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海邊有一個小漁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里的大部分村民都靠打漁為生,日子過得快樂祥和。
平靜的生活在某一天被打破,村里出現吃人的妖怪,是一條修煉兩千年的黑蛟,法力高強,窮兇極惡。它不僅吃人,還會吃海里的小妖,為非作歹,無法無天。
此事驚海中的云游,決定要上岸收服黑蛟。
云游是史上最年輕的龍王,彼時剛滿千歲,生溫寬厚。龍族統尊貴但脈凋零。他生而為龍,剛出生就是這片海域的王,還有一個同族弟弟,至今還在龍蛋里沒破殼。
龍王民如子,嫉惡如仇,當然不會容許黑蛟興風作浪。然而他天賦再高,實力再強,終究差了黑蛟千年道行,絕非上策。
云游上岸后,著華貴,容俊,頭生龍角,一看就不是個凡人。正在海邊打漁的漁夫見到從海里走出來的龍王,嚇得大喊一聲:“妖怪!”
而后當場暈過去。
云游:“……”
他是龍王,不是妖怪。
他這樣子很嚇人嗎?要是就這麼進村找黑蛟,那黑蛟沒找到,反倒把凡人個個都嚇暈,實非他本意,也容易打草驚蛇。
云游思忖一瞬,搖一變,變漁夫的模樣,這樣便可低調些。還能扮凡人引蛇出,那黑蛟來吃他,再打它個出其不意。
反正這漁夫暫時暈過去了,暫代一下他份也不會有破綻。
就這樣,云游頂著漁夫的模樣進村查探況,黑蛟沒找到,倒撞見一個村民提著一條鯉魚正要回家。那鯉魚不斷撲騰掙扎著,上縈繞淡淡靈氣,顯然已生靈智。
再修煉些時日,是能的。
凡人不知這些,只會將鯉魚變腹中餐。他既撞上了,就不能坐視不管,日行一善,也算功德一件。
云游惻之心起,上前同那村民搭話:“這位大伯,您這鯉魚是哪兒來的?”
村民提著魚道:“河里撈上來的,這不正打算回去燒了吃嘛。”
“我看這魚個大又漂亮,是有靈的,吃了不好。”云游手中變出銅板,攤開要同漁夫換,“這是今天打漁換來的錢,夠買下這條鯉魚麼?”
這些錢換十條鯉魚都,村民立即喜道:“夠,夠。”
云游捧著鯉魚,把它帶到河里放生。
他溫道:“小魚兒,快快游,這回可別再被抓住了。”
紅鯉魚徘徊在河中不去,想要記下恩人的模樣。
云游含笑著它:“找不到家嗎?那我給你吹支曲子,聽到這首曲子的小家伙,就都能回家了。”
他摘下一片樹葉,放在口中吹奏,吹出一首好聽的小調。
這是他們大海的歸家曲,小魚兒的家雖然不在大海,可萬都是要回家的。
紅鯉魚聽著曲子,不舍地擺尾游走。
云游目送它游到遠方,消失在蜿蜒的河流盡頭。
他也該去辦正事了。
……
龍王和黑蛟斗法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一千歲的差距無可彌補,云游雖把黑蛟趕出這片區域,讓它躲起來養傷,短時間無法再作惡,自己卻也了重傷,回到海里閉關千年。
一千年可以發生很多事,人間已是天翻地覆。推翻封建王朝,建立現代社會,靈氣越來越稀薄,妖越來越罕見。黑蛟從不是肯安分吸取天地靈氣修煉的妖,只想著吸取其他妖的丹走捷徑。他卷土重來,偽裝道士份,遇見怪事的人類就會求助于他,讓他有更多機會找到妖,專門獵取丹。
池漁只是他無數狩獵行里的其中一例。黑蛟偶然發現張文凡上有妖氣,絕對是和妖接過,就確定好下一個目標。他找上張文凡隨口嚇唬幾句,張文凡也果然毫不猶豫地出賣池漁。
其實池漁也不算找錯人,張文凡的確就是那個被龍王嚇暈的漁夫轉世。
只是他到的那位恩人,原本就不是一名漁夫。
_
走到海邊時,已是日暮黃昏。
波粼粼的海面被紅日和晚霞映照得仿佛紅鯉的魚鱗,海浪的推送便是鯉魚在淺淺游。
今晚十二點,是池漁的一千歲生辰。
也是鯉魚要躍龍門的時刻,不可耽誤錯過。
小龍崽和他的小伙伴們走到大海里,回頭跟容與告別:“大哥哥,再見啦!謝謝你送我們回家!”
