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王子燁進組，兩人遠距離聊聊微信打打電話，是會互相說些“想你了”的話，近似話。

兩個人面對面待在一塊兒，住在一個家里，當面是不說這種話的。上床的時候也不說。

更甚至，假如他倆之間的日常中沒有上床這一part的話，那王子燁和大學男同學在一起賣腐，都比他和薛停云在一起時，更像一對兒。

畢竟賣腐，全是技巧，不需要。

倒是也很正常。王薛二人從最初就都心懷夢想，要把對方這個1掰圈，都鍥而不舍地做著掰10的夢。

同一個家庭、同一個夢想了屬于是。

兩年多了，夢想還在雙雙落空。

偶爾能聽對方說出一句甜不滋兒的話，能品出來對方還在意自己，就都有了離目標更近一大步的錯覺。這可真是一對普通而自信的1。

就沒想過，別人談是雙向奔赴，他倆是反方向做夢。

北京。

薛停云打完了電話，還坐在小區樓下的長椅上，打算把剩下的半煙完再回家去。因為家里沒有煙灰缸。

從研二開始到讀博，那幾年里，他煙得非常兇，經常在實驗室里一待大半天，出來第一件事就是躲進洗手間里過煙癮，當時以為當一輩子科研狗，就得當一輩子老煙槍。結果博士答辯結束后沒多久，煙草不香了，立竿見影地戒掉了。

這幾天有點事，煩。

下班回來，他在便利店買飯團，結賬時看見收銀臺旁邊的煙，就買了盒。

去年春天，他就完了在站博后的第一期研究，順利出站，他原本就是要朝著職業科學家過渡，可是一期出站后，中途有點事，耽擱了大半年，第二期拖到前陣子才報了選題，等著評項目基金。

偏巧上了所里人事變，新職了幾位pi，其中一位從北歸國，聲勢浩大地帶了那邊實驗室的自己人，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所里對高端人才一向待遇從寬從優。

但這pi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又不客氣地跟所里提了要求，帶一位原本在國三流實驗室的水博，所里看了這位的履歷，不好，但也不算太差，出于對新pi的尊重，還是同意了。

這人就坐在薛停云旁邊，就是被薛停云暗嘲過的那位同事，和新pi同一個姓氏。

嘲歸嘲，本質上倒也不礙薛停云的事。

萬萬沒想到，他的二期博后項目基金評分，新來的pi出其不意給了最低分，理由是聽說薛博士一期出站后，就被藥企高薪挖去了，雖然不知道做了一段時間后為什麼又回來了。薛停云的兩次選題也確實都是微生醫藥方向。

這pi的意思，就是說薛停云隨時有可能跑路去藥企，花所里的錢搞醫藥研究，果也會為向藥企開出更高薪的敲門磚。

薛停云只得謝各位導師。

回到辦公室，他把裝著報告的文件夾摔在隔壁辦公桌上，那桌上的水杯書籍鍵盤摔了一地。

那同事一臉驚恐，想吵嚷，看看薛停云一米八五的高，因為生氣用力而鼓起來的臂，這同事坐在電腦椅上，飛速朝旁邊退開：“干什麼？你要干什麼？”

“不好意思。”薛停云發泄出來了，又覺得沒意思，拿回了文件夾，道，“沒戴形眼鏡，看不清楚，走錯位置了。”

下班后，買了飯團，也買了煙。

坐在樓下，吃了飯團，狠了幾口煙，看了看橫店天氣預報，發現下雨了，就找可能不開工的王子燁說話。

“有點想你了。”

“我也有一點。”

要復活的煙癮，忽然間又死了過去。

吸煙有害健康，應該多打電話，多發微信，煙，郁悶。

問題沒有辦法多，事兒總能解決。薛停云開解了自己一番。

一只牛貓從他面前經過，小區里的常駐流浪居民，不怕人，邁著貓步，邊走邊看他。

薛停云上沒帶什麼吃的，空著手無實表演，毫無道德地想騙貓來擼一擼：“咪咪，來來來。”

牛貓顯然不是笨蛋，沒搭理他。又一只貍花貓追上來，兩只貓蹭著對方，一起黏黏糊糊地跑走了。

薛停云騙貓不反被秀了一臉，悻悻地想，拽屁拽，就你們有對象？

這邊廂，王子燁也回了酒店，向晚提醒他敷面，天天上妝，臉太干了。

他聽話地照做，向晚見他拿出魚子醬面，當即表示自己臉也有點干。于是兄妹倆聚眾涂了面。向晚又給王子燁上眼，坐旁邊盡職盡責地給讀劇本。

“仙尊，你忘了千年前的誓言嗎？為何竟待我如此、如此薄？”向晚地念道。

“區區千年前的事，”王子燁接臺詞，上位者的輕蔑口吻道，“本君怎會忘？你既已飛升，當以蒼生為念……”

向晚夸贊哥哥道：“你記臺詞真的又快又好！我照著念都沒有你準確度高的說。”

王子燁說：“有的本子也不好背。”就是說這本好背。

向晚翻了翻后面，這里橫豎沒外人，忍不住吐槽說：“男二二加戲好多。原著里他兩個就幾句話帶過了撒，劇本里當副cp寫了，都是原創劇，我看就是編劇的私貨。”

男二二并不太紅，但二位演員是去年一部小本劇的男主，那劇雖缺錢，可是劇本和演員都很用心，真誠人，播出后吸了不cp，這次在這s+項目里二搭，發定妝照的時候，副cp網絡討論的熱度，完全不輸主cp。

但王子燁道：“不要甩鍋編劇，頻小說改編ip的編劇，一般也不是大咖，對劇本的話語權，跟我差不多。”

不是編劇，那當然就是片方要求給男二二加戲。

向晚還是生氣。

王子燁揭了眼，還勸妹妹：“看開點，我又不扛劇，人家兩個有cp，多能拉拉收視率，是好事。”

向晚沒脾氣了，哥在工作上是不擺爛，但近來佛得令人生氣，問：“現在不扛是現在，你就沒得一點遠大理想了嗎？”

王子燁道：“有，多演點戲，多鍛煉演技，多鍛煉，活久一點，老了能一聲戲骨，想想都開心。”

向晚大怒：“你都不到二十五，夢想是要當老戲骨？”

王子燁逗妹妹逗得正開心，一本正經道：“這理想還不夠遠大嗎？”

然而向晚是真的生氣，了紙巾把面胡了，一臉怒容，也不管魚子不魚子醬。

“……”王子燁道，“給你買包包好不好？真的生氣了？”

“我在等你龍王歸位，你啷個神這麼頹廢？”向晚道，“早知道你要變這樣，我當初就不會同意薛老師……”

王子燁奇道：“啊？不同意他做啥子？”

一年前，薛停云去藥企，是為了錢，為了補上王子燁違約金的缺口。

王子燁知道他去了藥企，但不明白，他說他想去企業上幾天班，王子燁以為他就是想去。

后來一切順利，王子燁來了新公司，等拍戲賺到錢，第一時間就打給了薛停云。

王子燁一直以為，那筆錢是薛停云找家里拿的。

向晚其實也說不清楚這件事，知道薛停云為哥哥做了犧牲，可是去藥企也是搞科研，到底有什麼區別，一個文科大專生也不明白。

就也沒再說，反過來教訓哥哥道：“早知道就不同意你兩個耍朋友，你不思進取沒得前途，將來哪有家庭地位，老戲骨？哼，我倒是看好你給薛老師當一輩子。”

王子燁：“……”

氣煞了王子燁，對妹妹兇神惡煞：“包包沒得了！不送了！以后也不要用我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