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幾天，經紀人王子燁去公司談新工作，見面先關心起了藝人：“怎麼有點黑眼圈了？睡不好嗎？”

“……”王子燁總不好說是無節制猜丁殼導致的，胡扯道，“剛回來，還有點認床，過幾天就好了。”

這兩天就已經在節制了。

經紀人先拿出的是一個綜藝項目，戶外真人秀，平臺已經給了策劃書和概念視頻，投資方想找一個不超過二十五，高大帥氣，沒黑料，有點人氣，還沒出演過真人秀的男演員。

王子燁看完了ppt，說：“不想去。”

經紀人以為他怕去給別人當陪襯，道：“這是檔網綜，團隊背景一般，請不來超一線和大流量。”

“不是這個意思。”王子燁道，“不想拍真人秀，不會演，怕搞砸了。”

經紀人跟他合作了幾個月，也能覺到他在社上一副懶怠相，不至于說社恐，確實是不跟人打道，待人客客氣氣，笑得好看，眼里沒笑意。

可是經紀人剛接手他的時候，聽說他很外向，話很多，還是個梗王，思維敏捷如韁野馬，接采訪都不用記者提問，自問自答就能錄半小時。

總的來說，和傳聞不一樣，真人冷淡的。或者是傳聞的時效太短，人已經變了。

經紀人又拿出一個影視劇項目，是部都市言，網絡小說改編，甜寵歡文，還有點職場元素。

王子燁：“……”

經紀人還沒察覺到他的無語，接著說起業普遍認為更值得關注的重點：“不過這劇，平臺評級只給了a，原著不是大ip，不過那邊也說了，你要是肯演，不是沒機會重新給s的。”

王子燁道：“和評級沒關系。導演定了嗎？劇本給了幾集？”

國產職場言劇這個題材自帶debuff，有能力的導演愿意來救一救，也許還能搶救一下。

“導演還沒定，在這幾位里談。”經紀人給他看了看名單，略有心虛，這幾位導演也屬實不太行，又商量道，“要不你回去看看原著再決定？原著真還甜的，負責刀改編的編劇也是老手，有改編小言的功經驗，上一部在豆瓣上7分多呢。”

王子燁興趣缺缺。

他出道第一部就遇上了天選劇組，好導演好劇本好對手，當時還不懂，不知道這種劇組和這種作品，一輩子很可能就這一次。

一行就見識過珍珠，再看別的可不都是魚眼睛麼。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經紀人的工作就是胡蘿卜加大棒，把藝人打造一件好商品，不是為了培養有追求的表演藝家。

知道他沒看上這項目，經紀人開始上pua大法，提起仙俠劇的主角，道：“聽說了嗎？人家跟你那劇一殺青，無進組了，新劇還是s+。”

對比之下，王子燁下一個工作還沒著落，這行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兩個月前借著從前的余溫，還能接到仙俠“好餅”，兩個月后就只有a級項目找他演男主。

最后王子燁答應回去看看原著，看完再說。

經紀人跟他約“再說”的時間，他心想，一本現言，兩三天怎麼也看完了，道：“周末吧。”

“原著九十多萬字，”經紀人提醒道，“三天你看得完嗎？”

王子燁：“……”

好嘛，還是個水文。別說演，看都不想看了。

和經紀人告別出來，向晚和特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助理們不用坐班，平常也不用來公司，來一次就抓時間和公司同事搞搞social，打聽下公司部有沒有新瓜可吃。

他站在走廊上，給向晚發著消息，走廊那頭走過來兩個人，一男一，的是書，男的是老板——公司老板，王子燁的老板。

王子燁站直了點，人：“霍總。”

霍總看見他還詫異，對書道：“你先忙你的。”

書極有眼力，加快腳步消失在了這個空間里。

這走廊一面墻都是落地玻璃，好，王子燁心一般，不喜歡跟老板說話。應該也沒人喜歡。

“什麼時候從橫店回來的？”霍總道，“這回的劇組怎麼樣？”

王子燁道：“剛回來沒幾天，還不錯。”

霍總點點頭，說：“下周小簡回北京，到時候請你去我們家吃飯。”

王子燁：“好。”

他和老板之間，可不是簡單的打工人和資本家、剝削與被剝削的關系，那可是有著不共戴天的奪、妻、之、恨、啊。

被他苦過的親親室友小簡同學，比他更早就簽了經紀公司，是沒有一飛沖天，也沒有紅流量，但是也沒走過盲人象的廢棋，演藝事業很早就步上了正軌，目前是已經摘得主流獎項的新生代電影咖，王子燁等同齡演員難以其項背。

