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又喝了一口水,燥已經完全沉了下去,垂下眼把口罩拉了回去,擰上的礦泉水瓶落在手邊。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周至松開了按耳機的手,隨意的搭在方向盤上,“過段時間再說吧,我會給你回復。”
周至的手機屏幕亮了下又滅,他拿掉耳機撂到手邊的儲盒里。
“吃什麼?”他的嗓音很沉。
“火鍋,可以嗎?”以許一的認知,周至說的另外兩樣價格沒有上限。火鍋最貴也不過幾百塊,可以付錢,還人。
“可以。”
半個小時后,許一翻著黑鎏金菜單覺得腎疼,對周至的消費能力一無所知。
為什麼一份牛可以賣八百多?不能理解。一路往后翻,停在了主食頁,一份炒飯就上百。
“不要看主食區,看前面。”周至抬眼看過來,他掉了運外套,只穿著薄衛,肩膀廓在服下清晰。他很干凈,上不戴任何飾品,出半截鎖骨清冷,蜿蜒落服深,他的語調很淡,“有忌口嗎?”
“沒有。”許一搖頭,有一點窘迫,很輕的掐了下手心,為了掩飾自己沒見過世面這件事,迅速轉移了話題,“我什麼時候可以試訓?”
“好徹底了?”周至來服務員點菜。
“差不多,不影響。”許一把菜單翻到第一頁,目游弋。很高檔的餐廳,他們在隔間里,大廳的輕音樂被隔絕在外,整個餐廳裝潢看起來著貴。
“最近練的怎麼樣?”
“很好。”終于是聊到許一擅長的事了,放下燙手的菜單,坐直把手放到餐桌上,“我現在績很穩。”
服務員回頭看,目中帶著打量。
許一脊背的更直,坐的端正,“我隨時都可以試訓。”
周至角揚了下,往后靠在椅子上跟服務員點菜。他點菜很嫻,大概是經常在這邊吃飯。
許一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有些局促。
手機響了一聲,來自林琴的微信,問有沒有到學校,跟林琴說要回學校。
許一心虛,按著手機半晌才回復,“到了。”
林琴的電話打了過來,許一連忙起說道,“洗手間在什麼地方?”
“這邊。”服務員拉開了房門,帶許一往前走,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說道,“一直走就到了。”
“謝謝。”許一攥著震的手機快步走向洗手間,洗手間沒有音樂,走到最里面才接通電話,“媽。”
“學校怎麼安排的?同意你轉專業嗎?”
“還沒回復。”撒謊讓許一心跳很快,生怕餡。找周至的行為很莽撞,也很離譜。一向聽話,第一次做這麼瘋狂的事。
“不要著急訓練,一定要養好。”林琴一頓,問道,“你最近跟周至聯系了嗎?”
許一的耳朵又燒了起來,含糊的應了一聲。
“他有沒有給你什麼建議?他在這方面是專業的。”
“沒聊。”
“有時間聊聊也行,周至跟他爸媽不一樣,他像你周爺爺和周,更重。這次回來,我看他把你當親妹妹,你們沒什麼不能聊。”
“知道了。”許一不敢提已經跑來找周至了,“我會聯系。”
“注意安全,在外面照顧好自己。錢不夠了跟我說,早點休息。”
“好。”
許一跟林琴又聊了幾句才掛斷電話,洗完手干,順著原路回去。離房間還有四五米遠時,一個很高很漂亮的孩拉開房間門走了出來,穿著致,目從許一上掠過,徑直走了。
許一若有所思,推開門走進房間。
周至靠在椅子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黑手機在打字,修長手肘隨意的撐著。看到許一,他放下手機用下頜示意,“菜上來了,還想吃什麼再加,菜單在你右手邊。”
“不用,這些就夠了。”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菜,許一環視四周,這個房間沒有其他的出口。剛才那個生是來找周至嗎?他的朋友?
周至外貌優越,網上有很多周至的友,他談合合理。
“看什麼?”周至把一小碟蛋糕推到許一面前,“這家栗子蛋糕不錯,試試。”
蛋糕非常致,巨大瓷盤里一小塊,上面撒著碎栗子。許一拿勺子挖了一小塊放到里,很多年不吃甜品,本來想敷衍的吃一口。
蛋糕口即化,栗子香氣濃郁,不過分甜也沒有膩,恰到好。挖第二塊時,看了周至一眼。
周至在涮牛,沒看。他的左手袖子挽起來出修長的手臂,右手始終遮在袖里。
許一把勺子往后移了些,很克制的挖了一小塊,把剩余的一半推給了周至,“很好吃,你不吃嗎?”
“碗拿過來。”周至撈起牛,示意許一的碗。
許一連忙把碗遞給周至,接到了一碗,咽下蛋糕收起碗,“我自己來。”
“會嗎?”周至掀起稠睫注視許一。
“我可以學。”許一臉上滾燙,理直氣壯,“我學我就會。”
“行。”周至放下筷子,拎過一旁的涮指南擺到許一面前,“按照這個時間煮,你涮給我吃。”
周至拿起銀勺子把剩余半塊蛋糕挖走,毫不客氣的吃完了。
許一:“……”
跟周至就不能客氣。
許一原本想咬牙拿全部積蓄來付這頓飯錢,看到價格,松開了牙把機會讓給了周至。
攢了很久的錢只有三千,他們吃了八千多。
坐上車,許一扣上安全帶,長長的賬單被攥在手心里。
周至從駕駛座上車,拎著一個包裝的盒子遞給了許一,“拿著。”
“什麼?”