容與抱臂孑立,懶得回應他們。現在搞得這麼依依惜別,明天就能再見面豈不是很搞笑。
不過反正明天再見他們的也不是他。
容與著小蘿卜頭們消失在大海里,獨自站在沙灘上看日落。
“喂,傻魚,仇我替你報了,恩人也替你找到了,這最后的龍門,我就不幫你躍了。”
躍龍門是一條鯉魚一生最輝煌的時刻,是生來就為之努力向往的使命,意義非凡。這不是他這個外來者應該替代的事。
他幫原主解決掉之前的仇恨、憾、悲傷,而將最后的歡喜、圓滿、榮還給對方。
“這是你自己的命運。”容與垂目,“你自己決定吧。”
話音剛落,魂燈大亮,一名紅青年由虛影凝實,出現在容與對面。
他有著一副冷艷的容貌,神卻很溫和,雖是一模一樣的臉,但與容與看上去完全是兩個人。
池漁回歸世界的同時,容與的形也在一點一點變淡,化為魂,最終完全恢復本來的樣貌。
那是一張比池漁更加艷絕倫的臉,得張揚極攻擊,不帶一冷。眼尾綴著淚痣,眸底燃著野,角不挑起時也有天然的高傲,仿佛生來就是為了睥睨眾生,是火一樣熱烈的人。
容與雖未用池漁的,卻用了池漁的份。如今池漁回來,這個份就不可再用,他被排除世界之外,復制消散,出現的就是自己的靈魂。
池漁著眼前姿容絕艷的青年,微微彎腰一禮,真誠道:“謝謝您。”
“不用謝,趕去吧。你還有三個時辰穿過海域找到龍門,誤了時機,又要等上一千年。”容與直接揮手趕人。
池漁知道事刻不容緩,點了點頭,轉走到海邊。
“雖然時間對我沒有意義。”容與漫不經意地出聲,“還是祝你一聲,千歲生辰快樂,年年有余。”
那是池漁前生沒有等到的年歲。
池漁駐足,回頭對容與溫一笑:“也祝您歲歲無憂。”
他又施一禮,隨后化出漂亮的紅魚尾,在暮中流溢彩,躍大海。
……
今晚整個大海的生都沒睡好覺。
在他們睡的時候,忽然聽到大海深,傳來振聾發聵的龍。
龍族數量稀,當今只剩下龍王大人和小龍崽撐場面。雖有傳說蛇可化蛟,蛟可化龍,魚躍龍門亦可化龍,可現在這末法時代,傳說就只是個傳說,還沒妖功過。
這大半夜的,龍王大人不可能沒事龍幾聲擾人清夢,小龍崽麼……才一百歲,沒那麼大嗓門。
好奇心驅使海里的妖們紛紛出來查看。只見龍門之上,一條紅赤龍盤旋馳騁,龍鱗紅閃閃,威風凜凜。
龍王大人是金龍,小龍崽是白龍,這是哪兒來的紅龍?
龍族有新員了!
立刻就有水族去通報龍王。
云游早就被驚醒,披上裳,去迎接新的族龍。
龍王一出現,紅龍便安靜下來,紅一閃,化為人形落于地面。
池漁站定在原地,著他久久不語。
“我們龍族許久都沒新龍了,既然來了,以后都是一家。”云游迎上前笑道,“我這龍宮里有許多寶貝,你喜歡什麼,盡管挑。”
池漁著云游清澈溫的目,心道,就是他。
不是貪得無厭索取無度的漁夫,而是溫大方仁慈善良的龍王。
是當年救下他的恩人才會有的眼神。
他怎麼會認錯了呢?
“哥哥!聽說有鯉魚躍龍門功了,讓我看看是誰!”小龍崽興沖沖趕過來湊熱鬧,瞧見池漁一愣,“誒,是你啊?哥哥,他就是我說的,那個很厲害的打敗黑蛟把我送回來的救命恩人!”
池漁搖頭,沒有瞞:“救你的不是我。”
小龍崽疑:“不是你?可你們明明長得一模一樣。”
“我曾經也以為,長得一模一樣的就是救命恩人。”池漁側首向云游,目溫,“然而不是。”
云游撞上池漁的目,心神一恍,鬼使神差道:“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池漁垂眸一笑:“說來話長。”
百川歸海,魚躍龍門。
當年被龍王放生回家的那條小魚兒,在外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繞了一大圈,兜兜轉轉,最后終于終于,游進了他的家。
_
池漁和恩人重逢,后續能否再發展出其他緣分,那都是另一個故事了。
一面是重逢,一面是告別。
容與離世界前,回到顧家又去看了眼顧明淮。
他已經是魂,存在高于這個世界的維度。除了池漁能在份接時短暫看到他一瞬,這個世界的所有生都無法察覺他的存在,就像上帝視角俯視一切,無法參與其中。
容與消失一個月,顧明淮已很是憔悴。他那天起來看見容與不在邊,以為對方去了泳池,起先沒有在意,后來家里到都找不到,才徹底驚慌失措。
用一切力量找得天翻地覆,甚至推了工作親自去尋,人卻如人間蒸發一般杳無音訊。不知道他在何方,為何離去,是死是活。
后悔與痛苦無時無刻不在折磨顧明淮。他早該想到,小魚兒失蹤前夜一點兒都不對勁,他該問一問的。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
空的家了悉影,一個人的床睡得很不舒服。顧明淮連吃飯時都會在桌上擺上葷菜,招呼著:“小魚兒,今天有你最喜歡吃的紅燒,快吃吧。”
沒有人來吃。
顧明淮等待半晌,拿起筷子,一點一點把葷菜全部吃了下去。
這樣,就當是小魚兒吃過了。
容與托腮坐在一旁,靜靜看他吃下那些。
他就在對面,只是顧明淮看不到他。
玉鐲:你玩失蹤,他翻天覆地找你,都快瘋了。
容與輕聲:“這算什麼翻天覆地?”
有他殺上天界,闖下閻羅,那樣貨真價實的翻天覆地嗎?
“才一個月而已。”
哪有九百七十二個滄海桑田那麼遙遠漫長。
“小鐲子,我能把那個雙魚玉佩帶走嗎?”
玉鐲:可以。
“那沒事了。”容與說,“傳送吧。”
玉鐲猶豫片刻,開啟傳送。
即將傳送離開的最后一秒,容與突然冒出一句話,當場就令玉鐲骨悚然。
“我們下個世界還會再見的,你說是吧,主神大人?”
玉鐲:!!!
……
容與離開4082世界的一瞬間,顧明淮手指上的尾戒一閃,屋金大亮。
下一秒,男人也憑空消失在原地。
與此同時,編號4082世界所有關于兩人的數據都清空完畢。世界開始正常運轉,仿佛他們從未來過。
氣運之子池漁,功躍過龍門,找到救命恩人,第一盞燈點亮。m.w.,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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