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來。

 經鴻知道，那一次自己團隊開局劣勢，最后能有那個結果，他們團隊絕對不輸對方。

 接著中國創業創新大賽在會場繼續進行，剩余團隊越來越，最后終于，20場路演全都結束了。

 據得分，大賽決出了一二三名，某個員發了獎項、遞了獎杯，又祝賀他們。而本來評委十分欣賞的那個男生卻因為經鴻以及周昶的兩個“1分”排在最末。

 大賽結束后，幾個創投公司的ceo與幾個參賽者聊了聊，其他評委則聚作幾堆，又寒暄了會兒。

 每一個被大佬們問“xx/xxx是吧？聊聊？”的參賽者都寵若驚，比較例外的是個孩子——比賽才剛一結束，手里就抱著一疊打印出來的資料，給評委們和嘉賓們一個個地發過去，一邊發一邊還說:“我真的在做這個產品，我們公司已經立了！這里面有更多介紹，還有……”

 經鴻接過來了。中國人最要面子，然而經鴻卻更喜歡這一類主出擊、主創造機會的創業者，他打算趙汗青評估評估。

 人陸陸續續散去，經鴻因為與經海平一個后來創業了的老部下多嘮了會兒，是最后一批離開會場的。

 從會場出來，他先去了一趟洗手間，再從小隔間里走出來時，經鴻發現周昶正站在鏡子前面洗手。他上穿著黑的定制西裝，背影高高大大。

 二人目在鏡子里撞了一個回合，兩個人均未發一言。

 人前和人后，是兩回事。

 經鴻也走到洗手臺前，出手去，清涼的水汩汩而出。

 把兩只手浸了，經鴻又在洗手的應前揮了一下，然而……什麼東西都沒出來，洗手毫無反應。

 經鴻眉心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右手又在洗手的應前放置了會兒，破玩意兒依然毫無反應。

 旁邊周昶看看經鴻，忽然一哂:“這洗手有想法兒，我剛才也試了半天。”

 經鴻又從鏡子里看去。

 周昶提起走過來，在經鴻旁邊的水龍頭前站定了，一手在應前頓了頓，對經鴻說:“手。”

 經鴻一時沒大理解:“……嗯？”

 周昶看看經鴻，又指了下某個位置:“手，擱這兒。”

 “……”經鴻靜了兩三秒，也探了子過去，手心向上地擱在了周昶示意的位置上。周昶目落在上面，經鴻掌紋非常干凈，手指修長細瘦，中指因為握筆太多有一點點的變形，帶著一個薄薄的繭，手腕的皮下是青管和有力的筋。

 周昶的手掃了一下，白清的洗手便落在了經鴻掌心里。

 周昶又說:“要這樣兒……應不在中間兒。”而是在方盒上非常靠下的一個位置。

 經鴻也因為這玩意兒的特殊設計氣笑了:“謝了。”

 “沒事兒。”

 而后經鴻仔細洗了洗手，手心、指、手背、拇指，又打開龍頭，垂著眸子，用清涼的水里里外外沖自己的手。

 周昶走到洗手臺靠近門的位置，扯了一張手紙，一邊一邊從鏡子里看。

 其間經鴻覺到了什麼，洗手的作沒停，眼睛卻抬了起來。周昶見了，目也通過潔的鏡面從經鴻的手上到了經鴻的臉上。

 兩個人借著鏡子放肆地對視半晌。

 誰也沒說一句話。

 面對面時，人一般不會直視對方的眼睛——那樣顯得過于冒犯，可經鴻發現，隔著鏡子時，竟然就會。

 最后，還是周昶先將手紙扔進了垃圾桶，一轉，先出去了。

 …………

 從洗手間出來后，到了一樓中間大廳，周昶電話響了一聲。

 他一邊接起來，一邊走進旁邊的一條走廊。

 對方是云計算的群總裁。周昶在走廊里說了幾句，便看見經鴻走進大廳。

 經鴻一路目不斜視，顯然沒發現周昶。

 然而經鴻走到門口時卻突然間停下了步子。他端起胳膊，左手兩指輕輕著右腕的襯衫袖口，垂著頸子，四看了看、找了找，最后似乎沒找著什麼，轉回了子，最后徑直走出了大門。

 找東西的全部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五秒，放棄得很快，他最寶貴的是時間。

 “……”等掛斷了電話，周昶走出幾步，走到走廊口，垂下眼睛，看見自己皮鞋前面的地磚上靜靜臥著一枚袖扣。

 他撿起來，兩指著，舉到前仔細端詳。

 靛藍的石頭，周圍鑲著一圈碎鉆。

 周昶回憶了下，經鴻今天穿的好像是傳統的法式襯，翻疊袖，坐在評委席上時，深藍的西裝袖口出一截皓白的襯衫，上面釘著一枚袖扣。

 就是這個。

 耳朵聽見后面有腳步聲上來:“周總，還沒走？”

 “耽擱了下。”周昶應著，邊用昂貴西裝的下擺抹了抹那枚袖扣，收起扣釘，隨手放進口袋里，回頭笑笑:“等司機呢。停得遠了。”

 …………

 經鴻今天還是回經海平那，所以司機沒來。

 一進家門，晚飯已經差不多好了。經海平在看報紙，蔣梅在聽霸總小說，經鴻依稀聽見一句“xx到達公司時，幾個書連忙站起來，齊齊鞠躬，說‘謝總好’”，心想這個霸總病得不輕。

 付姨招呼了經鴻一聲，一家子人便陸陸續續圍坐在了桌子邊上。

 “經鴻，”蔣梅說，“你付姨講，你昨晚上正經的飯沒吃上幾口，大半夜的跑到廚房開冰箱門找吃的？”