他們高考那年，王子燁全國專業第十一名，已經耀門楣，家里請客請了三天三夜，恨不得開著宣傳車四廣播，青羊區有一個人沒聽說，都是他媽宣發工作不到位。

而當年的全國第一，是小簡。

小簡的先天條件是真的很好。但能到今天這一步，也不了霍老板的幕后指導和運作。

人家兩個，小簡和霍總，既是相互就的藝人和經紀人，還是一對眷。

王子燁暗小簡不敢說的時候，小簡暗上了自己經紀人，還找他聊過心事，王子燁簡直心在滴，里說：“喜歡就上嘛，不要慫，大不了被拒絕……到時候我強健的臂彎借給你靠，哭一夜就忘了。”

心里盼著霍總拒絕小簡，又怕真拒了，小簡會傷心。

后來等他倆好事了，王子燁的心事反倒放下了。

怎麼說，是喜歡，也沒那麼喜歡，打心里他就沒認定小簡該跟他是一對。

不過那又怎麼樣，以上種種，和他不喜歡老板沒有關系。

不是不喜歡霍老板，是不喜歡天底下所有老板。

薛停云和他的“老板”是另外一種關系。

上回基金評分太低，所里能批下來的專項研究經費，得……他就是自費當民科，也不至于才燒這幾萬塊。

打低分的海歸pi，他是攻克不下來，也沒去白費那功夫，懶得理那號人。

只能再想點別的法子。

直屬老板有一天約約聽說了一件事，薛博士在準備申報國家科學基金，不要所里的專項支持了。

老板吃了一大驚，他們所平均每年一百多個項目能在國科基金過初審，薛博士的水準必然也能申到，但這何必呢？錢，名頭也不匹配。說好了薛博士的項目是跟他們這專項撥款四個億的項目走的。

老板找本人問有沒這事，薛停云回答得模棱兩可，表現出了適度的傷心。

國現狀，愿意進二期的博后本就不多，微生專業更是之又。

博后向全職科學家過渡，首先要克服的就是收差距帶來的擇業迷茫。

薛停云現在在所里搞科研，一年到手二三十萬，如果是去藥企，要倍數地翻，假如隨著項目推進，三十歲之前很可能就實現了財務自由。

去年他出站后，應藥企邀約去幫點忙的時候，是找老板深談過的，家里人有事需要這筆錢過難關。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可能再回來了，很惋惜，但理解。

乃至后來，他一輕松地回來時，眾人吃驚不小。他那時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家里問題都解決了，能回來做自己想做的了。

結合過往，薛停云此時這點“傷心”就非常能打人。

基金評分低，是什麼？是錢嗎？不是，是懷疑薛博士對科學的赤誠啊。

——托話劇院臺柱子親媽的福，薛博士是有一些表演細菌在上的。

晚上，兩人都面帶微笑地回了家，不約而同提出想出去吃飯，心都很好的樣子。

“有好事？”王子燁先問道，“是什麼？”

薛停云道：“單位發錢了。”

王子燁笑道：“不錯，那晚上你來買單吧。”

不是發到薛停云自己錢包里的錢，但解釋這事也沒必要，總之是很開心的事。

“我換條子就走，等我一下。”王子燁到房間里去換服，腳步輕快，背影都著開心，進了房間里，他自言自語地嘀咕：“球子，mmp環保材質，啷個不氣……”

終究是夏天，上了一天班，薛停云也想換件服再和同居人出去吃飯，走到走廊盡頭，兩間房門正對著，他沒多想，轉頭看了王子燁房里一眼。

王子燁被環保子悶了半天不怎麼舒服，正在那用手給鳥扇風，有些事吧，就算是男做起來也很稽的，還被看個正著，更稽了。

兩人：“……”

薛停云不聲，轉進了自己房間。

王子燁剛松了口氣，聽到對面薛停云發出了沒忍住的笑聲。

“笑錘子。”王子燁罵了一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拿了條別的子穿。

薛停云這邊也把上班穿的黑襯了，換了件淺的短袖襯，遠遠地問：“你還沒說，你什麼事這麼開心？”

“開心！”王子燁高聲答道，“小簡下周回北京！”

薛停云面前的穿鏡里，帥哥上揚的角一秒耷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