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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月人圓》 第 13 節 流光

我問宋離悔不悔?

他一雙眼早沒了往日

「不悔!」他答擲地有聲。

「讓他走!」

我死死扣著座椅的扶手,怕忍不住跑去抱他。

他要殺我,亦不曾悔過。

可我不恨他,亦不忍心殺他。

便他去吧!

回他的清風觀,娶他的心上人,過他的逍遙日子去吧!

我一國皇太,找個夫婿又有何難?

只要我不死,便是在他口的一刺。

1

上元是個大日子,小皇帝先時要出宮看燈。

我誠惶誠恐勸阻,他撇著甚是不愿。

我問他怕不怕死?

他雖才四歲,一時間卻還是沉默了。

又極不愿問我,明日去清風觀祈福可好?

我僵著臉答道:「陛下乃一國之君,自是聽陛下的。」

他幸災樂禍地搖著腦袋去上書房讀書去了。

我蹲在臺階上發呆。

他若不是我兒子,我定然會將他打得他阿娘都認不出來。

是我的錯,沒將孩兒教養好,連他阿娘的笑話也看。

上不尊老,下不。阿爹將大魏給我,我又迫不及待地傳給他,旁人都說皇家荒唐,我甚是贊同。

阿爹荒唐,一生只娶了我阿娘一人。生了我后,阿娘傷了子,再不能生養。不待我長到十歲,阿爹便著急忙慌帶著我阿娘浪跡天涯去了。

真正一個人不江山的種。

他本要傳位于我阿叔,我阿叔更好,一生的志向就是做個和尚,死活不愿還俗。

我們老魏家沒了男人,我便被趕鴨子上架了皇太

太傅同我阿叔監國。

只是,太傅中了風,歪眼斜,話都說不利索。

阿叔一月進不了一回宮,我一個好好的孩兒,生生被朝中的一眾虎狼之臣了一個面癱心狠的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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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做了幾年,自知能力有限,求阿叔同老太傅放過我。

阿叔給我出了個主意,快些嫁人,生個孩兒出來,將大魏給孩兒,我便解了。

我深覺這個主意甚好,不就是生孩子嗎,哪個人不會?

我亦是會的,可先得找個男人婚才行啊!

不知誰將我要親的事兒傳了出去,一日之間,京城所有的適婚男子都了親。

蕭連玉是我最后一救命稻草,我同他自一起長大,吃喝玩樂,吵架挨揍,若他是的,我定然要跟他義結金蘭的。

出宮去尋他,連他的親祖父老太傅都沒去瞧一眼,眼只去尋他。

他聽完了我的來意,連手里日日搖的扇子都停了。

「魏之和,我喜歡人。」

「我不是人麼?」

「我當你是兄弟至你長得像個人」

「滾!」

我鎩羽而歸,這就是我自玩到大的兄弟,這樣的時候,他都不來救我,我還有誰?

愁眉苦臉回了宮,真不知我上一世造了什麼孽啊,這一世要我來還。

2

我幾日都吃睡不好,一日比一日臉差,朝中大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我又同阿爹一般撂挑子不干跑路了。

所以,當宋離說要同我婚時可想而知我有多麼歡喜了。

宋離,他是個道士,聽聞三歲就到了白云觀,是凌霄道長最小的弟子。

白云觀是皇家道觀,我阿爹信道。我時,阿爹便領了我常,后來他同我阿娘跑了,我去便了些。

我們老魏家確實有些奇葩,阿爹信道,阿叔出家。

宋離只長了我一歲,我第一次見他時約莫三歲,彼時的事兒我已記不得了。

我阿娘同我講的,我見了宋離,就抱著他死活不撒手,非要帶他回宮做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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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我是信的,畢竟,宋離生得委實太好看了些。

傳聞許瑤華是我大魏第一人兒,可同宋離比,中間約莫還差著兩三個我吧!或者加兩三個蕭連玉?

