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是跑不掉的!這親的是你哪一個弟弟,你爹娘這樣舍得?”
慕容氏笑道,“是五弟——因弟媳婦家裏也是宦人家出,想著場麵大一點,也算是配得上弟媳婦的門第了。”
慕容氏家裏雖然是天水一帶有名的大地主,但卻一直沒有出過,把家看得重些,也算是理之中。四太太蕭氏卻是縣家的閨,雖說父親早已告老,但畢竟是家出,聽著聽著,不由得就一撇,衝王氏遞了個心照不宣的眼,才懶懶問道,“三嫂,這是哪家的閨?至於這樣當回事?我說句話,您別不聽,這五媳婦是五媳婦,不比長房長媳……架子攤得太大,你大嫂眼看著,心裏不好呢。”
老太太雖然不吭聲,但麵上卻頗有讚同之。慕容氏微微一笑,自然地道,“哦,是桂家的姑娘。說起來,是老九房桂將軍的嫡親堂妹……”
蕭氏猛地就閉上了,轉著眼珠子不再說話。老太太也呆了呆,才笑道,“好麽,好麽,這可是門好親事!從此你們慕容家在天水,說話就更有分量了!”
當著老太太的麵,幾妯娌就算各有各的盤算。也就隻能鋒到這個程度了,大家又坐了一會,王氏就起告辭,“妞妞兒每天早上按例是要學一個時辰紅的——我這裏先帶回去,等到吃午飯了,再給您送過來——”
老太太了善桐的頭,也就笑著應了。王氏便又和妯娌們招呼過了,這才帶著善桐回了二房落腳的小院。才回關上門,善桐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問,“娘,您說三嬸……三嬸是故意的麽?”
王氏心中一,欣地笑了。
看來,自己這個兒,是要比自己想得更聰明得多了。
11、三戒
沒有正麵回答兒的問題,而是先掃了院子裏一眼,見倒座抱廈的窗戶還開著,便又了善桐一眼。
雖然自己一句話沒說,但善桐麵上已經有了恍然之,一把捂住了,又有些心虛地抬頭著母親,低聲道,“娘,我又說錯話了?”
王氏微微一笑,牽著善桐進了堂屋東稍間,見善榴已經在裏頭做起了針線,便衝江點了點頭,待得退了下去,才徐徐道,“說錯話倒不至於,但說話還是要看場合,你年紀小,到底是沉不住氣。”
善榴就住了手,好奇地看了看母親,王氏一邊落座,一邊就問。
“第一件事,你想知道娘為什麽不肯讓三嬸送菜過來,而是一意要自己辦。甚至為此不惜怒你祖母,讓當時的氣氛,更僵冷了一分,是不是?”
見善桐點頭,便指著善榴道,“讓你姐姐解釋給你聽吧。”
善榴又沒有跟去請安,怎麽就能解釋給自己聽?善桐不多添三分不解,正要開口,善榴已是會意一笑,向母親道,“我說,原來老太太是等在這裏……娘沒有鬆口吧?”
“老太太也就是虛晃一槍,這件事隻怕還是要等你父親回來過年了再提。”王氏神自若,見善桐一臉的糊塗,又衝善榴擺了擺手,笑道,“解釋給你妹妹聽了……是大姑娘了,也該懂得父母的不容易。”
善榴就輕聲細語地指點起了妹妹,“咱們家分家了沒有?”
善桐搖了搖頭,隻覺得心中思緒湧,似乎有什麽東西呼之出,卻又無法明白過來,一時間小臉不皺得厲害,又聽善榴指點道。“沒有分家,咱們家的俸祿收,是不是都要到當家人手上?這麽多年,咱們二房有沒有自己的產業?”
“娘有陪嫁……”善桐囁嚅了幾句,旋即又明白了過來。這些年王氏名下的陪嫁,是興旺發達,也不知道就是自己在京城那幾天,偶爾聽姐姐和母親談起,已經是不知道置辦了多田產,又生發了多號鋪。若不是昭明十八年那場風波過後,母親要韜養晦,收經營裁撤了不分號。恐怕如今的嫁妝,已經抵得上尋常宦人家的全副家當了。
不等善榴再說什麽,便追問了一句,“這些年,爹的進項,肯定是不止俸祿那一點錢吧?”
王氏不由和善榴相視一笑,兩母的笑容裏,都滿是欣。
善桐真是大了,類旁通,隻是一點就已經明白了過來。
“現在做要是指著俸祿,那是誰都活不下去了。”王氏便親自開口,淡淡地為兒解釋。“你爹已經算是手短的了,大家都收的,他自然也收。不該收的,送到手邊他也不要。也所以這些年來周旋財務料理軍機,沒有出過什麽大的差錯,上見喜,他的路才走得順。走得順,發財分潤的機會自然也多。雖然談錢是件俗氣的事——但你要記住,三妞,人生在世,沒有錢是到哪裏都抬不起頭,沒有權,更是到哪裏都開不了口。明白這兩件事,你也就明白了你三嬸和四嬸間的那點不快。”
舉起茶碗,略略潤了潤,又放下茶盅輕聲道,“這話是說岔了,拉回來繼續說這俸祿的事。你爹曆年來當所得,除了俸祿之外那些進項,我也不瞞你,咱們是自己留了一半,往家裏送了一半。”
人的天,誰不自私?對善桐來說,除了在外當的大伯不算,三叔四叔本不事生產,尤其三叔海文,日裏隻是吹吹打打,不是寫唱詞就是親自下場票戲,從前沒有想到三叔花的是誰的錢,自然也無所謂,反而覺得三叔人好玩,不比父親嚴肅。今天聽到母親這麽一點破,頓時就覺得三叔四叔兩家人自己沒有營生,日裏都是花的公中錢財,自己家卻要拿錢不斷補進去,一點都不公平。臉不一沉,就是滿腔的不高興。
“老太太總想著一碗水端平,都是的兒子,你大伯和你爹的進士,也都是一手培育出來的。”王氏看在眼裏,隻是一笑,“越發和你說破了,隻要當家人還是老太太,財權在握,兒子媳婦們誰不上趕著討的好?老人家也是年紀大了害怕寂寞,所以就想著要將家裏的錢都在手心裏,多次說過,將來去世之前怎麽分家,早就有了腹案。”
“那怎麽一樣!”善桐滿麵寒霜,險些就要拍案而起,“沒得因為一碗水要端平,就養出兩個懶漢來。四叔還時常為老太太跑兒,三叔呢?日裏是什麽都不做,專管吃喝玩樂……呸!真沒出息!”
