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電話的人,是高予諾,這是他的聯系方式。
高予諾的語氣,禮貌之中帶著點冷漠:“您好,請問您是?”
龐貝口吻利落:“我是來還服和項鏈的。”
高予諾立刻反應過來,語氣客氣了十倍不止:“您好,龐小姐,對服和項鏈不滿意嗎?”
龐貝沒回答,只問:“東西還到你們公司?”
老板不在邊,高予諾還真不知道怎麼回復,只能說:“可以還到我們公司。”
龐貝“嗯”了一聲,問他:“你在公司吧?我馬上就來。”
高于諾連忙解釋:“在,不過喻總現在在忙,您晚上七點之后……”
“知道了。”
龐貝沒等高予諾把話說完,就把電話掛掉。
龐貝裝好服和首飾,打了個車去倍幸大廈。
其實想用閃送把東西送走,但是服首飾價值小兩百萬,丟了或者出意外太麻煩,只能自己親自送過去。
倍幸大廈在安城通便利的地方,離龐貝住的似錦公寓不算太遠,這個點不是上下班高峰,路上還算通暢,二十多分鐘就到了大門口。
撥通高予諾的電話,讓他到門口來。
高予諾驚訝地問:“您來了?”
龐貝:“來了,麻煩你過來,或者派個人過來拿東西。”
高予諾哪里敢讓別人過去,準備親自下樓接龐貝,同時很為難地說:“龐小姐,大門離大樓太遠,我一會兒讓門衛放行,您讓司機開進來行嗎?”
龐貝也不是來折騰人的,就讓司機直接開進去,保安約在三十秒之后接到一通電話,抬起了桿子。
龐貝在樓下等著,老遠就看到高予諾從倍幸集團氣派的大廳里掃臉出來。
將其打量了一番,果然親信隨領導,高予諾個高人俊,帶著黑眼鏡框,溫文爾雅,很穩重的樣子。
待人來了,龐貝將手提袋遞過去,說:“東西都放在里面了,你可以當面檢查一下,等我離開之后,概不負責。”
高予諾很溫和地笑:“不用。您要不要上去等喻總,喻總在……”
龐貝也回:“不用。”
高予諾推了推眼鏡框,依舊笑著說:“我會告訴喻總您來過。”
龐貝沒說話,準備車走。東西還了,喻幸肯定知道來過,高予諾說不說都一樣。
高予諾很會察言觀,點開手機發了條信息出去,司機把車開來,抬頭笑著說:“龐小姐,我讓司機送您回去吧。”
龐貝拒絕:“我車。”
高予諾無奈說:“恐怕您不到車,外來車輛無法進我們集團大門,您堅持要從這里走出去的話,可能得走十幾分鐘。如果天氣晴朗還好,可是現在好像要下雨。”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天空適時響起雷聲。
龐貝抬頭,烏云布。
“……”
高予諾手示意:“車來了,龐小姐,我送您上車。”
龐貝掙扎了三秒,跟著走了。
送個東西過來,沒必要把自己淋甚至弄病。
何況……本就不認識路。
高予諾親自把人送上車,又很嚴肅地代了司機,開車仔細,等車輛走遠了,才上樓去。
他回到喻幸辦公室的時候,喻幸還在睡。
喻幸飛了一趟華南地區,兩天里也就睡了六個小時不到,家都來不及回,匆匆忙忙在公司吃了飯,沾沙發上就睡著了。
晚上七點多,喻幸才睡醒。
高予諾悉他的生鐘,也差不多這個時候讓助理給他準備了一杯咖啡提神。
喻幸坐在沙發上,了發僵的臉頰,側臉上印著淺紅的印記,整個人還在剛蘇醒的狀態,眼神疲倦又迷離。
高予諾遞上咖啡,說:“喻總,下午龐小姐來過了。”
喻幸抬頭,布滿紅的雙眼驟然清醒,剛才的蒙昧狀態然無存,嚨沙啞得像含著小顆粒,聲音一粒粒地滾出來:“怎麼不醒我?”又帶著點猶疑地問:“來干什麼?”
高予諾稍頓片刻,指著龐貝拿來的東西,小心地告訴喻幸:“龐小姐來還您送的服和項鏈。”
喻幸眼睫微垂,眸黯淡些許,喝了口咖啡。
高予諾說:“我讓司機送龐小姐回去的。”
喻幸放下咖啡,起來穿著外套,吩咐高予諾:“送我過去。”
司機開著車,把喻幸送到了似錦公寓門口,喻幸照著高予諾手機通話記錄上的電話,撥了過去,接通后,問:“你住哪一棟?”
剛吃完飯,正在刷劇的龐貝,一聽到悉的聲音,皺了皺眉頭。
晦氣。
掛電話、拉黑、刪除一條龍。
“嘟——”一聲,喻幸再打過去,只聽得到一陣盲音。
高予諾低頭了鼻子:“……”
他跟了喻幸好幾年,平常都是人像蒼蠅一樣撲過來,這還是頭一次見老板在人面前壁。
真新鮮。
喻幸淡定手:“你的手機給我。”
高予諾把自己的手機解鎖后,遞了過去。
喻幸撥通電話,自然也是被掛掉了,后來他又用備用電話和司機電話都打了一遍,全部打不通,打到最后,龐貝還關機了。
高予諾:“……”
這不是壁,這是了花崗巖。
大概有十分鐘那麼久,高予諾問:“喻總,咱們走嗎?”
