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他不已的時候，了他前友的名字。

不僅了他前友的名字，我還了他前前友，前前前友，和前前前前友的名字。

然而他的前友實在太多，最后我不得不調出一張 excel 表格，聲并茂的給他梳理他的過往史。

那個表單有整整七頁，我才念完第一頁，他的酒就醒了。

張啟是個傳說中的富二代。

而我和他的相識，始于一場單方面的意外。

大二那年，我找了個茶店的兼職。

黑心老板為了最大限度榨員工勞力，規定凌晨一點半才能關門。

那天晚上我正準備收拾收拾打烊，結果一輛超跑 piu 地一下，停在了店門口。

張啟醉醺醺地從車上下來，賴在茶店里，非得讓我給他上一杯店里最烈的酒。

茶店里哪來的酒。

但二代從來不走尋常路。

我苦口婆心勸他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不要影響我下班。

然而人干脆塞給我張信用卡，揚言要買下這家破店一個月的營業額。

那敢好。

我拿著他的信用卡，給他刷了整整八百杯桃烏龍。

還心地給他打印好了小票，整整齊齊疊好，放在了他的副駕位上。

至于酒后路上撿男人？

不存在的好嗎寶兒。

他放著他的超跑不睡，為什麼要來我的小破出租屋里睡沙發？

我又不是嫦娥下凡。

2

第二天，張啟和他的豪車就紅了。

一大早，某音就給我推送了一條小視頻。

上頭赫然是車牌打馬賽克的紅超跑，以及圍著超跑擺得整整齊齊的，里三圈外三圈的，桃烏龍。

我是一個誠信的店員。

既然刷了八百杯桃烏龍，我一杯都不能了他的。

可憐我加班了半個晚上才給他做出來呢！

底下評論清一的哈哈哈哈哈哈。

都在猜測這是哪家的沙雕把茶當夜店包場了。

老板的電話當天就打了進來，讓我立刻馬上來店里一趟。

十萬火急。

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是為了什麼。

我跟學校請了個假，揣上我上唯一一個價值最高的 998 的手機，雄赳赳氣昂昂，踏上了會見老板的征程。

退款是絕對不可能退的。

我又沒按著人腦袋讓他出錢。

是人自己把信用卡塞我手里，哭著喊著求我隨便刷的好不好！

為了怕你不認賬，我還特意拿手機錄了相呢。

就是告到天上去我都不怕！

3

我進店的時候，底氣特別足。

張啟和黑心老板并排坐著。

面前擺著兩份文件。

一份是張啟給我開的律師函。

一份是黑心老板給我的罰款單。

按張啟的意思，我這種惡劣的行為，往小了說，是惡意銷售，往大了說，是盜刷信用卡。

輕則賠錢，重則進局子，讓我自己選。

黑心老板則沒那麼多彎彎繞，直接跟我說這八百杯茶都得算我賬上，念在我是店里員工，他可以按照市場價給我打個八折。

按照這倆人的邏輯，我不僅需要自掏腰包，賠上張啟信用卡上的虧空，還得另行出錢，給老板再買八百杯桃烏龍。

這倆怕不是當我是個智障。

我搶在倆人開口之前，一把把視頻拍在了桌上。

像素不甚清晰的屏幕里，張啟酡紅著臉，抱著茶店桌子死不撒手，無論我苦口婆心地跟他說什麼，他就只有一句話。

「再不給老子開單，你信不信老子分分鐘把你店砸了！」

再不然就是抱著大門號啕大哭。

從「不要我了」，哭到「憑什麼不要我」，再哭到「我再也不相信了」。

我耐耐心心等著四分鐘的小視頻放完，然后告訴張啟。

這一段小視頻我已經做好了一切剪輯工作，分別開了七八個小號，放在了各大視頻網站的草稿箱里。

相關表包也已經蓄勢待發。

標題我都想好了。

「純富二代為哭表包」。

張啟臉都綠了。

4

如果不是張啟臉夠黑，我懷疑，黑心老板應該會當場給我鼓掌。

并大力宣揚我為了業績不顧的獻神。

我恰到好給張啟遞了臺階。

他買茶，我刪視頻。

小一萬買不丟人，不虧。

這年頭，誰買熱搜不得花錢吶。

更何況我要得真不黑。

最關鍵的是，這錢我也沒收啊。

都在黑心老板錢包里呢，他要退也找不上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大概憑著一己之力，攪沒了兩位二代之間堅固的友誼。

就黑心老板跟張啟那沆瀣一氣的德，說他們沒有十幾年認得的，我都不信。

我騎著我的破共單車，喜滋滋往學校跑。

一邊跑，一邊計算我本月銷售業績。

小一萬的單啊，老板不得給我評個銷售之星多發獎金？

然后，我就被一輛明顯比張啟那輛超跑檔次還高的商務車，生生別在了馬路牙子上。

我跟我的破共單車一塊兒坐在地上，很認真地考慮，要不要先個瓷，實現一波財務自由。

車窗降下來。

一個臉上寫滿了「我有氣質」的英，居高臨下沖我看了過來。

「陸圓圓是吧。」

我抱著我的包，蒙圈點頭。

再然后，我就聽到了那一句，高頻出現在霸總小說里，耳無比，而又令我垂涎不已的臺詞。

「這里有一百萬……」

我幾乎是熱淚盈眶的，喊出了后面那一句，我夢寐以求的話。

「好的阿姨，我馬上離開您兒子！」

至于那位二代是誰，值不值一百萬，都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我不挑。

5

阿姨是個爽快人。

上車就塞了我一份協議。

一百萬是真的，但前提不是離開的兒子。

而是我必須給兒子當 24 小時助理。

工作容包括但不限于給二代大大善后，幫助二代大大學習，如果能帶領二代大大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工資還能翻一番呢！

