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朝廷幾乎每年在京城附近都有建造工程,所以工部便在四個城門附近,都買下了一棟很大的院子,稍稍休整了一下,便當作是暫時就近理公務的地方,安排招工的地方也在這里。
由于這才何主司的建造計劃,工部、戶部都是按最高規格來理的,所以工人的伙食待遇、每天能領到的工錢都是十分的喜人。
在榜文出之后,那些愿意參工的工人立刻奔走相告,很快院子外面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他們都在等著工部的人前來登記工人名單。
長安邊走邊打量著,看到了許多城隍廟的青壯年人,已經來到這里報名了,便沖著那些人笑嘻嘻的點點頭,大家也都是喜笑開的高聲打著招呼,顯然對安排的這一切很是激。
本來想要參工的人,都得在外面乖乖排隊才行,不過易默辰一副貴族公子哥打扮,一看就不是來做苦力的,而且長安也表示自己是來找人的,不會搶大家的飯碗,那些工人便懶得去管他們,讓他們直接進到院子里面,站在一個墻邊的角落乘涼。
易默辰很是好奇的打量著這一切,有些慨的說道:“長安,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熱火朝天的景象呢,難道朝廷每次招工的時候都是如此嗎?”
“嗯,我想應該差不多吧!”
長安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不過可不愿意在易默辰面前丟人,便模模糊糊的答應了一聲,再轉頭看向外面,只見外面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就排起一道長龍了,說也有好幾百人。
就在長安看著那些老百姓,都在滿臉喜的前去招工之時,大門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讓開讓開,老家伙,快滾開,沒看到遛爺來了嗎?”
隨著這陣說話聲,只見幾個穿著華麗,打扮富貴,卻渾上下又是臟兮兮的人,推開那些排隊的招工百姓,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易默辰是個出自書香世家的讀書人,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只是他有些搞不懂這些人是來干嘛的,要知道這里可是工部招工的地方,難道他們也是來參工的嗎?
倒是長安的見識比較多,雖說也搞不清楚這位遛爺是何方神圣,但此人干的事就不是什麼好事,于是便低聲對旁邊的一個大漢問道:“哎,請問這位大哥,那幾個人是干嘛的啊?”
“嗨,小姑娘,這你都不知道啊?那些人可不好惹啊!”
這個大漢一勁裝打扮,兩只胳膊在外面,上面都是虬結的,一看就是個很不錯的力活之人。
或許大漢接這類事比較多,對那個遛爺也很悉,便對長安三人小聲嘀咕了幾句,解釋了一點遛爺的份。
這個遛爺大名孫遛,是京城地面上一個很有名的地無賴,不過他跟一般的街頭流氓可不一樣,他是個很有想法的無賴,仗著自己讀過幾年書,眼界比那些街面上的人要高,便琢磨出了一條生財之道。
馬騮不屑去街頭坑蒙拐騙,而是糾結了一幫愿意讓他當老大的地流氓,把主意打到了朝廷的這些招工榜文上面。
按照常理說,這可是朝廷下達的命令,有人敢大膽的違抗嗎?
可馬騮做的事不算違抗,他只是讓自己手底下的人,把榜文上需要招收的所有工人名額全占滿了,然后在分別給真正的工人去做,而他就從中取足夠的好。
比如朝廷給每個工人每天的工錢是二十文,他就從中取個三五文的,這些錢不至于傷筋骨,那些工人為了不愿意招惹是非,順道還能有個做工賺錢的地方,大家全都忍氣吞聲的默認了。
這兩年來,馬騮的這種無本買賣是越做越大,甚至還收買了工部的幾個小,只要工部出招工榜文,他們就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然后跑來胡攪蠻纏,從中收取好。
聽完那個大漢的話之后,長安有些不解的問道:“那個馬騮擺明了就是在欺負你們嘛,那你們為什麼不會反抗呢?”
“我們不是不想反抗,是反抗了沒用啊!”
大漢一臉無奈的繼續說道:“你也知道,這京城別的不多,就是做工的苦力最多,朝廷每次招收的工人數量是有限的,我們不去做,有人搶著做,不干就沒有飯吃。”
“我們當中也有人找馬騮理論過,可馬騮手下的地流氓太多,我們即便是能打過他們,也要被他們天天滋擾,沒辦法正常的做工、生活,反正他取的也不多,慢慢的大家也就不想去反抗了。”
“此人實在是太可恨了,這些工人本來用苦力養家糊口,就已經實屬不易,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想著從中漁利,真是該死!”