喻幸環著手臂,閉眼靠在后座上,吐出很淡的兩個字:“不走。”
高予諾與司機,也就不再說話,陪著他靜靜地在車里等。
車悶人,司機打開了窗戶,可窗外偏偏開始下起小雨,司機又關上了窗戶。
這不是適合開空調的溫度,冷熱都不舒服,三個大男人在一輛車上,盡管開了空氣循環,仍舊很悶。
公寓的一層。
龐貝敷了個面,才打開手機,短信提示“噔噔噔”地跳出來,一條都沒管。
過了好一會兒,揭了面洗完臉,又來了條陌生號碼的短信,以為不是喻幸發來的,看了一眼。更新最快 手機端:
【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龐貝:“……”
這可不是以前了,不會心疼。
等啊,等到六月飛雪、海水倒灌、火星撞地球,都不會下樓。
等等,喻幸還沒走?!
龐貝遲鈍地反應過來。
拉開房間窗簾往下看,黑的勞斯萊斯在公寓一眾日產、兩田之中,分外扎眼。
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急雨,在車輛的日行燈下,細如繡花針,男人在起霧的玻璃窗深,看不見影,可車輛的廓在雨夜之中,像一只沉默而執著的巨,耐心地踞伏在漆黑的夜里。
今天明佳娜不回來。
龐貝檢查門有沒有反鎖,就躺床上睡了。
姨媽痛讓人心煩躁,沉悶的雨天更是討厭。
龐貝想起沒有錄好的視頻,睡不著,又爬起來喝水,走到窗戶邊,開第一層蕾窗簾,向下,車還在,日行燈依舊亮著。
簡直有病。
兼施也沒用,的腰為誰折都可以,但絕不會為喻幸第二次折腰。
龐貝喝了熱水暖肚子,繼續躺。
閉著眼,在床上輾轉反側。
果然沒多久又爬起來喝熱水,順便看看樓下。
還是沒走。
“活該。”
龐貝端著溫熱暖腹的水,低聲罵道。
這是往外看的最后一遍,再也不看了。
關掉燈,龐貝閉上了眼睛。
天道有回,蒼天饒過誰。
也曾在雨夜等過喻幸。
那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龐貝正濃的時候,只要喻幸有時間,就過去找他。
有的時候他說沒時間,就在他公司外面等。
多男人排著隊想跟約一頓飯,可呢,卻偏偏栽在這個狗男人的手里,等了一個多小時,只等到了他和他心里那位清純孩兒共撐一把傘,姿態親昵地走出來。
哪怕龐貝下車走過去了,他也只瞥一眼,跟那位解釋:“我妹妹。”
然后把夢中人送上車,才搭理。
龐貝傷心的,還很生氣。
妹妹?有一起睡覺順便做|的妹妹?
拿了錢不好好辦事,沒有職業守,金主爸爸都敢綠。
喻幸他還是個人麼!
細細想想,喻幸從前不是人的地方還多。
他每次做策劃書到深更半夜,他每一個沒有朋友祝福的生日,都是在陪伴。
他無人知曉的特殊小癖好,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服和鞋子尺碼,他無人提起的父親忌日,都是銘記于心。
給出的錢和資源就更不用提了。
可他回報的,不過是冷眼看著家破人亡后,不落井下石而已。
他說要靜,就像蝴蝶一樣在他邊不打擾地輕舞;
他需要,就像星星一樣發亮陪著他。
荒野無涯,蝴蝶飛疲;
長夜漫漫,星河熄滅;
他就是一條晦暗不明又沒有盡頭的風雪路。
已經在這條路上充分燃燒,只剩一捧沉沉的灰燼。
使盡渾解數,掏心掏肺,卻換不來一縷溫。
那也別怪如今心冷如刃。
龐貝開了燈,這次不是喝水,打開手機,架起來對臉放著。
錄了一個沒有一句臺詞的哭戲視頻。
夜晚線不那麼好,的五廓在視頻里顯出幾分溫,混合著原本的明艷,發酵我見猶憐的脆弱氣質。
的眼神靜如冰封的湖面,雙淚如涓涓細流無聲落下,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平復好緒,從戲中離出來,龐貝將視頻發到了明佳娜的郵箱。
才五分鐘過去,明佳娜就發微信過來了。
【我看到了什麼!!!】
【可以啊龐貝!!!】
【哪怕你在鏡頭前一個字沒說,我也從你眼神讀出了有層次的悲傷[強]】
【仿佛一個傷痕累累的人,終于捅死了狗男人,變萬樹叢中過,片綠不沾的渣!這個人設帶!】
龐貝:“……”
傷痕累累?捅死?渣?
才不渣。
就因為太早,所以遇到了一個男人就沉溺得不行,兜兜轉轉幾年,耽誤到現在。要不是喻幸,指不定已經是誰家富太太,孩子都抱倆了。
哪里渣了?
渣的是喻幸。
【龐貝:你腦補的太多了。】
【明佳娜:視頻我先幫你發給幾個導演看看,早點睡覺,記得準時進組,我這兩天不在安城,就不陪你去了。晚安~】
【龐貝:晚安。】
放下手機,龐貝直地躺在床上,放空雙眼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手摁下燈的開關。
大約是任務完,心舒暢,很快就眠。
至于喻幸,不在考慮范疇之中。
了解他,他不是一個深的人,至對不是。
他會及時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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