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 趙汗青又向經鴻匯報saint games的進展況。

 泛海集團拒絕承諾不再增持，而saint games董事會面對清輝集團這野蠻人的侵也顯得毫無反擊之力，因為清輝報價確實很高, 各個東其實想賣。最終，多談判之后，雙方將協議上“不再增持”的期限調整了三個月。同時，委托saint games的ceo行使投票權的期限也調整了三個月。

 經鴻點點頭，認可了。

 三個月的話，可以接。

 再接著，泛海集團向saint games公司全東提出了意向現金收購要約, 價格為統一的每25元，比清輝高出一些, 不過泛海要約制于盡職調查等等條件, 并非清輝那種無條件的收購要約。

 泛海集團提出要約的第二天, saint games網上便速公布了要約文件。

 清輝沒再比拼報價。雖然都是現金收購，但泛海清輝財力相當, 泛海又有saint games董事會的強力支持，清輝已經很難贏下——一般來說, 董事會對東們還是能產生很大影響的。

 清輝只是一再延長自己那份收購要約的期限, 等泛海的盡調結果, 看看泛海在盡調后會不會反悔、會不會撤回要約。

 趙汗青沒想到的是, 對于盡職調查，saint games一拖再拖。他們想盡辦法拖延盡調, 不時拿出這樣那樣的理由，讓泛海無法進駐。

 “看起來……”趙汗青手在桌子上敲了幾下, “saint games只是在利用我們。因為我們并未承諾未來永遠不再增持以及委托他們投票, saint games其實并不希我們泛海功地提要約、拿到份。他們只是想用我們這份要約拖著東而已。”

 經鴻皺皺眉:“拖？”

 “嗯, ”趙汗青分析著，“saint games董事會應該還在找其他的白騎士，可以承諾不再增持的，或者，找好幾家組財團一塊兒來進行收購，總之，我看，他們是既不想被清輝收購也不想被泛海收，泛海現在這份要約只是他們拒絕清輝的理由。只要泛海的要約還沒生效，他們就有轉圜余地。他們是在利用泛海。”

 只要有泛海這份報價更高的收購要約，saint games的東當然就不會接清輝那份。同時，saint games拖著泛海的盡職調查，騎驢找馬。

 經鴻點點頭，輕笑一聲:“夠賤的。”

 趙汗青也同意:“是。”

 “這樣，”經鴻說，“你親自去趟圣地亞哥吧。一，設定一個最后期限。”

 “行，”趙汗青也是這個意思，他說，“我立即讓助理訂票。”

 …………

 當天趙汗青就飛去了加州，經鴻則在北京總部等趙汗青的消息。

 趙汗青并未辜負經鴻的期待，第二天，saint games就同意泛海團隊進駐公司做盡調了。

 據說趙汗青為盡早到達，到杉磯之后直接乘一輛uber去了圣地亞哥，沒轉機。他當天下午就見到了saint games的ceo和cfo，然而并未取得任何進展。對方一會兒說清單上的這樣東西沒準備好，一會兒又說清單上的那樣東西沒準備好。

 次日早上，趙汗青再次去了saint games的總部，但還是沒能推進這次收購的實質進度。

 于是當晚，在取得經鴻的同意后，趙汗青退了酒店房間，拎著行李打了輛車，直奔杉磯國際機場，并且在路上發郵件說，因為盡調無法進行，經過討論，泛海集團已經決定退出這一次的競購。

 而后，就在趙汗青的車進爾灣、離杉磯一步之遙的時候，他被saint games管理層喊回去了。

 saint games終于松口，表示歡迎泛海下周一起進駐公司進行盡調，他們已經騰出來了最好的一間會議室。

 之后盡調非常順利，saint games的的確確是一家值得收購的公司。商譽很高，團隊的能力、顧客粘合力、品牌影響力非常高。泛海集團就只是在完盡調的程序上耽誤了下，因為當時泛海集團法務老總被拎去了參加北京市刑事合規的培訓，最后一天的活是參觀看守所。法務老總不能簽字，因為在看守所，而且真的被嚇著了。

 在等待的過程當中，經鴻養了一個習慣，就是每天看一會兒老論壇上eternal-sunshine_zhou的帖子，權當解。

 過文字，經鴻仿佛可以看見十幾年前的周昶，并與之對話。

 看得出來，周昶那時也在學習、在研究，面對新興的東西時遠不若今天游刃有余。

 非常偶爾，經鴻會發現周昶的某個帖子提到自己，比如，“這個問題@swan 的教程已經講過，不再贅述。”

 經鴻總有一種奇特的覺。

 原來，他與周昶，十幾年前，在那次商業大賽前，就認識彼此了。

 通過互聯網。

 他們兩人，學計算機，做互聯網，一輩子與互聯網打道，原來，最早認識彼此的契機，也是互聯網。

 在傳統互聯網上討論新興的移互聯網，好拗口。

 看完最后一個帖子是結束盡調的當天晚上。

 從論壇上消失前，周昶發了最后一，權當告別，那帖子的最后收尾是一句著名的詩詞:

