盯著自己看，背靠著門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