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維德“嗯”了一聲,道:“進來說。”
因為睡眠不足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微啞,但沉穩有力,沒有半點兒張的意思,很容易讓別人也跟著安定下來。以至于在這幾天的接里,彼得常常會忘記這位皇帝陛下年紀其實比他小很多。
當然,奧斯維德心里其實是有些無語的,這種急報一天恨不得能收到八回,他就是想不麻木都難。
有時候他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命格運氣都有點兒問題。金獅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作天作地的掌權者,甚至還不,大概是輝煌不在了索就破罐子破摔了,不務正業起來一個比一個厲害。
然而前幾任樂皇帝整天混吃等死都沒出什麼大事,怎麼他這個被架上皇座的,剛掌權沒多久就冒出這麼麻煩?
彼得站在靠近房門的地方,用盡量沉穩的聲音說道:“東南方有巨人進地界,因為飛行速度太快,已經直接越四城,到圣安斯了。”
奧斯剛扯掉上被汗浸的服,正套上新的,聞言作一頓:“巨人到圣安斯?多?”
彼得面有菜道:“大概小一百吧,剛好夠他們一支突襲小隊的人數。”
奧斯維德:“他們腦子進水了?”
彼得:“……”這讓人怎麼答?
金獅國前幾位皇帝在任的時候,跟巨人族的關系實在算不上好,他們非常排斥巨人這個“野蠻不開化”的種族,覺得他們魯無禮還沒有腦子,除了戰斗力驚人之外,一無是。
事實上,別說金獅國了,歐拿族大小幾個國家都有這種想法。
不過掌權者有這種想法不奇怪,坐在那個位置上,哪怕不務正業混吃等死,也不會喜歡那些看起來有威脅力的群。所以奧斯維德大概是金獅國近百來年里唯一一個對巨族沒什麼惡的皇帝。
一來他小時候沒過長輩箴言的荼毒,二來上次克拉長河一戰跟巨族合作的覺還不賴。況且如果不是麥在關鍵時刻,像山一樣擋在那里,烏金鐵騎死傷的戰士人數起碼得翻一倍。
承了這份,他對巨族的人非但沒有惡,甚至還很待見。
當然,他的待見,一般人靠眼看不出來。
就好比現在,他回了彼得一句:“突襲不至于。那些個飛狗跳專注傻白甜的貨,智商應該負擔不了突襲這種需要策劃的事。”
彼得:“……”
奧斯維德翻折著領,想想又補了一句:“也不一定,畢竟白天突襲這種事本來也不像有智商的人計劃的,沒準他們真干得出來。”
彼得:“……”陛下這張哦!
“你攔了沒?”奧斯維德問道。
這要放在以往,有別國或是別族軍隊無故進金獅國,一般在地界線附近就該打起來了。就算現在境況特殊,應對手段也不會滯后太多。
否則,你層層報備到皇帝面前,等皇帝想好了,領了命再回去理,人家早轟到皇宮門口了。
彼得總算有話答了,正了一點頭,道:“攔了,他們轉頭落到城北蠟樹林地,弓兵營把整個林地圍起來了,現在領頭的兩個巨人說要見您。”
奧斯維德心下有了點計較:“我知道了,他們還在蠟樹林地?”
彼得:“對。”
畢竟巨人各個都那麼大的塊頭,誰敢隨隨便便往皇宮領?一不小心發起瘋來拉都拉不住。
蠟樹林地是圣安斯城邊郊一奇地,因為蠟樹這玩意兒一年中只有秋末會短暫地長一茬葉子,開一回花,剩下春夏冬三季都禿得坦蛋蛋,偏偏這玩意兒的枝干呈,乍一晃眼能錯看人的手臂,于是整片蠟樹林地就顯得格外……瘆的慌。
除了采蠟的季節,平時林子里連個鬼影子都不愿意來。
可見,那麼多地方不挑,偏偏選這里迫降,巨人族的口味真是重得獨樹一幟。
小一百個巨人或站或蹲地聚在林子里,一下子顯得格外擁起來,有些干脆變回型伏在臘樹上,得枝干搖搖墜。
臘樹枝干淋之后散發著一不太友好的味道,非要形容,大概像帶著帶著水的生味,熏得包圍在外的弓兵一臉生無可。
剛到樹林外,彼得就狠狠打了兩個噴嚏,一臉狼狽地沖馬上的奧斯維德道:“陛……阿嚏!抱歉,這味道太大了,我有……阿嚏,有點兒過敏。巨人族那兩個領頭者就在……阿嚏!”
奧斯維德一臉牙疼地道:“行了,你別說話了,我看得見。”
他想不看見都難,因為在弓兵沖他行禮的時候,一個兩米來高的壯漢站了起來,作夸張地沖他揮了揮手:“誒嘿,小皇帝還記得我嗎!你跟那個小白臉指揮上回還騎過我的背!”
眾人:“……”
彼得一個噴嚏差點兒直接從馬背上滾下去。
奧斯維德抹了把臉:“……”本就不該待見這種連人話都不會說的貨。
這位人話都不會說的貨就是當初馱著奧斯維德他們從地牢逃出來的巨鷹丹。
一般來說,有過共同逃亡經歷的人相互之間的關系要比其他人深刻一些,至絕不至于分開還沒一個月就忘了對方是誰。
但是丹這個自我介紹卻一點兒都不多余,因為他如果不這樣提示一下,奧斯維德可能還真就認不出來他——
就見這位壯漢不知用什麼材料把自己涂得全漆黑,大臉盤子上只有眼睛和周圍沒有慘遭毒手。遠遠看過去,仿佛一張拍扁了的黑餅上摳了三個狗啃的圓,兩個用來安放眼珠,一個用來鑲嵌腫香腸的。
奧斯維德覺得就他這副尊容,多看一眼都折壽,還不如回去看凱文那狗爪涂的畫。
丹毫不地繼續蹦噠著,揚著嗓子道:“小皇帝你先讓這些弓兵把箭收了,仗打多了有點兒條件反,我們一看到箭頭就手,過會兒沒憋住就不好了。我們是來找你商量事的。”
奧斯維德手掌一抬,弓兵營“刷”地一聲收了箭。他拽了拽韁繩,馬鷲朝前踱了幾步,離林子又近了一點:“我的巡騎軍告訴我,你們的兩位領頭找我。所以領頭是——”
“我啊!”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后又指了指邊一個席地而坐的影,道:“還有肖,我們兩個就是這次的領頭。”
他說著,扭頭用腳尖踢了踢邊的人:“誒,別裝死!人都來了,你在下面算怎麼回事?”
