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劫歸來的仙君把天庭翻了個底兒朝天,只為找他凡間的仇人。
我昏昏睡時,那仙君掐住我的脖子:「找到你了,狐貍。」
呃……
非要說的話,我確實是他仇人。
因為,和他春風二度后,我飛升了。
1
我仙了。
但是無人問津。
各個仙人紛紛去祝賀歷劫歸來的云柏仙君了。
我被分在月老殿,聽從月下仙人的指示,給凡間男的名牌系紅繩。
借著差事之便,我翻遍了月老殿,也沒瞧見沐玉寒的牌子。
本想著,我求月下仙人給他算一樁頂好的姻緣,也算我的彌補了。
可惜……
吃了云柏仙君的接風酒的月下仙人告訴我,云柏仙君在找人。
「云柏仙君?」我問。
「云柏仙君仙名森崖,乃萬丈高崖上長的一棵柏樹,修行千年得道仙,在仙界也算獨樹一幟。」
「獨樹一幟?」
月下仙人喝了口酒:「太過無。有仙人在他面前摔了,他看一眼,走了。」
「掌管人間眾山,有土地公來報,凡間一老翁愚公,移山之志眾仙,都讓森崖把山移開。森崖說:『不許移,開了先例,這山都飄在空中算了。』
「玉帝勸解:『高山何其多,可愚公僅一人。』森崖依然不為所。最后玉帝派了其他神將下凡背山。讓森崖下凡歷劫。
「神仙無,不是無,神仙應該憐萬。」
我點點頭。
「也不知得罪了森崖的可憐人是誰。」
「可憐人?」我問。
「森崖的仇人。」
我好奇了:「云柏仙君下凡歷劫,還歷出個仇人?」
可惜月下仙人睡著了。
我也懶懶散散睡了。
當神仙和當妖沒什麼區別。
修煉,完差事,修煉,睡大覺。
只是懶散如我,都知道了云柏仙人幾乎把天庭翻個底兒朝天,就為了找出他的仇人。
我不甚關心,月下仙人的酒喝才是心頭大事。
我醉醺醺在搖椅上晃悠著,昏昏睡,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森如索命厲鬼:「找到你了,狐貍。」
我猛地睜眼。
沐玉寒笑得森可怖的臉裝滿我整片視野。
我愣住了。
他突然出手,掐住我的脖子拎起來:「月旬,這狐貍,我帶走了。」
我瞪大眼,求助地看向月下仙人。
卻見他一副「仇人竟是你」的激。
我:「……」
我被拎著后脖頸,耷拉著尾耳朵,一路招搖地被拎進了瓊清殿。
甚至還有其他仙人問他:「森崖新尋的寵?」
他說:「尋的吃食。」
我:「……」
這話甚為耳。
這云柏仙君還是個錙銖必較的。
他在椅子上坐下,把我放他上,從頭到尾順。
實在可怖,我都炸了。
他下去,又炸起來。
他繼續平,繼續豎立。
「要不,還是把你閹了吧。」
我渾的瞬間立如鋼針:「云柏仙君,手下留。」
「你還會怕呀?」
他聲音輕,卻蘊藏著毀天滅地的怒氣。
「怕的。」我老實承認。
森崖突然把我掀到地上。
我縱一躍,化為人形,站在他面前,拱手:「仙君,凡間之事,并非我故意為之,但確實是我之過,慕辰愿意承擔后果。」
「是嗎?」
「是。」
「呵。」森崖輕笑一聲,眼中盡是邪妄的洶涌,「那便等著吧,我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2
我在瓊清殿住下了。
并且主承擔了灑掃的差事。
雖然并不需要。
知道沐玉寒是云柏仙君,除了驚訝,我高興的。
畢竟,無心傷害過的人,比起永遠補償不了,還是能在自己跟前有辦法彌補更好些。
前九百年修道,我都是順其自然,順從道心,自在逍遙。
并沒有什麼事什麼人能心。
沒想到最后,害了個凡人。
我度了兩次雷劫。
第一次度劫失敗,被劈得魂魄離,附在這個窩囊主上。
