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彥堯被全世界拋棄時，只有喬染堅定站在他后。

可到頭來，他把弄丟了。

約好離婚那天，許彥堯第一次向喬染傾訴刻骨銘心的意。

喬染一如當初般溫而堅定，淡笑著搖頭：「彥堯，從你和佳怡好上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完了。」

1

初秋，平城開始有了涼意。

喬染的心，卻已被風雪侵襲占據。

同許彥堯結婚已有三年，孩子剛滿周歲。

在旁人的眼里，他們是令人艷羨的一家三口。可只有喬染知道，從始至終，與許彥堯之間，心的只有一人。

喬染輕搖著嬰兒床，呆呆著兒憨的睡出神。

今夜，許彥堯又守在了醫院里……

守在了林佳怡邊。

墻角的垃圾簍里堆滿了喬染起草的離婚協議，其實每一份出不大，卻被以各種理由推翻。

最終，不得不承認，只是不想離婚。

舍不得苦心經營的家，舍不得近二十年的單……

-

喬染和許彥堯是在一個大院長大的，院里同他們一般大的孩子有六七個，可打從吹著鼻涕泡玩泥的年紀起，對許彥堯便總格外上心些。

喬染第一次意識到喜歡許彥堯，應該是在五年級的語文課上。老師教授了「癩蛤蟆想吃天鵝」一詞，腦海中最先聯想到的，是之于許彥堯。

在那個年代，許彥堯是見過最好看的小孩，卻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黑胖丫頭。

只是許彥堯始終，眼里只有林佳怡一人。

林佳怡是許彥堯爸爸朋友的孩子，七歲那年父母出車禍雙亡后便被許爸爸接到了家中一起生活，是最后進他們大院的孩子。

打從一開始，喬染便沒來由不喜歡突然加他們的林佳怡。上了年歲后，心思都在許彥堯上的，才弄明白了緣由。

無論在哪個學段，許彥堯和林佳怡這對同進同出的異姓兄妹都是一段校園佳話。甚至于，也認為許彥堯和林佳怡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等日后他們結婚，也不過是水到渠的事。