席地而坐的人沉默兩秒,不不愿地站了起來,同樣頂著一張稽的黑皮,癱著臉,很有生無可不想見人的意思。
奧斯維德終于沒忍住翹了翹角,又很快“咳”了一聲掩飾了一下。
肖面無表道:“想笑就笑。”憋個屁!
“幾天不見變化大。你們為什麼把自己涂這幅樣子?”奧斯維德問道。
“還能為什麼!”丹沒好氣道:“為了防蟲唄,我看你們這邊鬧得也兇。”
奧斯維德:“哦?有效麼?”
丹指了指自己的:“你說呢?我他媽都被親腫了,就不說其他被咬的地方有多了。”
能不被咬麼,這幫巨人崇尚野和自由,覺得規整的房屋、包裹太多的厚重服都是束縛,腹不出來就不能顯示自己的英雄氣概。就連上戰場都敢甩著兩條膀,更何況平時?
“你們找我商量什麼事?”奧斯維德心里其實有猜測,但還是問了出來。
丹收了嬉皮笑臉的模樣,正道:“來請你幫個忙。”
奧斯維德瞇眼看了他片刻,而后一拽韁繩撥轉馬頭,揚聲道:“走吧,回皇宮說。你們想讓我幫忙,我剛好也想請你們幫個小忙,做個換怎麼樣?”
烏漆嗎黑的巨人突(賣)襲(萌)小隊跟著奧斯維德的隊伍回懸宮的時候,白頭山丘頂上的那撥銳小隊正陷在天人之戰中——
先跳還是后跳,這是個問題。
“怎麼?準備好沒有?”凱文一扭脖子,頸骨發出“咔”一聲脆響。他不不慢地走到口邊緣,活了一下手腳,道:“快到口的時候注意調整一下姿態,落到漩渦里放松了隨水走就行,到地方自然就停了。”
班哭喪著臉道:“你你你怎麼這麼清楚,你你你跳過啊?別別別騙人啊,我害害害怕。”
其實在場的人大多都有這個疑問:凱文為什麼會對這個地方的況得這麼清楚?要說知道怎麼上山,瀑布在哪兒也就算了,怎麼連下了瀑布之后是什麼樣都知道得這麼詳細?
凱文擺了擺手沒多說,只道:“差不多算來過吧,至上一回我見到的是這樣,進漩渦停了之后記住別出聲,驚里面的東西就有點兒麻煩了。我想,你們大概不愿意被剛才山頂跳下來的玩意兒圍著啃。”
眾人聞言,面有菜地了脖子。
“不過一般況下應該不太會驚它們。行了,別浪費時間了。我先跳,你們跟上。”
凱文語氣輕松得好像自己要跳的不是涯,而是浴池。
眾人琢磨了一下,他跳下去之后,山頂上就一個靠譜的都不剩了。
于是尼克下意識拽了下他的手臂:“要不……還是我們先跳?”
凱文無所謂地撤后了一步,挑眉道:“也行,那你來。”
尼克:“……”
眾人很是扯皮了一番,可見那瀑布真不是人跳的。
五分鐘后,凱文耐心告罄,背過去翻了個天大的白眼。
“走了!”他說完便縱一躍,朝那巨浪翻騰的漩渦跳了下去。
班作為一只年的陸地野,生平最恨這種高地。他一方面怕得面無,一方面又覺得勇士應該無所畏懼。
他熱火螞蟻似的在口邊直轉悠,眼看著凱文的影越來越小,就快要落進漩渦里了。他終于眼一閉一蹬,朝前沖了兩步。
結果大概是太慌張的緣故,他沒看到腳下一凸起的石塊。
經過的時候被一個狠絆,在他還沒來得及深呼吸的時候,就已經球似的滾了出去,直墜底。
一時間,千米深的山里響徹著他上天地的鬼哭狼嚎:“我日你爸爸啊啊啊啊啊啊——”
下落的過程中,狂風在耳邊尖,刮得人臉頰生疼,幾乎變形。
凱文閉著眼,心中默數著距離的同時輕嘆了一聲:嘖——這麼尷尬的地方,還真是不想再來啊……
“嘩——”
湍急的水流帶著轟然的聲響,將他兜頭淹沒。他屏住呼吸,放松手腳,任自己的隨著漩渦流轉,巨大的吸力拖拽著他極速下沉。
這樣高速的旋轉持續了好一會兒,在他缺氧之前,終于漸漸平緩下來。
他順水到了一平地,隨著慣朝前淌了一段后,終于停了下來。
“咳咳——”凱文咳掉嗓子里的一點余水,猛地吸了一口氣。
再轉就他媽要吐了。
他在心里罵了一句,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剛要睜眼起,就覺得有什麼比水還涼的東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什麼東西?!
他猛地睜眼,因為眼睫上還沾著水珠的緣故,沒法全睜開,只能半瞇著。
過水汽模糊的視線,他看見一把閃著寒的刀刃,正一不地橫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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