原的父親出去巡察生意回來,就要考校我的學業。
沐玉寒皺著眉,清俊冷冽,像在問他手底下一個普通小廝:「可將《治世策》后半冊背下了?」
我答:「沒有。」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沒有背總不會讓我背來聽。
「如此,便將前半冊
背與為父聽聽。」
「……」
這個凡人是會問問題的。
我想了想,回道:「忘了。」
沐玉寒眉頭微皺,原本平和的眼睛突然犀利,帶著怒意,聲音發冷:「將翩若劍法舞一遍。」
我:「……」
更不會。
他抿,已經是怒氣凝實冷酷的模樣:「一曲《高山流水》。」
聲音已冷如寒鐵。
「……」
我無話可說,但想為自己辯解一二,剛張,門外傳來管家和我的丫鬟的聲音。
「陳叔,別走來走去了,我暈。」
這是我那傻乎乎的丫鬟云端。
「哎呀!你這丫頭不好好督促主學習,現在好了?堡主要罰主了!」這是神矍鑠的老管家。
沐玉寒俊臉附冰,冷峻而酷寒,問我:「可否告知為父,為何?」
我瞧著那張繃得要掉冰碴子的臉,禮貌地笑了:「就……都忘了,大概腦子壞了。不信你問陳叔。」
恰在這時,門外響起老管家的訓斥:「你個懶丫頭!不好好看著主,讓主大雪天失足落水,又是風寒又是高熱,現在腦子燒壞了你罪無可恕!」
「管家你老糊涂了!明明就是你帶主去游那勞什子湖還不準我跟隨伺候,才害主落水,豈能怪我!臭老頭你推卸責任!」
云端據理力爭。
我笑容擴大了些,看向黑沉著臉的沐玉寒:「前因后果便是如此。」
沐玉寒眉皺,幾乎能夾死蒼蠅,盯著我好像要盯出一個窟窿來,揚聲喊:「陳管家!」
老管家推開門顛兒顛兒撲進來,一疊聲道:「在在在,老奴在!堡主三思啊!主風寒初愈,不能再半點傷害,不然腦子會更不好使啊!堡主千萬三思啊!您可只有主這唯一脈啊!」
我微微勾。
這老頭真是家中一寶。
而沐玉寒的臉黑中帶著青,目不轉睛盯著我。
他懷疑我,甚至提防著我。
但是我并不在意。
3
我又過起了醒了吃,吃了躺,躺了吃,吃了再躺的優質生活,一切都那麼完而愜意。
冬日寒冷,棉被炭火湯婆子才是王道。
假如沒有那些明里暗里的監視就更完了。
云端告訴我:「主,陳叔說,堡主對您十分不滿,說您不僅腦子燒壞了不說,骨頭還燒懶了。陳叔讓您多多還是練練字。」
我沒有。
然后,一天花下小憩時,沐玉寒親自來告知我,即日起重拾往日學習練功。
我擰眉沉思片刻,認真問他:「可以拒絕嗎?」
沐玉寒眉皺,不置一詞,只冷冷盯我一眼,走了。
背影拔俊秀,像一株冰天雪地覆銀霜的白樺。
他不聽我的,那我也不聽他的。
學武睡過頭,學琴起不來,學字喊不起,學四書五經不醒。
我的法力在漸漸恢復,早晚會找到我的真,回妖界,倒不必真的多融人界。
有人來看我,我還是要去會會的。
「塵弟,上次落湖也有三月余了吧?可痊愈了?」
一個面相輕佻的男子肆無忌憚地將我看了個遍。
「好多了。」
我慵懶地窩在椅子里,把玩著玉佩上的流蘇,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聽聞你父親此行得了一樣稀奇件,塵弟可見過了?」
「未曾。」
「說是一只狐貍,通烏黑,皮油亮,可惜,死的,奇異的是,是的,且不腐不爛。」
李云陵又笑問我:「哪日得閑,塵弟帶我瞧瞧?」
我不聲地笑著點頭。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該是我的。
這是什麼巧合,我的魂魄被劈到沐玉寒的兒子上,我的又被他撿到。