 經鴻:“……”

 幾秒后他才說:“看專業書看了。”

 “小孩兒似的。”蔣梅看著兒子，想說他幾句卻反而笑出來了，“不好好吃飯，半夜到找吃的。”

 經鴻無奈:“……我吃了幾個荔枝而已。”

 “好了，”經海平的話題卻十分嚴肅，“經鴻，我剛聽說，你調走了老褚？”

 “對。”經鴻吃了一口獅子頭，“我以前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今年，他強迫泛海的經銷商貨得越來越嚴重，過分了。”

 泛海也有實設備，比如vr眼鏡。

 經海平嘆:“老褚總歸是功臣啊，幾十年前跟著我的，從第一個公司跟著我到第二個公司，又跟著我創立泛海……你可以先點點他……你才剛剛接手一年，對老功臣趕盡殺絕的話，我擔心你的名聲。”

 “他能力不行。”經鴻打斷自己父親，“產品都是下面負責，老褚這人甚至不懂。每次東西上市之前，就因為他的焦慮，他那邊的設計部門一直加班一直改，因為他也就能看看設計了。結果最后還用原先的，瞎折騰。為了銷量漂亮點兒，強迫泛海的經銷商每次必須進多貨，經銷商貨得越來越嚴重，怨氣橫生。公司員工、合作伙伴，哪個不比老褚重要？哦對了，您知道麼，上月泛海一個質檢突然之間被開了，就因為向供應商提出來了質量方面的缺陷，認為供應商的質量不行。這里邊兒有沒有利益輸送，您想想吧。質量問題是底線，他承擔不了這個后果，就別玩兒火。”經鴻說到這嗤笑一聲，“現在得個閑職、養養老，就知足吧，還跟您老告什麼狀呢？他應得的。另外，我的名聲真無所謂，現在的人很現實的，誰會跟錢過不去。”

 經海平愣了愣:“他……”

 “早就變了。”經鴻說:“爸，您這種心慈手最后還能大事兒的，才是奇跡。我若留面，清輝的那個周昶不把我整個兒吃了？”

 “行吧行吧……”經海平不管了。

 過了會兒，蔣梅說起業八卦:“你們知道麼，‘xx科技’的創始人，在公司被拷走了。”

 “知道。”經鴻點點頭，“跟他前妻有關系吧？”

 “對。”蔣梅補充，“前妻先是發現了小三，然后接著又發現了小四小五小六……趕上一個加強連了都。再然后又發現了好幾個私生子，老公給那些的買別墅給那些孩子買豪車，可他們娘倆卻一直在省著吃穿過苦日子，這才離了！但‘xx科技’創業的錢吧，是方哥哥拿出來的！夫妻二人反目之后方哥哥想看看賬，可男方不讓！好麼，前妻哥哥立即告到法院去了，說xx科技的投資人和大東被拒絕了看公司帳！最后當然告贏了。沒想到啊，帳看著看著，那創始人就被拷走咯，好像是職務侵占。”

 經鴻附和著母親:“那他還真是活該的。”

 “最近還有一個事兒，”蔣梅繼續八卦，“xxx網那ceo的老婆之前要求離婚、分割財產，結果你們猜猜怎麼著，法院發現，他們兩個15年前就被法院判過離婚了！當時老婆去國外讀博士了，而xxx網正好出現要功的苗頭了，于是那ceo就趁著老婆去了國外，法院文書送達不了，抓時間起訴離婚了！好像，文書送出超過60日就視為送達了？到時候開庭什麼的就算方沒出席？這也太明了。”

 經鴻笑蔣梅:“您哪兒聽的八卦細節？怎麼沒人講給我呢。”

 經鴻發現，蔣總絕不是不喜歡八卦，只是以前沒時間八卦。

 蔣梅撇撇:“你們當然不行了。總之，他們這麼算計枕邊人，真可悲啊。”

 可事實上，婚前婚后各種作，讓妻子離婚之后一分錢都拿不到的，多如牛。

 這時經海平突然了一句:“行啦，別總在兒子前講這些了。經鴻也該琢磨琢磨自己的終大事了，你總講總講，經鴻要對人的和婚姻生活沒信心了。大多數的原配夫妻，比如我們，不都好的。”

 “是哦。”蔣梅看看經鴻，“經鴻也到年齡了。”

 “算了吧，”經鴻卻是興致缺缺，“不急。還沒見到合適的。這一輩子要能遇著，那就再說，要遇不著也就算了。”

 老一輩的父母全都希孩子一個家，聽見經鴻這話，蔣梅當然不大贊同:“還不急呢……你喜歡什麼樣兒的？連清輝的那個周昶，最近都在相親了。”言語間，又拋出來一個八卦。

 經鴻筷子頓了頓，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周昶？相親？周昶會乖乖相親？”

 蔣梅反問:“……怎麼啦？”

 “沒事。”經鴻還是那副表，“只是覺得這種形式非常無聊，周昶應該不會喜歡。”

 “這種形式不好的。”蔣梅說，“夫妻兩個門當戶對的，不會那麼算計。而且，據說方相貌漂亮，格又溫，也很適合周昶這種。也不知道是哪家閨，可以問問，他倆要是看不對眼，你倆試試。”

 經海平也贊同。

 “格溫？”經鴻表更加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那周昶應該更不可能喜歡了。”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蔣梅不是特別高興了，“那你說說，他應該喜歡什麼樣兒的？”

 經鴻覺得自己還真能猜出來周昶的喜好，他想了想，笑道:“我覺著……他喜歡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