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是此時,那扇門忽然被人從里面推開。
男孩嚇了一跳,后退兩步。
“哪里來的?做什麼的?”為首一名管事打扮模樣的中年男人瞧見了男孩,邊打量邊皺眉問。
“是我阿爹讓我過來的。”男孩膽怯地道。
“你阿爹是哪個?”
“周……周二栓。”
管事眼睛一瞇,果覺男孩有一兩分眼:“周家村的?”
男孩忙點頭,上前將那定金據條遞上。
“你們這回是怎麼做的事!”管事接過據條看罷,沉著臉呵斥道:“說好的昨晚將東西送到,我家員外可是等了一整夜!”
半夜好不容易又臨時找了個過來,但本不好使,主子滿腦子都是周家村早前送來的那幅畫像!
這會子還在摔東西發脾氣呢!
他這就是被罵了出來,正要帶人去周家村理此事。
管事說著,看向男孩后的驢車。
“您……您息怒。”男孩誠惶誠恐地道:“我阿爹昨日傷了,彈不得,這才耽擱了……昨晚我代阿爹前來,卻走錯了路,待到時城門已閉……”
“行了!”管事沒耐心聽他廢話:“只管說貨帶來了沒有?”
“就,就在車上。”
管事便朝后幾名仆從招手示意。
一只大黑布袋藏在喪葬之最下面,幾名仆從合力搬下來,里頭的“東西”掙扎彈著。
管事瞧出了不對:“……怎這般沉?”
男孩低頭小聲說著:“阿爹說了,除了那畫像上頭的,另還得了個好的,特讓我一同送來……只因這回阿爹沒能親自過來,差事辦得不夠漂亮,全當是給員外賠不是了。”
管事聞言不疑有它,面稍霽。
手不打笑臉人,對方這般會做事,且往后與周家村的買賣也不了,他也沒道理再過于刻薄,便掏出一只錢袋朝男孩扔了過去:“下回再來遲,我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是,多謝,多謝。”男孩忙作揖。
“等等。”那幾名仆從經過面前時,管事將布袋打開驗看一二。
男孩的心猛地提起。
然而那拿來拴著黑布袋的繩結打得十分牢固,管事正費力解時,只聽巷中傳來年的喊聲:“都快過來,那只貓兒往這來了!”
年們晨早追貓攆狗,最是吵嚷——
管事聽到此聲,不被人瞧見多生事端,遂催促仆從們:“先抬進去。”
到底不是頭一遭買賣了,周家村那些人心中也向來有數,從不敢將小聰明使到他家員外頭上,否則自有他們的。
見那群人回了院中關上了門,男孩半刻都不敢耽擱,連忙驅車離去。
驢車經過巷中時停下,剛才出聲引開了那些人注意的點頭道:“做的不錯。”
“給!”不知是因得了稱贊,還是因太過張刺激心激而眼睛亮亮的男孩將錢袋遞給。
一手接過錢袋,另一只了青驢的頭,目含贊許。
另一邊,那別院管事領著仆從剛將那只布袋抬進院,迎面一個三十歲上下的錦男子走了出來。
那眼底發青的男子生得頭大耳,怒氣騰騰地一腳踹向那管事:“不是讓你去周家村,還在這耽擱什麼!又是哪里尋來的下等貨充數,趁早給我丟出去!”
管事捂著肚子“唉喲”一聲顧不得喊疼,連忙扯著笑臉躬道:“郎君息怒!這正是周家村剛送來的……畫像上的那個!”
他家郎君時便有些不同常人的癖好在,且不甚喜花樓里的姑娘,唯獨好良家清白子這一口,數日前得了周家村人送來的那幅畫像,更是眼睛都移不開了,魂兒被勾走了一般,日日念著——
那男人聞言果然怒氣頓消,滿眼渾濁喜,催促仆從將人送到他房中。
管事跟在他側,殷勤道:“外頭來的小娘子怕是不干凈,不若待小人吩咐了使帶下去收拾收拾……”
“容我先瞧瞧是不是真如畫像上那般天仙模樣!”
男人迫不及待,見仆從要將布袋放在地上,趕忙道:“放到榻上去,仔細別傷了我的人兒!”
又親自上前將那布袋解開,那繩結越是難解,越是心——若好太過易得,那也就失去了意義。
極不容易解開了來,只見其原是兩只布袋。
男人先打開了其中一只,下一瞬,面上笑意一凝,驚一聲后退:“這是什麼鬼東西!”
見那被堵住、且被扎瞎了一只眼的丑婦人面龐,管事也嚇了一跳,盡量平復著語氣:“郎君息怒,這不過就是個添頭而已……您不喜歡,小人這就讓人抬出去丟了!”
這姓周的,會不會做生意?
就算是買一送一,可這贈品也太潦草了吧!
“趕,趕丟出去!”
男人氣得不輕,管事出于彌補,一邊讓人把那瞎眼婦人扔出去,一邊殷勤上前打開了另一只麻袋,賠笑道:“郎君想要的畫中天仙在這兒呢,郎君且看……”
話未說完,笑意已然僵住。
四下是令人窒息的靜謐。
那被他喚作郎君的男人臉鐵青,抖了抖,氣得險些背過氣去。
看著在那麻袋里艱難抬著眼皮的老男人,管事聲道:“這……這一定是哪里出了差池!”
一只布袋里,絕不會平白無故開出這種鬼東西來!
且一開就是兩個!
……
巷中,已解下青驢脖上的繩套,拍了拍它:“走吧。”
見放了驢子離開,男孩一邊跟著走,一邊忍不住問:“……為什麼要把他們送到這兒來?”
“有銀子為何不賺。”握著錢袋反問。
人不販我我不販人,正是如此了。
男孩十分不安:“可……可他們很快就會發現不對的。”
“我們不來,他們也會找上門。與其如此,不如主來探一探路,以辨真假。”眼中有著思量——關于這位“員外”的存在,那對夫妻果然沒撒謊,而與其說是不敢撒謊,眼下看來更像是自認有所依仗。
這樣一座別院,出手這般闊綽,不會是尋常人。
男孩似懂非懂,快步跟著:“那咱們現在能去府了嗎?”
“更加不能了。”
“啊……”男孩困不安:“那去哪里?”
“來了。”腳下更快了:“跑——”
男孩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便本能地跟著跑了起來。
很快,后果然約傳來了那管事惱怒的聲音:“快!一定要把那臭小子抓回來!”
跑出長巷不遠,便是熱鬧的街市。
那些人追得很,帶著男孩穿梭在人群之中跑了一陣,借著前方紙鳶攤子的掩飾,閃鉆進了一輛停放在街邊的馬車中。
看準了那車中無人,可用來暫避片刻。
過微挑起的車簾隙,只見那名管事帶著人繼續往前追了去,一群人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這才無聲放下車簾。
正離開時,余所見,忽然讓作一頓,視線旋即便落在了車擺放著的那張茶幾之上。
定睛看著幾上之,頗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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