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當時說得倒是恭敬,又確實無奈,但任誰也聽得出,這話語中的威脅之意。今說白了,他今日便是來下最后通牒,若是宋念溫依舊不管不問,此時捅到皇帝那里,宋念溫必定會落得個抗旨不尊的罪名,到時候才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
惠菱在前殿應付楊公公,海棠則急急忙忙去敲宋念溫的房門,誰知敲了許久,愣是無人應答,海棠心下一急,推門便沖了進去,然而屋哪有宋念溫的影子?只余被吹散零落滿地的紙張靜靜鋪著。
海棠頓時便慌了起來,手忙腳的跑出門去尋找宋念溫的影子,但尋遍了沁芳宮上下,卻仍然不見宋念溫。
幾乎要急哭了,喊著宋念溫名字的聲音一個勁的抖,幾次踉蹌著險些摔倒,最后實在無法,只好回了前殿找惠菱想法子。
向來沉靜的惠菱聽了消息,也不由得慌起來,這宮中的娘娘見的多了,遇到這種事的,不是瘋了就是尋死,前些日子見宋念溫不哭不鬧的樣子,還以為與那些個娘娘不同,遲早會想清楚,卻沒想到終究還是出事了。
楊公公還在堂前坐著,卻也顧不得了,召了合宮上下所有的太監宮,急忙便要出門去找,誰知一回頭,卻見殿門口有個單薄形邁著步子緩緩走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齊齊著門外的形。
“惠菱你這丫頭,原以為是個有分寸的,現今只不過是丟了只小畜生,也值得你如此慌?還不快給楊公公賠禮。”
宋念溫著一襲清雅袍,發髻梳的一不茍,不施黛,不作矯飾,就那樣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微風掠過,袂連飛。
但任誰看去,也覺得此刻站在面前的不是平凡子,而是謫仙下凡。
“奴才楊德全見過貴妃娘娘——”
宋念溫聲道:“公公快快請起,這些日子本宮子一直不爽利,太醫說本宮見不得風,這才一直未能得見公公,公公切莫見怪。”
說著,宋念溫向旁的惠菱使了個眼,惠菱怔了一怔,立即心領神會,掏出一袋銀子來,塞進楊德全的手里。
楊德全掂了掂錢袋,不聲的收進了袖筒,臉上滿是笑意堆出的褶子:“娘娘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做奴才的,伺候主子這都是本分,既是娘娘豢養的小玩意兒,自是比我們這等賤命金貴的。”
惠菱連忙賠禮:“是奴婢不知禮數,怠慢了公公,還公公見諒……”
楊德全笑著擺了擺手;“無妨,無妨……”
宋念溫命人準備了尚好的茶點,與楊德全在殿前將事一一商議了個明白,并命他著手準備。
在此期間,宋念溫一直保持著笑意盈盈的模樣,溫和卻又不失威嚴,即便是楊德全這樣的老頭,也只能聽著,并一一應下,最后商議完畢,楊德全離開時,面上還掛著掩不住的笑意。
今日這一幕可當真是彩的很,只是看的惠菱和海棠卻是愣在那里,直到送楊德全離開,也依舊沉浸在疑當中。
們實在是想不通,清晨還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只字不言的宋念溫,怎麼就轉眼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并且這理事的手段,比之從前,也不知高明了多倍。
海棠甚至有些不過敢相信站在面前的,是和自己一同長大,那個向來優寡斷的小姐。
了眼睛,定定的著面前的人,又難以置信的掐了自己一把,直到痛覺清楚明晰的傳達至大腦,這才算是相信眼前的一切并非夢境了。
宋念溫連忙上前阻止:“你這丫頭怕不是傻了,不然做什麼這樣掐自己?”
海棠低頭著宋念溫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最終還是忍不住,猛地撲了上去:“小姐你終于清醒過來了,這些日子……這些日子可嚇死奴婢了……”
惠菱這是恰好折返回來,連忙上前將海棠拉開:“你這丫頭,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娘娘也是你能抱的?”
宋念溫笑著了海棠的腦袋,沒再說什麼。只是向門外時,卻驚異的發現,一片片鵝似的雪花,正飄飄的落向地面,落向空空的枝丫矮叢,一片蕭瑟。
這場雪,醞釀了這許久,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此后的時里,宋念溫再也不似從前般只顧沉浸在書畫之中,相反的,日日清晨氣得比許多宮人還要早上許多。醒來也不人,只是自顧自的穿戴整齊,然后收拾床鋪,對鏡梳妝。
連著好幾日的清晨,海棠值夜醒來,都能見已然收拾整齊的床鋪,以及早已穿戴整齊,慢悠悠坐在鏡前梳妝的宋念溫,即便下一日氣得再早些,也往往會見到正在穿的宋念溫回過頭來對溫和一笑;“醒啦?”
海棠驚得說不出話,問宋念溫,也只是擺出一不變的溫和面容,淺淺淡淡的說一句:“也沒有多早,只是醒了,便不想再睡了。”
縱使海棠這等平日里沒心沒肺慣了的人,想想也覺得太過反常。將這件事說與惠菱聽,惠菱本是不信,直到代替海棠值了一次夜后,也覺得事可能沒有們想得這麼簡單。
看似太過正常,往往才是反常中的反常。
當初宋念溫忽然出現在殿前的時候,們就該意識到這一點的。只是從前宋念溫還會哭一哭,將自己封閉起來,現如今卻什麼也不肯說,即便們問了也是無濟于事。
這期間于婧若也時常來探,但每每問不完幾句,宋念溫便拉著品鑒書畫,如此反復,最終于婧若也是慨嘆一聲:“解鈴還須系鈴人啊。”便不再往來。
時飄忽,一晃竟到了除夕夜,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這場大雪自從年前開始落下,便一直斷斷續續沒有停過,直到除夕這天,宮廷外竟積了半條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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