他日日都是一舊道袍,束著道髻,木簪。

別人這樣打扮,生生老了不止十歲,只他不同,妖孽般人。

他天生一雙狐貍眼,下頜骨分明,下又尖,鼻梁有駝峰,不笑亦帶著三分笑意。

笑起來又狡猾又有些稚氣,我自便同他玩兒。

他有一把桃木劍,聽說能降妖除魔,時,我深信不疑。

我去道觀,整日跟在他屁后面,翻墻爬樹,玩泥,捅螞蟻窩兒。

我同他勉強還算青梅竹馬,只是后來,他跟著師兄下山歷練去了,我阿爹同我阿娘跑了以后,我亦忙,就甚上山去了。

我已二十歲,整十一年未再見他。

他容貌比時更勝,看人時眼底總帶著些許

玩味,眼尾一揚,又自帶風流。

一個道士,跑來同我親,我竟喪心病狂應了。

畢竟,除了他,天下似無人愿意娶我了。

可我阿叔同老太傅不答應,我問為何,他們又都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歹我也是個皇太,他們既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宋離他師傅又不阻攔,我便選了個日子,稀里糊涂同宋離了親。

既是奔著生孩子去的,宋離生又這樣好看,我自是不會放過他。

婚那夜他喝多了,宮里誰敢來鬧我的房?

即便是醉了,他也是極好看的模樣。

我同他圓了房,同他說我需要個孩子。

是,第二日,我抱著被子不愿意下床,他穿著一,蹙著眉頭問我上不上朝?

「我昨日才的婚,且娶的還是你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人兒,難道不應該三日不早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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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被子拉在眼下,眼瞅著他,生怕他來掀被子,著我去上朝。

「不上朝便罷了,殿下早食總要吃的吧?」他瞇眼笑了笑,將梓彤手里的服接過來,一副要幫我穿的模樣。

他一笑,便愈發人了。

服就放那兒,我自個兒穿。」

出一個極不自然的笑來。

「怎得?殿下害了?」

他挑眉說道。

我用被子包住腦袋,迷心竅,說的可不就是我?

再者,不睡了他,我怎樣才能生個孩兒出來呢?

難道靠拉拉小手嗎?

3

自此,我同他便過上了所謂的夫妻生活。他一月中有大半時間待在道觀,剩余幾日才待在宮里。

我日日過水深火熱,他倒愜意自在。

梓彤總我管管他。他是個大活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兒,我怎麼管他?

我在這宮里過已經夠憋屈了,總不能他同我一樣憋屈活著吧?

每每他回來,最躺在大殿的屋頂上曬太

我極聽他說話,多普通的事兒從他里說出來都變極有意思。

他將大江南北看了個遍,說出來的都是我不知曉的。

如此又過了兩個多月,我還不曾有孕,請了太醫來瞧,我沒病,那便是他有病了。

我便指使著去山上尋他,回來同我說,他師妹了重傷,他來不了。

我蹲在檐下,那日的落日極,卻沒人同我看,我忽就覺出了寂寞來。

那一整個月,他都不曾回來,在回來時,已是秋日了。

宮中辦了中秋宴,我多喝了幾杯,待宴席散了,我將旁人都遣遠了,一人坐在花園散酒氣。

天上月亮好大一坨,我三歲開蒙,學的都是四書五經,治國方要。

老太傅總說我比我阿爹還強些,有帝王之才,可天知道,我一首詞都填不明白。

比如此時,想贊嘆今日月亮圓,只能用好大一坨這樣的字眼。

熱鬧,可宮中的熱鬧同旁不一樣,我若說想看看熱鬧,旁人總會盡職盡責給我演一場熱鬧的。

可這些熱鬧不出自真心,便沒了意思。

約莫是年紀大了,便喜歡些真誠的,實在的東西。

宋離回來了,給我帶了白云觀的月餅。

沒宮里的好看,卻比宮里的好吃。

他穿的還是他的舊道袍,灰撲撲一團,宮里紅彤彤的燈籠都沒將他照亮堂些。

「你師妹好些了嗎?」

「是,好多了,勞殿下掛心了。」

好了,你便好了,如此甚好。」

我起服上的月餅渣子拍了拍,看著他笑。

「殿下何意?」他忽地起拽住我的手腕,眼里散發著凜冽的寒氣。

這才是真正的宋離,同我玩鬧,給我畫眉穿,逗我臉紅心跳的宋離,是他演出來的呀!

