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參衍不知道司錦卿是怎麼和那些人說清楚的,但是自那以后,再也沒有人來這里打擾過他們。
他們仍在這里平靜的生活著,沒有人間喧囂,也沒有互相奔赴路上那些雜七雜八的阻礙。
他們就像普通的,冷了喜歡依偎在一起漫無目的的談天說地,天氣好一點時就裹著大牽著手在小巷里遛彎,或者各自躺在搖椅上曬著太,實在無聊就擼擼貓澆澆花睡一覺。
誰也沒有再提那些人到來過的事,夏參衍沒問,司錦卿也避過沒談。
就像是一個小曲,過了也就過了,他們的小日子再次和之前對接上。
夏參衍也沒再提過讓司錦卿回去的事。他知道自己被這種假象迷住了,以至于差點忘了自己的到底是個什麼枯架。
起初,只是疼痛越加變本加厲,他吃了藥,忍了也就忍了。然而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殘酷。
他吐的越來越多,咳嗽越來越厲害,有時候站久了都全發。
他的胃口更差了,起先還能吃下東西,現在口鼻中幾乎都是那苦難堪的味道,飯菜嚼在里,味同嚼蠟。胃部的翻絞讓那些原本味盛的食也變得難以下咽。
夏參衍怕司錦卿擔心,每次強忍耐著吃完,轉頭就借口去衛生間吐了個干凈。
他以為這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
可他沒想到最壞的是他的力氣在被逐漸空。
開始的時候還沒有那麼明顯,可隨著時間增長,慢慢的他連做一頓飯洗一次碗都會大汗淋漓的坐著躺著緩很久。困乏時能在看書的過程中不知不覺的睡過去,一覺醒來連幾何年月都不知道了。
甚至有那麼一刻,夏參衍恍惚里覺得自己就會這麼死去,直到看到司錦卿的影,才驚覺自己還在人間。
司錦卿以為他累了。
畢竟現在的日子確實過的很無聊,無聊到睡個覺都是平常事。
夏參衍曾經買的那輛自行車逐漸沒了用,被司錦卿放置在了小院里,鏈條都生了銹。
可夏參衍實在無聊,每天待在房間里都要發霉了,他想著出去松松筋骨,便讓司錦卿給鏈條抹了油,打算在巷子這一塊來回轉悠轉悠。
司錦卿看他騎得開心自在,想著他就在這一塊兒也不會出什麼事,就進屋去做飯了。
可沒想到夏參衍騎著騎著會突然眼前一黑,倏然就失了力氣,然后一頭朝著青石地面栽了下去。
那天沒有風,夏參衍活的有些熱了,便騎的有些快,所以摔得也很狠。
他在地上趴了會兒,大約是麻木了,上一點知覺都沒有,只覺得暈,眼前是漆黑的。他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他于是靜靜躺著,想緩一下。然而漸漸地,他卻在迷迷糊糊里聽見有個聲音在喊他。
他以為是司錦卿,胡應了一聲,那聲音卻越發近了,他費力的想睜開眼,混中似乎看到了一個纖瘦悉的影,夏參衍一喜,也沒來得及想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就手幾乎慌的想要抓住。
夏參衍看到那個孩站在亮里,清脆又喜悅的喊著他:“哥哥!哥哥!你聽見了沒有啊?今年阿軫生日你送什麼呀?”
夏參衍徒勞的張了張,想說什麼,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孩沒等他回答,只是笑瞇瞇的指著天上,笑說:“阿軫想要月亮,哥哥可以給阿軫摘月亮嗎?”
夏參衍一愣,心口悶疼,仿佛橫了把鈍刀。他想手抓住,可孩雖然離得他那麼近,他卻怎麼也不到,連角都那樣遠。夏參衍頹然的收回手,慘敗的低笑一聲。
阿軫……阿軫還是不愿意原諒他。
阿軫說,讓他別這樣喊,覺得虛偽。
阿軫說,讓他別,覺得惡心。
阿軫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夏參衍看著面前似近似遠的孩,短暫的彎了彎角,笑道:“好呀,哥哥……去給你摘月亮。”
你想要什麼,哥哥都給你。
阿軫,我的……阿軫。
………………………………
同時,遠在辛由的夏軫汐,坐在明敞的大學教室里,心口莫名倏地痛了一下。
彼時教授還站在臺上講課,乏味的課堂安靜又無聊,旁的朋友發覺表不對勁,立馬側耳小聲關心道:“軫汐,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夏軫汐眨了眨眼,心口突如其來的難讓有些不過氣來,其實也不算痛,就是悶悶的。深呼吸兩口氣,覺得好點了才扭頭朝朋友笑道:“沒事。”
但是……為什麼會有些難過呢?