 【移互聯網的大幕已經拉啟，滿天-朝霞。

 我們終會在“互聯網”這世界的某重逢。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十幾年后再看到這句話，經鴻輕輕念了出來。

 后來移互聯網果然一躍而起，最后掀出滔天大浪。

 如今，他自己，周昶，還有好幾家著名公司的創始人，都已經是上的常客。

 當然了，創業者的功者中絕大多數是靠“模仿”，再加上一些本土化。國某個app一旦功，中國創業者們的模仿速度是按“天”計算的。

 經鴻想:他與周昶，算作“在互聯網這世界的某重逢”嗎？

 如今的周昶，面對各個互聯網的新興領域眼毒辣，經鴻突然就有點兒想知道知道，從當初，到現在，中間的那十幾年周昶又是如何長的。

 經鴻打開google news，中文輸“周昶”二字，然后點擊“tools”，將“時間”改為“2009.1-2010.1”，搜索。

 沒有結果。

 英文“zhou，chang”，還是沒有結果。

 經鴻又將時間改“2010.1-2011.1”，還是沒有結果。

 “2011.1-2012.1”，依然沒有結果。

 一直到2014.1-2015.1，麥肯錫的網上才有了一些相關介紹，基本都是周昶自己分的項目經驗。大公司經常會讓部分員工寫點東西放在網上，他們稱之為“社區建設”。

 文章題目基本都是《fcc1新規解讀與網絡中立》《2015年，分經濟或將遭更嚴厲的法律監管》《2015，云計算的四大趨勢》，以及《xx項目經驗分》之類的東西。

 經鴻一年一年、一篇一篇翻過去，主要是那些項目。

 一開始是投資管理，為何進行某項收購、如何幫助客戶公司解決了資金問題，等等等等。

 后來時間更早一些，領域變企業管理，經鴻竟然也看到了讓周昶一戰名的裁員項目。周昶寫道，他的思路是“一次裁盡，且ceo明確說明‘不會發生二次裁員’”，因為如果只有一次裁員，員工們會正常工作甚至暗自到慶幸，可一旦出現二次裁員，公司便會人心惶惶，認為還有第三次第四次，這不僅僅是本問題。

 一項一項條理分明。

 經鴻手指，覺得有些口。

 他走到冰箱前，拿起杯子接了點冰，卻在看見冰箱里的各類飲品時猶豫了下。

 最后他拿出來了一瓶酒。

 心覺得一邊兒喝這個，一邊兒繼續看周昶的過去，好像更帶勁兒些。

 經鴻的手掀開啤酒罐，白泡沫涌出來。

 經鴻仰起脖子灌了一口，繼續看。

 其中不投資項目經鴻其實聽說過，他一邊看一邊想:原來xx公司收購xx公司這個項目，是周昶盤的。

 與經鴻想的不同，對于這些“社區建設”，周昶并未非常敷衍。

 經鴻知道，周昶絕對不是喜歡分、喜歡教育的格，然而網站上每個項目的總結都非常細致非常順暢。

 這樁收購的起因、可能的利、可能的弊、對弊端的準備方案、整個決策的過程，以及收購的優勢、收購的劣勢，還有遭遇到的新變故、當時應對的方法……

 野心昭昭。將任何工作都做到完，即使只是“社區建設”。很明顯，周昶想要更高的職位、更大的盤。

 經鴻還發現，對于失敗的項目，周昶會將這個項目掰開來、碎了，一點一點地分析。

 他失敗的項目不多，經鴻只看見兩三個。

 一次是投資錯了公司。那家創業公司最后破產，周昶詳細總結出了一二三四五六，比如創始團隊雖然優秀，全是谷歌出來的人，但公司文化公司福利完完全全復制谷歌，讓員工們產生了種“這公司是谷歌分歌”的錯覺，缺乏創業公司的不安和進取心……

 還有一次是收購的競價不夠，客戶老板過分猶豫導致最后錯失機會，周昶也是細細總結。后來，那個客戶貪便宜而收的公司果然不行。

 周昶英文非常順暢，地道且漂亮，甚至強于經鴻的國同學們。

 中國人里能說一口流利英文的非常，尤其是男。必須要聰明，要下功夫，缺一不可。

 深夜了，該睡覺了，可經鴻依然在看那些項目和報告。

 原來，周昶以前當打工人的時候，是這樣的啊。

 膽子大，心思卻細。

 經鴻甚至翻了翻周昶更早的論文，一邊看，一邊偶爾微微一笑。

 不知不覺，兩聽啤酒全喝完了，經鴻上微微燥熱。

 經鴻好像因為窺視到了二十幾歲的周昶而了解到了一些如今三十幾歲的周昶。

 他有些暢快。

 競爭當中知己知彼，總歸是一項優勢。

 經鴻將這一暢快歸因于對對手的通曉明了。

 可心深又地有一個微弱的聲音:也許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