喬染漸淡出了發小圈，做好了收心的準備。

不承想，到頭來卻被撿了便宜。

可鳩占鵲巢又能占多久？

許彥堯的心，到底是不屬于的……

-

一直到后半夜，思慮繁多的喬染才淺淺睡去。

等醒來時，許彥堯已坐在嬰兒床邊逗弄著他們的兒。

「你回來了——」

喬染聲音里仍有著些許困意，連帶著眼睛有些酸。明明這一幕半個月前是他們一家三口的日常，喬染如今卻只覺得即將轉瞬即逝。

「嗯，我從醫院給你打包了份營養粥，省得你再煮了。」

許彥堯聲音里是難掩的疲憊，喬染自是知道他的疲憊緣何而來。

心，不免又疼了三分。

「佳怡怎麼樣了？」

「度過危險期了，今天剛搬到普通病房。」許彥堯聲音仍是淡淡的，「我回來拿服，一會兒就走。」

林佳怡出車禍已有兩周的時間，因著兒還小，喬染只去過醫院兩次便又匆匆返回。

這半個月里，都是許彥堯守在林佳怡邊。

距離上次看到他，也已經是三天前了。而他眉間的憂郁之好像又更深了些。

「那就好。」

喬染發自心舒了口氣，許彥堯卻不再應聲。

片刻靜默后，許彥堯方才再度出聲：「我走了。」

門邊的一只手提袋里裝著的是他在喬染睡覺時輕手輕腳打包好的干凈服，再晚醒些，喬染又該見不到他了。

喬染心微窒：「我媽一會兒來幫我帶念念，晚些我也去醫院看看佳怡。」

「不用了，緒不太穩定，不想見任何人。」

尤其是。

「……好。」

喬染低首看著自己鞋尖，淚水已然模糊了界限。而不待淚珠滾落，許彥堯已提著服從邊側而過。

家，又歸于一片靜寂，好似一座空城。

明明才是許彥堯的妻子，喬染卻有些負疚。對許彥堯，也對林佳怡。

有了孩子，無法做到瀟灑轉。

得給孩子一個家。

也幸好，有了孩子，才有了冠冕堂皇不放手的理由。

2

葉士到家時，喬染剛了幾口許彥堯帶回的營養粥。

方才想起，竟忘了給葉士打電話了。

「媽我忘記跟你說了，醫院那邊我不去了。」

「為什麼？」

葉士在玄關換了雙家居拖鞋，一便看到自家兒一副苦相，心疼之余又怒其不爭，「你是嫂子，當然得去看！」

當年許家那事鬧

得大，同在一個院里的自然也是知道的。

這門親事打一開始便不同意，可也知道自己兒慘了許彥堯。橫豎許彥堯和林佳怡已沒了可能，只能去賭，賭染染的真心能一個已將心門關上的人。

可如今，第一次從兒眼里看出了灰敗的神。

「嫂子……」喬染喃喃低語，苦笑了一聲，「真是嫂子就好了。」

「什麼意思？」

葉士一凜，不安在心中放大。

「出車禍大失，彥堯要為輸才發現他們并不是親兄妹。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死纏爛打，他們現在還有挽回的余地。可我……我做不到、我不想放手……媽，我該怎麼辦……」

話到后程，喬染連日來強著的緒終于決堤。

當年林佳怡是以許爸朋友兒的份寄養在許家，待許彥堯對林佳怡深種時，許媽卻說林佳怡實則是許爸和初的私生，生生拆散了一對有人。

難以接事實的許彥堯從模范生變了酒吧常客，更是在一次醉酒后因著林佳怡同人斗毆，被判獄三年。

而那年，他才大二。

巧的是喬染就讀的大學就在許彥堯被關押的城市，那三年只要有機會便會去看他，即便他待一直很冷。

大學畢業后，喬染更是為了許彥堯留在了那座城市。那一年拼命攢錢，為的是許彥堯出獄后的生活不至于太拮據。

他們都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許彥堯更是連大學畢業證都沒拿到，出獄后的日子可見艱難。