易默辰打小就是看那些圣賢之書,里面講的都是仁義道德,謙讓有禮,他哪里見識過這麼不要臉的人,當下就忍不住冷喝了一句。
在他看來,那些苦力工人的地位雖然不是很高,可人家都是堂堂正正的做工賺錢,養家糊口,每一文錢,每一兩銀子賺的辛辛苦苦,花的心安理得,比那些酒囊飯袋要高尚多了,卻不想還有人去剝削他們,這實在是不能忍。
長安很是無奈的看著他,搖搖頭說道:“你看到了吧,這就是為什麼城隍廟會聚集那麼青壯年之人的原因,他們寧愿去街頭狗,也不愿出來做工養活自己。”
也許是剛剛易默辰那一聲冷喝太重,不僅院子里面的人基本上都聽到了,就連剛剛進來的孫遛幾人也聽到了。
孫遛帶著四個手下,走到易默辰三人邊,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才非常不屑的說道:“切,我當是誰呢,這麼大的口氣,原來是個小白臉,窮酸秀才,你們這些書呆子知道什麼?趕哪涼快哪呆著去,別打擾遛爺我收錢,馬五,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遛爺說的極是,遛爺你說的太對了!”
那個馬五的家伙,正是孫遛后的四個地手下之一,他見孫遛問起自己了,急忙點點稱是,表示孫遛說的都是對了,像易默辰這種書呆子就該滾到一邊去。
在孫遛五人看來,易默辰雖然穿著打扮像是有錢人,可最多也只是個小富人家,而且他出來邊就帶了個小丫頭,以及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連個正兒八經的護衛都沒有,就算是家中再有錢,估計也富不到哪里去。
他哪里知道,這易府的家風就是如此,在易大學士的嚴令下,家中之人不得奢侈浪費,過分鋪張,所以易府的人在沒有必要之時,都是非常低調的打扮,卻不曾想反而讓這些流氓看輕了。
聽到孫遛的話,長安很是不耐煩的說道:“我不管你是什麼六爺七爺,你覺得你這麼做,真能一手遮天嗎?你就不怕有人會找你的麻煩?”
孫遛眨了一下眼睛,連正眼都沒看長安,便直接開口回答道:“有人敢找我遛爺的麻煩?真是笑話,我告訴你,今天這銀子我收定了!”
看到這孫遛如此的囂張,完全沒有把自己的話聽在耳里啊,長安頓時便覺得自己要給他一點厲害瞧瞧了。
不過也不傻,且不說對方有五個人吧,估計可能還有更多的地無賴在四周徘徊,而且這里好歹是工部的地方,這大庭廣眾之下的手打人,也不是什麼好事,必須得另想辦法才行。
孫遛見長安瞇著眼睛沒有說話,還以為害怕自己,已經在心中認慫了,于是那副氣焰就更加的囂張,甚至跺著腳說道:“今天我遛爺就把話放在這里了,你們想要干這份工是吧?可以,每天把得到的工錢上繳給我兩,要不然我可就讓我的兄弟把活全攬下來了!”
長安看著孫遛趾高氣昂的樣子,正想著該怎麼對付他呢,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吵鬧聲:“都讓開,沒想到工部的胡掌務來了嗎?你們還想不想參工了?”
一聽工部的招工員終于來了,那些圍在院門外的百姓急忙散開,隨后只見一個穿七品袍的小吏,在幾個衙役的擁簇下,笑瞇瞇的走了進來,看來應該就是那些人口中的胡掌務了。
所謂的掌務一職,在工部當中只能算是個小吏,他們的階是七品,要做的事就是記錄文案,打理一些雜,相當于跑的頭頭。
至于何煬那個主司職,雖說也不過區區五品,只比掌務高了兩品,可他手中的權利太大,能管到的事、錢財也太多,是沒有人真敢把他當小對待的。
胡掌務在來了之后,直接走到院子最里面,然后讓人打開里面的屋子,把桌子、椅子,招工記錄的文案、筆墨紙硯等等全都給擺放好了。
孫遛甚至還特意跑過去,一臉討好的說道:“嘿嘿,胡掌務,你可總算來了!”
胡掌務很是贊賞的看了他一眼,開口回答道:“嗯,來了,你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孫遛非常自得的說道:“大人,你就放心吧,一定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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