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思韻在初中沒有好朋友。
也不覺得自己現在能到什麼知心朋友,今天沒有晚自習,下課后,簡單收拾了課桌上的書本,便往教室外走去。
嚴煜顯然低估了自己的好奇心。
猜測到叔叔可能跟鄭思韻的媽媽是舊相識后,他不由自主地對鄭思韻開始關注起來。
不過他還沒跟講話。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許連都不知道媽媽過去的事呢?就比如他,他也不清楚他爸媽在結婚之前各自有沒有過前任。
大人一般都不講這種事說給他們聽。
學校門口的公站臺站滿了人。
鄭思韻實在不想為沙丁魚罐頭中的一員,不假思索地抬腳,往另一邊走去。
嚴煜就默默地跟在后。
等鄭思韻發現他時,他已經跟了一段了,鄭思韻皺眉狐疑地看著他。
其實對嚴煜并不陌生,后來跟那個男人去過一次晚宴,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本不存在什麼平等,都有階級。一直以為無所不能的男人,卻還要禮貌謙卑地同嚴煜寒暄。
“源集團你知道的吧?上課時教授肯定有將它作為課題分析。源集團的老板就是嚴煜的叔叔。”
“雖然是侄子,但業都知道,嚴煜應該就是繼承人。”
“那位嚴總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孩子。”
后來才想起來,跟這位人人結的小嚴總是初中同學,不過轉校而來,只跟他同學了一年不到,記憶中都沒有說過話。中考后,上了市重點,聽說嚴煜被他叔叔送到國外去了。
“你跟著我?”鄭思韻警惕地問。
嚴煜發誓,他活十五年來,從來沒有這樣尷尬過。
他瘋狂搖頭。
沒有沒有,他又不是跟蹤狂!
不過,他確實沒辦法解釋他現在的行為。還好他一向聰明機智,很快地就找到了理由,語氣不甚自在地說:“就……想跟你道個歉。”
鄭思韻:“你是說考試?”
又補充:“沒什麼,本來你也沒對不起我,是我自己當時腦子懵了才讓老師誤會的。”
面對這樣一個未來行業大佬,盡管沒想著厚臉皮上去,但也想給對方盡量留下還算和善的印象。
至不能結梁子。
嚴煜是人前人后兩個模樣,在叔叔面前膽小如鼠,在叔叔以外的人面前那就是舌燦蓮花。
他不敢試探叔叔,但不代表他不敢試探鄭思韻。
“哎,我也是倒霉,不過聽說老師還把你家長來了。”嚴煜裝模作樣地嘆氣,眼神卻一直盯著,“我叔叔也來了,也不怪老師,我媽去國外度假,我爸被我叔叔派到了南非,我爺爺也沒時間過來。”
鄭思韻:“?”
跟說這些做什麼?
他們……好像不太吧?
嚴煜繼續說:“我叔叔這個人嚇人的,不知道有沒有嚇到你媽,我跟你說,我爺爺那麼不好伺候的一個人,也只敢背地里說我叔叔,我叔叔來了,他就一聲不吭了。你看我長得高的吧,我叔叔比我還高,快一米九呢,他也不笑,總是板著臉。”
鄭思韻:“??”
“阿姨回去有沒有跟你提過我叔叔?”嚴煜問,“我是真怕我叔叔跟你媽起沖突,但我又不敢問他。”
鄭思韻雖然覺得他們的對話非常詭異,卻還是回憶了一番,搖了下頭,“我媽沒提也沒說,應該沒有。”
如果不知道他叔叔是誰,恐怕也會誤會那是什麼社會不良分子。
嚴煜難掩失:“啊?”
難道是他猜錯了。
他還想問,那你媽有沒有表現出不對來?有沒有心神不寧?有沒有坐立難安,有沒有茫然倉皇?
但看著鄭思韻看向他時疑又打量的視線,他果斷點到即止,“沒有就好沒有就好,那天真是對不住了啊!”
最后,他在鄭思韻奇怪的眼神中,假裝瀟灑地大步離開。
鄭思韻:“……”
什麼跟什麼。
真的莫名其妙。
難道是因為嚴煜今年才十五歲嗎?怎麼覺得他……
嗯,不太符合后來的傳聞。
-
鄭晚跟在陳端旁,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座。
盛觀頂樓視野絕佳,他們的位置在落地窗前,整個大廳都流淌著大提琴樂曲,橘的夕芒照在可鑒的地面,這的確稱得上約會勝地。賓客可以一邊優雅地用晚餐一邊俯瞰這座城市,遠的立橋上堵了一條看不見的黑線,也許那些坐在車上的人們疲倦到想打瞌睡,而位于城市高空的他們卻可以將這一幕當風景。
陳端不太擅長跟異打道。
上一段距離現在也有好幾年了,他只能從一些比較淺顯的小事上手,“聽說,你是去年才回東城的,還習慣嗎?”