理由是，兒子太混，需要有個人來治他。

能賣他兒子八百杯茶還能杠到不退款的，我算頭一個。

彼時我對我之后的命運一無所知，完全沉浸在工資翻一番的巨大喜悅里。

翻一番啊寶子們！

年薪兩百萬。

稅后。

這得是什麼概念！

我看著銀行卡到賬五萬塊的工資預付款信息，幾乎是毫不猶豫，在協議上按下了手印。

別說當助理了，從今天起，這位二代大大就是我親爹！

我幾乎是拍著脯給總裁阿姨簽了軍令狀。

教不好他我提頭來見。

阿姨對我的上道表示非常滿意，說我是目前找到的，最不怕死的一個助理。

我忙于數銀行卡上余額后頭跟著的零，順口問了一句我的金主爸爸什麼。

阿姨笑瞇瞇推給我一份簡歷。

上頭高清鏡頭下照出來的一寸照，赫然就是人模狗樣的，被我結結實實坑了八百杯茶的，富二代。

歐，人生啊。

就是這麼大峰回路轉，氣回腸。

前腳我坑了張啟小一萬茶，后腳他就了我的二傳手金主爸爸。

6

我拿出高考刷題的氣勢，連夜研讀了總裁太太給我的張啟簡歷。

試圖從字里找出這位二代大大的弱點，并一舉擊破。

然而，弱點還沒來找到，很快，我就發現了華點。

張啟，居然跟我一個學校。

還就在隔壁系。

我在以和尚廟著稱的高危工種化工系，他在隔壁云集了校花前三名的外語系。

我抱著我的小破包，穿著我臟兮兮的小白鞋，站在外語系門口，差點沒被撲面而來花枝招展的妹子們晃瞎了狗眼。

按照從昨天學校論壇吧上收集到的種種信息綜合來看，張啟在外語系，還出名的。

畢竟能夠在人云集的系里發表白墻霸榜一周，公開喊話追校花，還慘遭鐵盧的沙雕，本校僅此一名。

難怪那天酒吧里喝那德呢。

我決定利用課余，在外語系蹲守一周。

清校花的生活習，進而借此打張啟部。

然而我才剛踩進人外語系大門，就被一個力道惡狠狠拽到了旁邊。

「你怎麼在這兒？」

張啟看著我，表近乎扭曲。

「不是說了視頻你刪干凈了嗎，你還想干什麼？」

我看著張啟，非常迷茫。

「你媽讓我來找你，你不知道？」

張啟然大怒。

「你媽讓你來的！」

這人是說不通了。

為了證明我這次絕對是出公差，跟和他的個人恩怨毫無瓜葛。

我不得不掏出了跟總裁太太簽的賣契，并驕傲的告訴張啟。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媽的人了呢。」

年薪百萬呢！

7

霸總太太魅力無限。

我就那麼看著張啟的氣勢，一點一點矮下去。

然后，他在我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做了一個，窮盡我一生智慧，都想不到的舉。

他把我的賣契，搶過來直接撕了。

不僅撕了，他還把寫有我簽名的那一小坨，扯下來直接吞肚子里了。

生嚼的。

一邊嚼一邊還得意的看著我。

那意思特明顯。

「我看你還拿什麼來威脅我。」

我看著張啟的目，充滿了濃濃的，關智障兒的人文懷。

這孩子是不是對現代契約的保存方式有什麼誤解。

霸總太太做事是那麼不靠譜的？

昨天車上現場坐著三個公正，協議一式五份，兩份放在公證存檔，一份太太拿著，一份我拿著，還當場錄了像，存了兩份電子稿好嘛。

張啟撕的這份，只不過是我準備拿他，充分盡到告知義務的備份而已。

那一刻，我幾乎蓋棺定論，這孩子不僅是個富二代，還是個不太聰明的富二代。

8

在跟霸總太太再三確認了，目前我沒有被解雇可能之后，張啟迅速轉換份，開始對我盡可能實施榨之能事。

表現為，他在一分鐘之，連續給我下達了七八個近乎不可能完的任務。

包括但不限于幫他點名，替他做作業，給他送外賣，最關鍵的是，我要代替他，打敵人部，去清楚，我系大佬沈和的底底。

前幾條都好說，最后一條我差點沒給他跪了。

眾所周知，在我大化工系一干禿瓢里，唯有碩果僅存的一枚清流，沈和。

以一己之力承包了獎學金歸屬，院系比賽高，和教授們慈目的崽。

那是化院大牛的心頭寶，是我輩平民拜仰的對象。

績好，值高，哪怕在實驗室被化學材料腌味兒了，都沒能讓他多掉一頭發兒的，神一樣的存在。

我苦著臉給張啟討價還價，接近沈和這一條能不能去掉。

然而人斬釘截鐵的告訴我。

「想都不要想。」

9

我本來還想多問問，張啟要沈和資料做啥。

然而人一臉天機不可泄的表，對我說。

「能收多是多，公共信息一條三塊，私人信息一條五塊，私信息一條十塊，過往史二十，如果你能追到他，談一天我算你工資兩百。」

我：……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我在一周之，同時接到了兩份工作。

一份，是給人當私人小，賣藝不賣。

另一份，是替金主爸爸去談，賣不賣藝。

為了錢，我覺得，我可以既賣，又賣藝。

不就是男神嘛。

近水樓臺先得月，水不流外人田。

我還就不信我拿不下他了。

然而，等我回了化院之后，我發現，我可能真的，拿不下他。

因為張啟正在死纏爛打追不上的校花，正在沈和實驗室門口，笑意盈盈。

看那架勢，不等到人出來，是不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