「塵弟,今日天高氣朗,不如與為兄去登高?」
李云陵直勾勾盯著我,難耐地吞咽口水。
這人的心思,實在是昭然若揭。
原主慕辰本就皮相優渥,再加斯斯文文的氣質,確實有些招人稀罕,多次被這人擾,對他已是厭惡至極。
我緩緩抬睫,進他的雙眼,施展狐之。
他的神一瞬間木訥了。
我綻放笑容,沖他眨了下眼。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悶頭往外沖。
邊跑邊扯自己的服。
待他奔到大街上,他會。
「云端,我們回去吧。」
我地笑著道。
半天不見自家丫鬟靜,扭頭一看,那丫頭定力不夠已經看直了眼,呆了。
「唉。」
我嘆。
曲指敲了云端一記,拉
住的袖子把人帶出來。
才轉回廊,前院迎客廳傳來堡中丫鬟驚恐的尖,接著是雜的腳步聲,接二連三的尖聲,怒罵聲,還有沐玉寒冷酷的命令。「丟出去。傳令,沐家堡今后與李家莊斷絕關系。敢在沐家堡行如此齷齪事!」
4
我回院子躺著,有人跟而來。
就站搖椅邊,盯著我,目如炬。
我有些苦惱,實在不能忽略這個人,睜開眼睛,問他:「有事?」
沐玉寒一掀袍,坐在石凳上,金尊玉貴的仙人似的。
眼睛仍著我,好似要在我臉上看出一朵花兒來。
半晌,才聽他開口:「你是何人?」
我一愣。
緩緩回答:「慕辰。」
他倏然沉下臉,眼中出狠厲來,好似一言不對就會取我命。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我正了臉:「我確實沐晨。」
但是,他好像誤會了。
沐玉寒的神更加酷寒:「這是我兒,可芯子變了。聽聞世間有奪舍之,是你,殺了我兒。」
他出手如電。
我瞬移至樹后,和他隔著斜飛的海棠枝丫冷冷對視:「沐堡主,我附于令郎時,他已咽氣。」
「那你是什麼東西?」沐玉寒表不變,視著我。
我盯他一眼。
你才是東西。
淡聲答:「妖族。」
沐玉寒的眼睛因為震驚而睜大,片刻又恢復如常。
只是擰眉立目,十分鄙夷:「你們妖都這麼萎靡不振有氣無力半死不活嗎?」
我訝然。
猶記得族中親友夸我「態天,雍容雅麗」。
他這幾個詞實在震耳聾。
我揮手將他平穩送出一丈遠:「慢走,不送。」
5
半夜三更,沐家堡被圍了。
我著帶頭的人。
與李云陵有八分像,不是親爹就是大哥。
「不知這位……有何貴干?」
云端拿著一燒火在我后齜牙。
老管家提著把生銹的長劍,瑟瑟發抖地擋在我前。
幾個還算清醒的護衛圍在邊。
這老弱病殘的組合,讓對面幾十個壯漢嘲笑連連。
「哼,沐主,我家云陵對你仰慕已久,我是來請你到我李家做客的。」帶頭的人惻惻地說。
我拍了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又理了理頭發,不甚在意:「能打的被故意帶出去了,半能打的被你們找的藥暈了。嗯,好時機。」
對方似是沒有預料到我能知道得這麼清楚,一時驚愣住。
隨即大喝:「那又怎樣!你今天不走也得走!我要綁你到我李家,伺候我兒!」
「真是好大的口氣!」老管家氣得吹胡子瞪眼,人也不抖了,「李家小兒齷齪如斯,給我家主提鞋都不配!」
「就是!」云端飛快探頭附和完,又連忙回去。
我有點懷疑這兩個也是對面的臥底。
不然干什麼在這當口激怒人家?
「呵,那就看看究竟誰不配!」對方一揮手,眼神毒地盯在我上,獰笑出聲,「據說沐主落水失憶,武功全失,甚好。抓活的,其他全滅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