………………………………
“衍衍!”
急促焦躁的呼喊聲一下將夏參衍從那虛幻又殘忍的夢境中喊了醒來。
夏參衍急幾口氣,眼睫微,過了會兒才倏然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眼先是一片黑暗,他只覺得全酸痛,頭腦昏沉,渾難不已,眼睛有些潤。
“衍衍,還難嗎?”
低沉溫和的聲音含著焦急輕輕在耳邊響起。
夏參衍怔了怔,這才發覺眼上溫熱,原來有人捂住了他的眼。
“……我這是……怎麼了?”
這一出聲,夏參衍的嗓子便如被打磨著的砂紙般難不已。
司錦卿估計著他應該緩的差不多了,才緩緩松開了手。
此時已是傍晚,司錦卿只在房開了一盞橘黃的小燈,因此乍然見到的亮沒有刺激到夏參衍疲憊的眼。他突然覺得有些放松,扭頭看向司錦卿。
司錦卿正坐在床前滿臉擔憂的看著他。這個人平時冷淡慣了,哪怕是焦急也從面上看不出什麼。只知道他臉繃的死,抿著,微蹙著眉,那雙寒涼的眼卻控制不住的流出一焦灼與憂慮。
夏參衍突然覺得上沒那麼難了,忍不住手抓住了他搭在床沿的手。
司錦卿一愣,眉頭微微放松了些,反過來用溫熱的大掌裹住了他的,低聲說:“你從自行車上摔下來,磕到了頭暈了過去,頭上磕了個小疤……”
“沒去醫院吧?”夏參衍忍不住問道。
司錦卿皺了皺眉,猶豫道:“……去了鎮醫院。”
那時他差點急瘋了,見他昏迷不醒哪里想的了那麼多。市醫院太遠,小診所他又放心不下,只好折中去了鎮醫院,好在只是有些輕微腦震,膝上和額上也磕破了點皮。理了下皮外傷,醫生開了藥囑托了幾句就回家來了。原是想在醫院住一晚觀察一下,又想到夏參衍不喜歡醫院,再說鎮醫院條件也不好,司錦卿便帶著他回了家。
夏參衍松了口氣,歉疚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我真是太笨了……”
連個車都騎不好。
司錦卿知道不應該罵他,可是一想起他摔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模樣,心里就止不住的害怕,忍不住手點了點他的鼻子,埋怨道:“……是有點笨。”
夏參衍愧的閉上了眼。
司錦卿立馬心了,傾吻了吻他的鼻尖,輕聲怒道:“以后你去哪我都要跟著你。或者把你綁在我邊寸步不離。衍衍,你別怪我管你管得。我想保護你,有危險我在前面給你擋,你要摔倒躺下我就在后面接著你,總之再不會犯今天這樣低級的錯誤。”
夏參衍眼眶紅了,吸了吸鼻子,悶聲歉疚的喊他。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徒勞的輕輕的喊著他。
司錦卿見他神好了些,便傾上床鉆進被子將他擁在懷里。兩幅冰涼的軀互相取著暖,竟也能將風寒拒之門外。
“……衍衍,以后不要再為別人流眼淚了。”司錦卿突然說。
夏參衍沒太反應過來,眨眨眼看著他,有些疑。
司錦卿抿了抿,說:“他們總是惹你傷心。”
夏參衍昏迷的時候似乎陷在了夢里,一邊喊夏軫汐的名字,一邊流眼淚。司錦卿看著心疼,又覺得難。
夏參衍好像明白他在說什麼了,笑著蹭了蹭他的脖頸,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說:“……他們都是我的親人。”
司錦卿沉默了會兒,許久許久才問:“衍衍怪他們嗎?”
夏參衍愣了愣,抱住了他,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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