許彥堯不愿拖累，是對他一廂愿、死纏爛打。

知道的，許彥堯答應和結婚，大于。

「彥堯跟你提離婚了？」

「沒有……」

喬染是知道許彥堯的，這些年他雖然不算，卻也盡到了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

他是個重諾的人，只要不先開口，許彥堯便絕不會先將離婚提上日程。

-

最終，喬染還是被葉士趕往了醫院。

葉士說，不戰而退，不是他們喬家兒。

坐在出租車上的一路，喬染糾結著是否要給許彥堯打個電話提前報備。然而一直到車穩當地停在醫院門口，還是未能將電話撥出去。

因為，早已猜到許彥堯會如何回。

在醫院門口的水果攤買了個果籃，徑直上到了住院部十一樓。

此前林佳怡還在重癥監護室的時候來過兩次，如今換到普通病房還不知道的病房號。

喬染本要到護士站咨詢，一抬眼便看到悉的影從開水間出來。

而許彥堯同樣也看到了。

「你怎麼來了？」

沒有欣喜，只有質問。

「我媽把念念接走了，這些天你都守在醫院沒睡好，今天換我照顧佳怡吧。」

喬染強迫自己忽略許彥堯眼中的不悅，聲道。

「不用。」

又是簡短的兩個字，教喬染好不容易揚起的微笑在邊凝結。

只是既到了醫院，總沒有連病人都不見就回轉的道理。

喬染跟在許彥堯后了林佳怡的病房，那場車禍，林佳怡撿回了一條命，右卻致了殘。哪怕日后痊愈，也會落個瘸拐終。

林佳怡正側首看著窗外的飛鳥發呆，外邊天空灰蒙一片，恰如的世界一般。

「喬染來看你了。」

不同于同喬染說話時的平淡，許彥堯聲音里終于有了溫度，更有幾分呵護。

他快行了幾步，將熱水瓶放在桌上后，便走到床邊幫林佳怡將床搖起了些。

林佳怡下意識將被子拉上，蓋住了那條殘。

而的視線，并未落在喬染上，仍舊靜靜地向窗外。

「佳怡……」

喬染想問還好麼，可話到邊卻又哽住。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又何必明知故問。

「哥，我想喝湯。」

林佳怡仍舊當喬染是空氣，喬染卻連忙端過許彥堯原本盛著已散了些燙的碗。

傷的人心自然差些，又怎能過多計較。

喬染本想盡盡嫂子的本分，碗卻被許彥堯接過。

林佳怡右手也纏著繃帶，自是需要人喂。

許彥堯作輕練，于喬染而言卻扎心刺眼。

站在后的仿若看客，幾年的努力，終只是贏得了最佳觀眾席。

「那……佳怡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自覺無趣的喬染在淚水決堤前快步離了病房，林佳怡仍舊未有反應，只有許彥堯沉沉應了聲「好」。

3

從醫院出來后，喬染便將的婚姻按下了倒計時。

許彥堯約莫三天回一次家，都是早晨六點半之前。喬染往往有所察覺，卻裝作睡。

知道，只要他們一談，話題總繞不過林佳怡。

一晃，竟有二十天沒同許彥堯說過話了。

他們間的微信聊天界面也停在一個多月前，林佳怡出事那日。

喬染迫著自己適應沒有許彥堯的日子，可當他再度在對面而立時，的心依然疼得發。

那日，許彥堯的后，是坐著椅的林佳怡。

「佳怡還需要人照顧，以后就讓住家里吧。」

「好。」

喬染努力彎了彎角：「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去樓下買些菜上來。」

這些年林佳怡過得并不好，許彥堯獄后便從許家搬了出去，中斷了學業的只能靠微薄的工資租房過活。

如今車禍致殘，已然失了獨居的能力。

即便沒有緣關系，許彥堯同當了多年兄妹，是該收留的。

道理喬染都懂，卻無法自欺欺人。

-

一桌三人，喬染做了六菜一湯，皆是補膳。

自己卻沒甚胃口，恰逢念念睡醒哭鬧，便借故回了里屋帶孩子。

「念念我抱吧，你剛剛都沒吃幾口。」

半個小時后，許彥堯推開房門，示意再出去吃些飯。

「不用，我吃飽了。」

「你瘦了。」

許彥堯簡短的一句話，令喬染眼里起了酸。

生完孩子后，喬染材恢復得并不算好，一米六八的，還有近一百四十斤。

本是怎麼都瘦不下來的，卻在短短一個月，瘦了七斤。

即便如此，的樣貌材還是輸林佳怡太多。車禍后，林佳怡是折了翅膀的天鵝，而再怎麼著，也還是一頭壯黑熊……

「瘦了好，」喬染笑了笑，還是將念念遞給了許彥堯，「那我去把餐桌收拾了。」

等喬染再度回房時，許彥堯已將睡著的念念放在了嬰兒床，他則剛好洗漱完從浴室出來。

許彥堯只圍了條浴巾，壯的膛上還有著未干的水珠，顯得慵懶而魅。無論過去多年，看到如此模樣的許彥堯，喬染仍會像竇初開的一樣得面紅耳赤。

喬染回避著將視線落在許彥堯上，背對著他在柜找睡要去洗漱，卻被許彥堯一把擁了住。

「我還沒洗澡——」

喬染微頓，繼而輕輕扭想掙開許彥堯的懷抱。許彥堯卻將手收，下抵在喬染的肩頭，悶悶道：「喬染，謝謝你。」

謝謝，肯收留林佳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