「我不傻的。」

我輕輕出手腕,他的手心溫熱,是讓人極舒服的溫度。

「誰不夸殿下懷大志,大魏已有盛世之態?殿下若是傻,這世上便沒個聰明人了。」

他言語里帶著譏諷。

「酒氣也散了,該回去了。你是回道觀,還是不回?」

「殿下想讓我回?」他角一揚,彎腰看著我,我們離的太近,呼吸相聞。

「不想,我想枕著你的胳膊睡,如此便能睡安穩些。」

我往后退了一步,看著他極認真地說道。

他愣了一瞬,卻手牽著我往寢宮去了。

我跟在他后半步,看他脊背直,步子不大不小,他長,是遷就的姿態。

「今日中秋,道觀熱鬧?」

「嗯!」

「你開心嗎?」

「嗯!」

「我卻不大開心,因為你不在,沒人幫我擋酒

,我喝了好些,有些醉了,所以宋離,你親我一下,我便醒酒了。」

他轉頭看我,角有笑,眉頭卻是蹙著的。

4

「殿下是在玩笑嗎?」他問我。

「嗯!不好笑吧?」他從不曾親過我。

我亦從不這樣同旁人說話的,我說這樣認真,怎會是玩笑?

他明知不是,還要這樣問,唉!

「宋離,昨日我去翰林院,恰聽聞許翰林說到王維,世家出生,玉樹臨風,玉真公主亦喜他,只他卻拒了公主,歸家娶了青梅竹馬的崔氏。

野史傳聞玉真公主一生只喜歡王右丞一人,可喜歡有什麼用呢?能給的約莫只有金錢權勢,可王右丞出生太原王氏,約莫是不缺這些的吧?

玉真留不住他,他總有一日要走的,畢竟能給的,他都不稀罕。

他稀罕的,又都在旁人上。

許翰林同我說,這世上頂頂難的事兒便是這男

我亦覺得這事兒確實頂頂難。

他便不搭話,只沉默走著。

「宋離,你的那把桃木劍呢?不是能降妖除魔麼?有一日你若要走,就將它留給我吧!」

「宋離,你念一首關于中秋的詩給我聽啊!」

「殿下好生聒噪,我何時說過要走的話了?」

「我猜的。」

……

自這日后他便甚離宮了,宮里寂寥,他多時待在花園里,不是舞劍,便是讀書。

我閑了,便同他說說話,有時忙了,時辰都會忘。

待我回了寢宮,他早睡下了。

他眼下亦一片青黑,我知他心中有事。

只安靜地等著。

冬日里第一場雪,恰是十月十一。

半夜,宋離非要帶我去看雪。

我披了紅斗篷,除了親那日,我再沒穿過紅

他習武,上還是他的舊道袍。

我將侍衛遣走了,同他立在檐下看雪。

雪不大,鹽粒子般,燈籠一照,薄薄的一層紅。

他背手仰頭立著,脖頸白皙修長。

他比我高,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

「宋離,天冷要添,到了時辰要吃飯,你既已游歷過山川大河,便安穩過日子吧!」

出挽發的木簪,低頭將我拉進懷里,簪子輕輕抵在我的左口。

簪頭的包鐵又亮又鋒利。

他微微使勁,要用這簪子殺我。

我知道遲早有這樣一日的,老太傅同阿叔阻止我嫁他時我就知道。

只這一日比我想象中來更晚些罷了!

簪子又更深了兩分,我蹙眉,有話想同他說。

他面無表看著我,不悲不喜,和道觀里的塑像一個模樣。

我抬手輕輕推開他,將手里的紙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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