之前衝二姨娘幾句,王氏就又是打又是罵的,如今這樣臧否三叔,卻隻是責備了一句,“以後當著人的麵,不許這麽說!告訴過你小輩頂撞非議長輩,是為不孝!”
又放了語氣,輕聲道,“你記住,很多事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了,說出來了場麵,娘不罰你說不過去,罰你又過意不去……”
善桐心底一酸,雖然沮喪,卻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三妞記住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又聽母親續道,“當然,老太太心裏也是有數的,各房攢私房的事,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咱們從前在外頭的時候,總要給自己留點家用吧。如今回了西北,就在楊家村裏住。家用有主屋供給的話,這給公中的錢,就應該要多一些了。”
至於是多多,王氏卻並沒有說,若有所思地向了善桐,似笑非笑地道,“現在就考考你,你說這家用歸公的事,會是誰的主意呢?”
善桐早已經開了腦筋,仔細地尋思起了這件事背後的彎彎繞繞,過了一會兒,喃喃自語。“三叔家裏其實也有錢呢,三嬸家是天水有名的大地主,都說天水的地,一半姓桂一半姓慕容。他們是肯定看不上這點小錢的……那,就是四叔四嬸了?”
三房雖然花錢花得比較兇猛,但手眼也大,不說別的,慕容氏的陪嫁就夠楊家老三糟踐一輩子的了。如今家裏有錢,他們盡可以糟踐家裏的,家裏沒錢了還有陪嫁可以糟踐,因此這一點小錢三房看不上,善桐的推論倒是十分正確。王氏眼中多了一笑意,慢慢地道,“怎麽,你為什麽不猜是你的祖母呢?”
“以祖母那說一不二的子,真要下了決心,又哪裏是我隨便撒個就能糊弄過去的?”善桐毫不考慮地道,越說越順。“四嬸出雖然高些,可是家裏兄弟姐妹多,聽丫頭們平時說起來,手是很的,似乎把錢看得很重。祖母最不喜歡就是這一點,幾次關起門來教訓呢。這件事呀,一定是攛掇四叔,向祖母開的口!祖母呢,卻不過麵子,也隻好提一提,是不得您回的!”
既然說了一碗水端平,四房的要求也在理——人都回楊家村住了,沒得還要分兩家用開銷的。如此一歸公了,二房自然要把給家裏的銀子多加幾分,這不就又出了一點錢來?這裏麵的彎彎繞繞,老太太未必是不明白的,隻是四房說得在理上,必定是要開一開口。在王氏這裏了釘子,居然也就不提,可見得老人家也未必看得上這一點小錢。
“就是我十歲的時候,恐怕都沒有妞妞兒聰明。”善榴不由得口而出,至此終於徹底放心,笑盈盈地站起來,一把就把善桐抱進懷裏起來。“我們妞妞長大了,姐姐心底真高興!”
王氏心中又何嚐不高興?著這對姐妹花,心底是一片和,隻是下一瞬想到榆哥,又不有了幾分痛。
兩個兒都這樣聰明,善榴不必說,妞妞臉上糊塗心裏明白,略加點撥就什麽都懂了。榆哥一歲就會說話,兩三歲時那個靈氣,楊家村裏沒有誰不誇的。要不是那一場大病,如今開蒙讀書,說考個舉人回家,如果考上進士,一輩子的康莊大道,是隨他怎麽走都好!一家人和睦親熱,哪裏如眼前這般,連個小小的二姨娘都不能收拾,還要耐著子……
又將這悉的、絕的思緒給掐斷了,微微一笑,反而又訓善桐。“不錯,你想得已經很深。不過娘想得就要比你淺得多了。”
善桐不說,這一下是連善榴都吃驚地了過來,王氏頓了頓,才慢慢地說。“你祖母雖然節儉,但卻不把錢看得過重。三叔三嬸,雖然也不是沒有不對的地方,可也不是那樣的人。一家子唯獨你四嬸斤斤計較,因此老太太一開口,我立刻就想到是。無非是因為日常我就留心看人,對每個人的心思行事,都有了解。”
喝了一口茶,又道,“不要小看這件事,見微知著,一個人的心思往往就在小事裏現出來。將來你們出嫁後,要和婆家親戚打起道,這些人當然形形,有好也有壞,如何遠著你該遠著的人,近著你該近著的人,將你不得不親近,又不願意親近的人,維持在不遠不近的關係上。憑的就是你看人的工夫。”
這一下是對著善榴說了。“越早看明白一個人,就越早明白行事的法度分寸,很多事你就非得準了此人的格,才能對癥下藥。比如……”
見善榴若有所思,便又扭過頭對善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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