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寺遇襲一案,在整個秣京鬧得沸沸揚揚。上將軍正在戰場上拚死敵,家眷卻在天子腳下遭到暗算,這種事上至朝野下至百姓,誰人不震驚憤慨,隻恨不能親自提刀去將那些無恥賊人千刀萬剮。
皇帝更是大怒,秣京的守衛已經弱到如此地步了?什麽刺客可以堂而皇之地在佛寺殺人劫人?皇城威嚴何在!百姓何以安枕!而且皇帝比旁人更加心驚的是,此事還差點殃及儲君,著實令他後怕不已,遂立即下令徹查此事。
為安上將軍家眷,皇帝給了不賞賜,除了金銀布匹藥品,還派了一隊羽林軍保護上將軍府,足可見其看重之心。但關於太子在場一事,皇帝絕口不提,對給太子下了足令,對外卻一如往常,照樣讓太子上朝、聽政,隻是到哪裏都有衛跟著,也不讓他對天德寺的案發表意見。
目前刺客來路尚未查明,必須謹慎,皇帝暫時不想讓太子涉其中。
然而年人力旺盛,被這麽管束著,微渾都不舒坦。
皇帝不讓他隨便出去,也不讓閑雜人等進東祺宮,不過有些人算不得閑雜,例如太子舍人,當朝左相之子,沈初。
這日下朝後,微在東祺宮百無聊賴地等了兩盞茶,把算籌擺了一整案,終於把沈初給盼來了。
“怎麽才來?”微抱怨。
“殿下,就您宮門口這陣仗,臣能進得來就不錯了。”沈初沒穿朝服,一淺底暗紋的深,將麵如冠玉、君子端方這八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他比微年長一歲,是太子的竹馬、伴讀,以及一起人厭狗嫌、逃課挨批的莫逆之。
“怕是又被哪家千金的丫鬟給絆住了吧,沈三顧?”微一語道破。
沈初通音律,彈的一手好琴,閑著沒事常常作詞譜曲,自那首《陌朝曲》在煙巷流傳開來,就博得了許多閨閣子、多婦的青睞。又有坊間傳言說他在畫舫與友人相聚,於嘈雜的歡歌笑語中聽一名琴娘彈奏此曲,琴娘故意彈錯三,他三次回而笑,便在秣京得了個“三顧公子”的名。
方才確實又收了張散發著脂香的小詩箋,不過太子殿下被困在深宮,心氣不順,沈初不敢跟他提這些,知趣地打了個哈哈:“不知殿下臣來有何事?”
微撥弄著算籌:“我是想問你,你知道華蒼這個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
一麵之緣罷了。
永晝算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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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曰:今有共買履,人出九,盈三;人出八,不足四。問人數、履價各幾何?
第3章一麵緣
“華蒼?”沈初想了想,“聽說過這個人,怎麽突然問起他?”
“天德寺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在那兒跟他有一麵之緣。”微回憶道,“他手不錯,看著不像是護衛,但要說是主家的人,華家的親眷又好像對他並不熱絡。”
沈初道:“我對這個人也不是很了解,不過他的份我大致知曉。華將軍年輕時戍邊六年,之後帶了個四五歲的孩子回來,那孩子便是華蒼。華將軍承認華蒼是他親子,但從未提及孩子的母親,也沒讓華蒼族譜,所以這人在華家的份有些尷尬。”
未族譜的庶子……
微心中憤懣,即便這樣,到底也是華家的二爺,他拚死拚活抵刺客的時候,竟沒有一個人想著要護他助他,這華家人未免太過無!
“華家待他不好。”微皺眉。
這話聽著像是在賭氣,沈初微訝,看樣子太子殿下對那人很是上心?
“華將軍應當對他還算不錯,至有請人教養過他,還教他習武。隻是華夫人對這孩子尤為不喜,據說曾經諸多苛待,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後來華家幺子出生,華夫人全副心放在幺子上,才不再管他了。”
微越聽越不高興,華蒼怎麽說也與他共過患難,怎能如此讓人欺負?想到那人上的傷,他心下難安,對沈初說了句“等我一下”,回屋拿了父皇賞賜的藥盒來。
這藥效果很是不錯,他那天晚上隻抹了一次,第二天早晨就好全了,想來對華蒼的外傷也會有些幫助。
“你幫我把這個送給他,就說是‘邵威’給他的,讓他好好養傷。”
沈初接過藥盒:“一麵之緣,就能得太子殿下的重視,他這傷得也算值得了。”
微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搖頭道:“他不知道我的份,他也不是那種人。”
沈初不語。
人心難測,是不是那種人,待他去見一見再說。
“對了,還有一事。”微拿出一塊空白的木牌,邊在上麵寫寫畫畫邊道,“那日我在天德寺的題牌架上取了一塊題牌,題我解出來了,但牌子找不到了,你幫我把這塊掛上題牌架。之前的題牌上沒有署名,有機會的話,我還想知道出題人是誰。”
“知道了,臣就是個跑的命啊。”沈初慨萬千。
“沈三顧,漫陶妹妹那日與我提起你……”
沈初急忙躬拜別:“能為殿下分憂解難,是臣的榮幸,臣這就去為殿下把事辦妥。”
華世源的腳不能再拖了,大夫對華夫人說,再拖下去,怕是要落下殘疾。
華夫人心急如焚,想著長痛不如短痛,今日定要狠下心來給兒子把踝骨正了。這邊一應事準備好了,大夫怕華世源再踢,請華夫人讓人按住他。
此時華蒼探過傷的護衛,剛從偏院回來,就聽見主屋一片混,哀嚎聲驚聲不絕於耳,不由得停下腳步去看了一眼。
“嗷!你走開,你別我!”華世源掙紮扭著,幾個家丁都按他不住,“娘,我不要這個大夫給我正骨!你看他一把老骨頭,手抖個不停!萬一失手,我可就跛子啦!”