鄭晚微笑:“還好。”
“那你在南城呆了多久?”
“快二十年。”
“在那里讀的大學嗎?”陳端溫文爾雅一笑,“南城是個好地方。”
簡單地聊下來,陳端覺更好。
或許在他的心深,比起堅強堅韌,他更會為婉約而折服。
鄭晚說話語速并不快,剛剛好,聽者卻到舒適。
手拿起杯子,杯壁明,仿佛水從白皙修長的手指流過。
……
嚴均在盛觀有自己的辦公室。
暮籠罩,跟隨他多年的王特助敲門,聽到回應后才推門進來,小心地問道:“嚴總,到飯點了,是讓瀾亭的廚師做了送來,還是讓樓上餐廳按照您過去定下的菜單做一份?”
嚴均沒回答。
王特助才抬頭看過去。
他發現嚴總正盯著擺放在一邊的手機。
難道是在等誰的電話?
他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確定最近沒有什麼值得嚴總過分上心的公事。
“嚴總,老太太打來電話問過。”王特助把握好分寸,慢慢說道:“叮囑您,工作雖然重要,但更重要。”
嚴均神依然不變,下一秒,他拿起手機,淡聲道:“晚餐送到包廂就好。”
王特助頓時松了口氣。
特助這職業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他既要心老板的公事,也要關心老板的健康。
嚴總在盛觀頂樓有專屬包廂,一年可能都來不了一兩次,可即便如此,包廂也依然保留,從不對外。
王特助跟在嚴均后,給樓上餐廳的經理發了消息。
那頭秒回。從嚴均踏這里開始,餐廳就一直在等候著了,不敢懈怠。
鄭晚跟陳端毫無知覺,誰都沒察覺到,餐廳大堂開始“”起來了,工作人員有條不紊地——
“嚴總進電梯了,應該馬上就到,服務生準備好。”
“包廂再檢查一遍,不能出現半點紕。”
“主廚開始準備。”
在鄭晚看來,陳端這個人其實很不錯。
不過確實沒有那種心思,再抬頭看一眼神溫和的陳端,也拿不準他的意思。
到了這個年紀,也不太相信相親不當朋友這一套。
也不需要異朋友。
“我們集團每年年會都是在這里舉辦。”陳端微笑看,“也巧的,我第一年進來的時候,盛觀正好竣工,同事們都以為這里會是新的辦公樓,但老板沒有這意思,它更像……我們老板的私人會所。不瞞你說,我也是第一次來頂樓餐廳。”
鄭晚也適當地側頭打量這里的環境。
跟外觀的風格不同,餐廳的裝潢偏向復古,看著看著,只莫名到眼。
這里更像以前去過的西餐廳。
只不過水晶燈更華麗,餐更致。
可去過不西餐廳,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
可能西餐廳都是這樣的裝修風格,大同小異罷了。
嚴均的包廂有一條專屬通道,他也不用穿過大廳,他正準備去往通道時,不經意地一瞥,瞥見了悉的背影。
正如不管多麼獨特的筆跡,在時間的長河里,會被沖淡,故人即便再見,也不會記起來那是曾經在的試卷上在的本子上留下過的痕跡。
背影也一樣。
覺得悉,并不是還記得,而是一種心的。
王特助還沒反應過來,便看著嚴總步伐一轉,竟然往餐廳大堂走去。
有服務生在通道等候著。
主廚也在包廂門口等著,照慣例介紹今天的食材。
所有的節奏都被打了。
王特助自問跟在嚴均邊這麼多年來,他也沒想通這是要做什麼。
他的步子沉穩而有力。
一下一下地,越來越近。
鄭晚卻沒覺到,依然在回答陳端拋出來的話題,“以后我還是會回南城,畢竟我在那里生活了近二十年,比起東城,南城似乎更像我的家鄉。”
這是一種婉拒。
陳端還來不及對這話有任何的緒,他到了一撲面而來的迫。
他抬頭看過去,眼中難掩驚訝之。
他很這般慌,此刻短暫的震驚后,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起,語氣中帶了面對老板的張以及謙卑,“嚴總,您好。”
雖然知道嚴總來了盛觀,但確實沒想到會跟嚴總打照面。
鄭晚回頭,與他倉促對視,忽地,無意識地攥了手中的刀叉。
嚴均的目銳利地從白凈的面龐上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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