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面的規矩很多，李休出了幕林園便直奔著宮外走去，他來過宮不止一次，但那終究是小時候的事了，距今很多年。

皇宮的很多地方都記不清楚。

即便是長安城對他來說也是悉且陌生著，只是知道長安城分兩縣，以朱雀大街為界，東方是萬年縣，西面則是長安縣。

除此之外李休記得的地方并不多。

記憶最深刻的卻不是王府，而是太白樓。

太白樓有三絕。

魚腩燒一絕，紅燒刀一絕，上人間一絕。

上人間是青樓場所，或者說是極為頂尖的青樓，這里出的盡皆都是高，族，混跡在此地的人無非有兩點。

錢，或者權。

上人間距離太白樓不算遠，只隔著一條街，但如果從天上俯瞰長安城的話就會發現，其實太白樓與上人間是背對背挨著的。

看似在兩條不相干的街道，實則卻可以很輕易地相互奔走。

長安城很大，從皇宮到太白樓李休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徐盈秀自然不必多說，讓人驚奇的是楊不定自始至終也沒有說半個不字。

“三位客，不知要吃些什麼？”

進樓走上三樓隨意的尋了一位子坐下，片刻功夫便有一位小二哥披著白巾拿著一頁紙走了過來。

“三份魚腩燒，兩壺紅燒刀，一杯清酒，一盤藍龍蝦。”

李休手在那一頁紙上隨意的劃了幾下，白紙泛著白，將他的話記了下來。35xs

“得嘞，公子且稍等片刻。”

小二哥接過白紙，詫異的看了一眼李休，然后應了一聲走下樓去。

太白樓的服務人群都很名貴，因此這些年來來往何人小二哥記得清清楚楚，眼前這公子雖然生的好看，卻眼生的很。

要知道他拿的那一頁紙可是很有考究的。

如果不是老客人本不知道如何使用，可是這青衫年用起來竟然毫無阻塞，從這點就可以判斷出這是常客。

“很高興，你做了明智的抉擇。”

酒菜未到，李休倒了一杯茶推給了楊不定，笑道。

“明智與否，眼下還看不清楚。”

楊不定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模樣淡然，額前一縷黑發無風自，此刻的他完全沒有之前被齊秦迫流汗的狼狽模樣。

“那便日后再看，也不遲。”

李休道。

“你欠我一個人。”

楊不定看著李休的臉，開口說道。

“我從不欠任何人人。”

“我幫你殺了楊妃。”

楊不定強調道。

“你是在救你自己。”

李休也看著他，認真道。

徐盈秀不耐煩的拍了一下桌子，楊不定沉默了下來。

陳留王府從前很熱鬧，每一日都有不同的人前來拜訪，自從李休歸京之后，那些搖擺的墻頭草不清風向，所以王府門口冷清了許多天。網

直到今日再次變得熱鬧起來，因為太尉齊秦來了。

二夫人齊柳是他的兒，父親看兒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自然沒有人會提出疑問。

李杏兒在書院修行，估計年底之前不會回來，李安之掌管長安城防，執掌周邊百里安危。

每一日都在外任職，很回來。

如今的王府的當家人就只剩下了二夫人齊柳。

“父親。”

王府書房之，齊秦坐在椅子上低頭翻著面前的書籍，聽到齊柳的呼喚方才緩緩合上書本，抬頭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

“柳兒。”

“父親在看什麼？”

齊柳端著一杯茶放在了太尉的前，輕聲問道。

“沒什麼，對于李休你怎麼看？”

齊秦將手中書籍放到一角，笑著問了一句。

齊柳用眼睛瞥了一眼，發現是最近流傳很廣的棋局，據傳說陳知墨與李休在書院門前的對弈。

知道自己的并沒有看上去的平靜，一個能在棋道上勝過陳知墨，敢在幕林園殺楊妃的人。

容不得他們輕視。

而最關鍵的還是陛下的態度。

雖說陛下這些年于不管事的態度，但沒人敢真正忽視，楊妃的份很高，死的卻太過平靜。

沒有掀起毫波瀾。

這很沒道理。

但所有人心中都懂，沒有道理便是陛下的道理。

“李休是個聰明人，他的城府很深，不做沒把握的事。”

齊柳想了想，給了一個比較中肯的評價。

“但他也是個喜歡冒險的人。”

齊秦手拍了拍棋譜，道。

的確，無論是與陳知墨對弈，還是用諸天冊引天門破三劫，還是皇宮殺楊妃。

看似穩重的背后其實充斥著驚險。

因為沒人敢說穩勝陳知墨，沒人敢說可破天門。

沒人敢說陛下不會手幕林園。

李休一直在賭，只是他贏了。

“很多人喜歡冒險，就像殺手總喜歡躲在暗中。”

齊秦忍不住再次將那本書打開，看著那場棋局，目中滿是驚嘆。

“但既然是冒險，總會有失敗的時候，就像殺手總有一日會站在下一樣。”

“而代價，便是死亡。”

齊秦的聲音蒼老中帶著虛弱，像是臥病在床命不久矣，但是聽上去卻給人一種渲染的信心。

“父親要做什麼？”

齊柳在他邊坐了下去，疑問道。

太尉沒有看他，而是過窗戶看向了皇宮里。

“我們什麼都不需要做，現在最重要的是陛下要做什麼。”

齊秦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自從李來之死后，陛下就變了。

不再明磊落，不在雄心依舊，沒有人猜得到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也許無論什麼人坐在那張椅子上都會改變吧！

“父親為何要看著楊妃去死？”

齊柳猶豫了許久，終于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沒人希李來之死，當初很多人都是抱著阻攔李來之的打算，就因為楊妃與那人的愚蠢，造了大唐邊軍的衰弱。”

談到這個問題，齊秦沉默了很久，方才開口解釋。

齊柳的面一白，忽然發現自己有些不清的父親在想什麼。

齊秦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柳兒，你做事為何就不能多腦子？李休攜大勢歸京，勢不可擋，這幾日便是為父也要暫避鋒芒，你竟還與他正面鋒。”

這說的自然是那場家宴里發生的事。

齊柳開口想要解釋什麼。

卻見到齊秦擺了擺手，繼續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你要記住一件事要麼不做，一旦做了就要做絕，做狠。”

“而且要不著痕跡，像之前那樣的蠢事一次便夠了，以后不要有了。”

這件蠢事指的自然是放刺客刺殺李休一事。

老太尉的聲音有些虛弱，他站了起來，用手錘了錘后腰，拿著那張棋譜走了出去。

齊柳送至門口，然后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