“送了一份栗子蛋糕。”周至拉上安全帶,說道,“明天早上我帶你去訓練場試試,狀態好的話,周五我送你去我姑姑那里。”
許一拎著栗子蛋糕的盒子,看著周至的側臉,沉默片刻,“謝謝。”
周至單手握著方向盤正往后倒車,聞聲踩上了剎車,他轉頭看過來,黑眸深邃,嗓音沉緩,“謝不是你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許一看著他的眼,握著蛋糕盒子堅的邊緣。
“聲哥。”周至揚,瘦長的手指敲了下方向盤,緩緩的把車倒出去,開上主干道,“告訴你。”
“等我以后拿到獎金,我請你吃飯。”許一抱著蛋糕,從倒車鏡里看那家高檔的餐廳,“就這家,隨便你吃。”
周至沉黑的眼沒了多緒,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一頓飯就想打發我?許一,我的人這麼廉價?”
許一能想到的最貴的東西就是這頓飯了,不想周至哥哥。
“再想想。”周至也沒有提醒,撂下一句就專心開車。
許一沒想到還有什麼能比這頓飯貴。
周至沒有住別墅,他住在頂樓平層。離省隊訓練基地很近,非常安靜的小區,車是直接開進地下停車場。
坐電梯到頂層,許一盯著電梯上的數字,三十三層。
握著行李箱拉桿跟著周至走出電梯,空曠的樓梯間只有一個房門,周至按下碼鎖滴的一聲房門打開。
屋子里的燈亮了起來,周至把車鑰匙撂到玄關柜子上,拉開鞋柜門取出兩雙男士拖鞋遞給許一一雙,“進來吧。”
房子很大,裝修的很好。許一能想到的詞只有這麼多,雖不是金碧輝煌,但每一都致,不會太便宜。
許一拖著行李箱進門,周至已經換上了拖鞋走進客廳。客廳的燈全部亮了起來,房子很大。
“你住次臥,在我的房間隔壁。”周至推開了一扇門,說道,“過來看房間。”
地板一塵不染,整個屋子干凈的和周至的氣質很一致,他原本就應該生活在這種地方。
許一連忙把黑運鞋在門口,很輕的嗅了下,確定上沒有味道,腳也沒有味道才穿上他的黑拖鞋走進去。
房間很大,口有洗手間,里面還有個小房間。床上用品和整個屋子的風格格格不,他的房子裝修是冷調,床上鋪著的卻是一套淺邊緣帶蕾的四件套。深床頭柜上放著兩個白小熊,很奇怪的搭配。
周至關上了臥室窗戶,找到窗簾遙控把窗簾拉上,“需要什麼跟我說。”
“好。”周至的房子比許一住過的所有地方都好。
周至環視房間,目落到許一上,四目相對,空氣寂靜。大約有一分鐘,許一匆忙指著門口,“那我把東西搬進來?”
周至雙手兜,很輕的皺了下眉就松開,也出了許一的房間,推開主臥門,“我住這里,有事我。”
“好。”許一直奔玄關,看到行李箱上的蛋糕,才想起來,“蛋糕需要放冰箱嗎?”
“你一會兒把它吃掉,不能隔夜。”周至進了臥室,反手關上門。
“你不吃嗎?”許一問了一句。
半晌沒有回答,許一以為他沒聽到。拎著行李箱到臥室門口,主臥的門忽然打開,周至已經掉了外套,穿著衛靠在門邊,長隨意的支著,他形高挑清瘦,注視著許一大約有一分鐘,緩慢開口,“不吃。”
“哦。”許一握著蛋糕盒子和行李箱,一時間想不起來下一步該做什麼。
他在房間里回答,許一應該也能聽到,不用出來說。
“早點睡,明天早上去訓練場。”周至先收回了目,他直起長踢上了臥室門,徹底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許一抿了下,也關上了房門,握著鎖遲疑,咔嚓一聲擰上了反鎖。
洗完澡穿著睡坐到床邊拆開蛋糕盒子,很小的一塊栗子蛋糕,沒有放在盤子里那麼致。兩個銀金屬小勺子擺在一邊,拿起手機小心翼翼拍了一張照片保存,拿起一個勺子挖了一塊放進里,瞬間快樂。
貴有貴的道理,這是許一吃過最好吃的蛋糕。
忽然想到很多年前,過生日,那是周至第一次冬天回仙山鎮,也是周至唯一一次陪過生日。
許一的生日是大年初一,這個時間過生日最沒意思,買不到蛋糕也沒有什麼特殊待遇,好吃的家里都有。
大年初一去給周爺爺周拜年,拿到紅包就滋滋的沖向周至的房間。周至還沒睡醒,把收到的所有紅包都塞到周至的枕頭下。
周至才從床上起來,嫌棄的推開的腦袋,卻沒讓出去。他穿著白趿拉著拖鞋過去反鎖上門,轉打開了窗戶,冷風卷進來,他拎進來一個很小的蛋糕盒塞到許一懷里,“吃完快走。”
窗外有鞭炮聲,那一年全國還沒有煙花竹。門外有周家人說話的聲音,這一年周家所有人都回來過年,別墅里很多人,很熱鬧。
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是他們的天地,周至記得的生日。許一興的沖上去抱住周至的腰,他哥哥,周至仰著頭撥的手,不讓靠近。
盒子里有數字蠟燭,許一上蛋糕點燃,雙手合十許了個很認真的愿。坐到周至的床上,挖了第一勺蛋糕喂給他。
周至躺在床上玩游戲,起眼皮看了許久,才張口吃掉了勺子上的蛋糕。
許一的那個生日愿是和周至一輩子在一起。
許一吃完了蛋糕,盒子扔進垃圾桶,金屬小勺子洗干凈放到床柜上,拿起手機刪掉了剛才的照片。
永遠不要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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