華夫人手足無措地安:“不會的,世源,你別怕,很快就好了,不會有事的。胡大夫,你手別抖啊!我告訴你,要是治不好世源,陛下也會怪罪下來的!”
可憐胡大夫有苦說不出,病人一直個不停,旁人按不住,他本無從下手,正個骨還要用皇帝來他,他這手能不抖嗎!
裏麵人仰馬翻,華蒼看夠了熱鬧正要走,不想卻被華夫人逮個正著:“站住!華蒼,你弟弟傷這樣,你就在旁邊幹看著?我們華家當真是養了個白眼狼!”
華蒼對這種指責早就習以為常,走回來看了一眼華世源,淡漠道:“我幫忙按住他?”
這麽多人都在伺候小爺,需要他做的也就是按著人了。
華蒼並不多言,上前排開家丁,直接鎖住了華世源的手臂軀,華夫人在一旁連聲道:“你輕點!輕點!”
也不知他怎麽弄的,方才三四個人都按不好,這會兒他一隻手就把人製住了。
華世源對著華蒼有點犯怵,全府上下就這個人從不買他的賬,明明是比他大五歲的兄長,別說什麽兄弟,平時連話也不會跟他說一句的,日冷著臉,罵不聽打不,整一個油鹽不進。
“你、你鬆手……”
華蒼置若罔聞,轉頭問胡大夫:“可以了麽?”
胡大夫點頭:“可以了,可以了。”
那邊華夫人拿了布巾讓華世源咬著,心疼地給他著汗。
胡大夫先是了華世源的踝骨,隨即用力一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華世源“唔”的一聲悶哼,痛得涕淚橫流,本能地掙紮,奈何怎麽也逃不開華蒼的鉗製。
“好了嗎大夫?”華夫人急問。
胡大夫戰戰兢兢地說:“因為耽擱了幾天,骨頭已經長錯位了,恐怕還要再推幾下……”
一聽這話,華世源頓時不幹了,吐出布巾罵道:“庸醫!庸醫!我不要你正骨了!娘!我不了了!我要疼死了!再讓他推我要變跛子了!”又瞟了瞟華蒼說,“娘,讓他鬆手,他勒得我難!”
聽聞兒子還要罪,華夫人本就氣怒,再一看兒子胳膊都青了,抬手就要扇向華蒼:“鬆手!讓你幫忙按著世源,沒讓你勒死他!”
華蒼側避過那一掌,手上很幹脆地鬆開了,嗤了一聲:“我看他是治不好了。”
“混帳!你個小雜種,就是見不得你弟弟好!”
華蒼不想再理他們,轉就走,華夫人隨手抄起床邊的銅盆砸向他,盆裏的水潑了他一,後肩的傷口刺刺涼涼地痛。
華蒼腳步不停,離開時還聽到裏麵在罵:“什麽秣京最好的正骨大夫,我看你本就是浪得虛名……”
這日沈初先去了趟天德寺。
被毀壞的佛殿和庭院還在修葺,仍可看出當時戰況之激烈,想到太子曾在此遇險,沈初生生被嚇出了一冷汗。那位殿下要真出了什麽事,怕是整個長的局勢都要了,也難怪皇帝心有餘悸,現在把他看得這樣。
後院的題牌架也到了殃及,明顯重新搭建過,沈初對這些算題毫無興趣,隻把微給他的那塊新題牌掛了上去。
新題牌上除了還原了那道題目和答案,還表達了希結出題人的意圖。若是那人願意表明份,自然是省了不事,若是那人有意瞞,沈初還請了打掃後院的小沙彌幫忙留心,總歸是能找出這個人來。
之後沈初來到朱雀街。
憑他的份,直接拜訪上將軍府也是可以的,不過他不想去,這次是太子所托來辦私事,他實在懶得跟上將軍那一大家子人虛與委蛇。
最近華家傷員眾多,定期要去朱雀街的濟世堂采買草藥,沈初打聽到這事是華家二爺去打點的,便在濟世堂對麵的茶樓裏等著。
華蒼平日就跟府裏的護衛一起練武一起混鬧,關係很好,這次大家了傷,他當然不會置之外,主擔下了問醫買藥的事務。隻是皇帝雖然給了華家不恤和賞賜,這些東西卻是到不了他們手上的,管家每次隻給華蒼撥五十文錢,可說是克扣到了極致,有時華蒼還要自己點才夠花。
今天又到了買藥的日子,有兩個護衛高燒不退,要再帶幾副清熱解毒的藥,還有些草藥不夠用了要補充。華蒼自己也有些神不濟,昨日那盆水潑在他傷口,到了晚間越發灼痛,綁縛的麻布上洇出了些微黃水,此時他還發著低熱,被太照著眼前都陣陣發花。
到了濟世堂門口,華蒼掂了掂錢袋。
五十文錢……夠買什麽?
華蒼最後把急需的草藥買全了,大夫說他背後可能要化膿,最好捎上一瓶療效好些的金瘡藥之類的,但他錢不夠了,便擺擺手說不用。
出來時,他被一個人攔住了。
沈初暗忖,既然太子不願暴份,那他最好也不要暴份。
所以他懷著試探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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