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張老與云沐從山中回來,天已難得放了晴,只是村中小路滿是泥濘。燕語呢喃,掠過田間半尺長的翠綠稻秧,起一片水紋,穿過溪邊的垂柳,柳舞。田邊的老牛凝著天空,時而低哞,田間的白鷺優雅地散著步子,好一片田園春。
云沐回到家中,農活雖未完了,卻也差不多了,倒是綠枝見著自家兒子回來,開心不已,將云沐里里外外瞧個不停。鐘安父子也是歡喜不已自不必說。
“兒,你總算回來了,你娘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聽得你爹我耳朵都生了繭子,這男孩子不就得好好歷練歷練,打磨打磨?這九日來可學了許多東西?”綠枝一聽這話,踩了鐘安一腳,“你是不想吃午飯了?”云沐兩兄弟見這一幕嘻嘻笑。
“阿爹,跟著師父自然學了許多東西,收獲極大。”
“哈哈,那就好,以后你就不用靠山吃山,像你爹我一樣去山上打獵了,也算有了個正當營生。”鐘安聽著極是欣。
“快吃飯吧!兒定了。”綠枝端著飯菜上了飯桌,喜滋滋道。
“好咧。”鐘安答道。
“阿娘,可有給夫子準備了飯菜?”云沐著綠枝問答。
“當然有,我你爹這就送去。”張老一回了村,便回了學堂。學堂之中負責伙食的老媽子也忙農活去了,故而必是無人生火煮飯的。
“阿娘,還是我和弟弟去吧!等過了農忙時節,弟弟也得去學堂了,這會兒正好去見見夫子。”
“也好,那你便去吧!”綠枝知道兒子的子也不攔著,鐘安聽了云沐要帶鐘劍一起去見夫子,便道,“兒,你好生帶著弟弟,莫要讓他做了出格的事,惹得夫子不喜,他可沒你聰敏,都快八歲了,可識得的字兒實在是,斗大的字兒也不識一籮筐,你當初六歲時那可認了將近千字。”
“阿爹,弟弟聰明得很,我們這就去。”兄弟兩人手挽著手,提著東西往學堂方向去了。
晚間用過晚飯后,云沐照例回了屋里,拿出了那本藏在箱子里的《養經》,翻開,細細閱讀,看到第三頁時,只見最后一行上寫著“靈目窺神,即將許真元運至雙目”,字跡極小,若非細看絕難看出。“咦,之前怎麼從來沒見過有這麼一行字?雖說修習了《養經》不論目力、耳力、力皆是大增,可怎會先前不曾發現這行小字?”云沐雖這般想著,卻不自將的那氣息運至雙眸。這一做卻是不得了,只見目所及之,除卻先前書中本有的文字,還有近十數行眼難見之字,“水箭行氣全解”,這竟是教導如何將真元化為水箭。水箭行氣只有寥寥幾句話,然而注解卻是占了將近二十行。這些著實將云沐嚇到了,“這真元究竟是什麼?難道是我中那小溪流?可是師父不是說那是力嗎?如若那不是書中說的真元,那為何剛才竟然能夠做到?”云沐心中疑問連連,“哎,想那麼多做什麼,試試這‘水箭行氣’不就知道了?”終究是小孩心,一旦有了喜歡的東西,也不追究。
云沐照著書中所說,第一次卻只化出了一水霧,只這水霧如曇花一現,稍瞬即逝。云沐只見掌間漸漸化出水霧,雖只一瞬,也是心喜激不已,又繼續練習不過四五次后已是能將氣息轉變為數只水箭,云沐興致正高還待繼續練習,卻發現的氣息已在剛才的練習之中消耗將盡,難以再次施展,這才心有不甘地歇了
下來。
“不曾想這《養經》竟是這般神奇,練到功時只怕也有萬夫難擋之勇,只是這師父所說的力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快,前后不過練了六次,那力已是只剩一小半了,還需再打坐會兒休息才行。”云沐如此想著,將那經書放在一旁,只翻到第三頁,也未繼續翻讀下去,又自顧打坐,待真元蓄滿之時練習那新得的水箭行氣。
這一打坐又已是一夜過去,云沐著實有些沮喪,近一夜下來的氣息仍是不能蓄滿,不過云沐一夜下來也是發現了個問題。
“怎麼在家中時那藍點會這般,與那山中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有時間真是應該去山中看看,找找原因才是。”云沐如是想到。
用過早飯之后,云沐便帶著弟弟去了學堂,這是鐘劍第一天去學堂。
夫子已是八十余歲,去歲秋收時夫子曾向三村村長請辭。三位村長也知張老夫子年事已高,然而村中實在找不來先生,三位村長實在無奈,央求了張老夫子幾遭,張老夫子只好繼續留在學堂中,只不過如今張老夫子不需像往日般勞累教授許多學生,每年新來的都有老一年的學子帶著認些字,學些道理,張老夫子只是在堂遇到學生有疑時便為其解答。村中人都只講究會認些字、知些禮儀,日后出了村子不被人笑話便滿意了,故而當初與云沐一同進學的只剩了數人,如那橋頭村的李居思仍留了下來,說是要考個秀才,這兩年也常幫著張老夫子教新來的學子認字習文。
“兒,這些書籍你可都是懂了?可還有些疑問?”張老夫子著桌上數本醫書問道。
“回師父,這些書徒兒都已看明白記下了,疑問也有,不過卻是需要平日里實用之時方能解決。”云沐如實答道。
“好,為師便再考你一考。”
“是。”
張老夫子問了許多書中所載,云沐都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一到問了書中之外的,云沐卻只能抓耳撓腮,思考許久。
“兒,你天聰敏,勤苦好學,如今書中所載,你已盡數知曉,所缺的不過是實際的演練罷了,自明日開始,你便不需再來學堂,隨我一同行走鄉間,遇有病患你便先行一看,開出方子,再與我過目,若有不懂,便需問我,切莫不懂裝懂,胡用藥,需知學醫不明,便是暗刀殺人。醫者需懷慈悲心,進則救世,退則救民;不能為良相,亦當為良醫。”
“徒兒必不敢忘師父的教誨,必先正己,然后正人。”云沐說著便跪地一拜。
“善,不過日后天高海闊,莫要困在此,如今你便需做好準備。”
“是,徒兒必不負師父所。”
“如此,你便回去吧!明日需早些時候來。”
“是。”云沐便轉退了出去。
“此子小小年紀已是這般,必不是池中之,看來托付給他的事也是能辦了,若真辦了,便死也瞑目了。”張老夫子看著云沐退出屋中后如是說道,說完神傷,隨即又想起著近一年來,云沐旁敲側擊從自己這里套話問生父之事,還時常用言語激李居思,自那里打聽只言片語,還能不讓李居思發覺被人戲耍了,只怕如今早已知曉世了,心中暗暗想到,“確實聰明,果真有乃父之風,只你莫要辜負了我的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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