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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吧火鳥》 第十章

夜已經很深很深了。嫣然沉坐在那沙發中,不,也不說話,在沉思。安騁遠的溼服已經幹了,臉非常白,眼珠非常黑。依然狼狽,狼狽而疲倦,看來已毫無力氣。一時之間,他不敢對說什麼,只怕張開來,什麼話都是錯的。然後,他去浴室拿了巾,打開熱水龍頭,他扭了一個熱巾出來,遞給順從地接過去,乾淨了自己的臉和手。他拿走巾,再爲遞來一杯熱茶,握著茶杯,大大地喝了口茶,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凝視著茶杯中裊裊上升的霧氣,出著神。的臉稍稍好轉了一些,但的神智,卻深埋在一個他接不到的世界裡。

他又心慌起來,本能在告訴他,雖然巧眉說了那麼多,嫣然可能會原諒巧眉,畢竟們是親姐妹,畢竟們一向相親相。可是,他呢?嫣然憑什麼原諒他呢?他嘆口氣,拉了張矮凳,他坐在嫣然的對面。好吧,今天的傷口,不要留到明天去理,該開刀就開刀,該線就線,該鋸胳膊鋸就鋸胳膊鋸!他再嘆口氣,從手中輕輕地拿掉茶杯,再把的雙手握在自己的雙手中。

慄了一下,但沒有,沒有掙開他,沒有抗拒他。順,太順了。他不安地去看的眼睛,的睫低垂著,眼著下面。仍然停留在那個他所接不到的世界裡。

“嫣然!”他聲低喚,握。“嫣然!”

了一下,似乎回過神來了,擡眼看他,深深切切地看他,眼沉痛而悲哀。這種悲哀打倒了他,他恐懼地拿起的手,把脣炙熱地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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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很順,一點都不抗拒他。

他放下的手,忽然覺得,這種沉默的、順的悲切,比剛剛在街上又哭又又發瘋更讓他心驚跳,他覺得在遠離他,像一艘黑暗中的小船,正無聲無息地從他邊漂開,把他孤獨地留在暗夜的茫茫大海中。

“嫣然,”他震著低喊,“你說一點什麼,隨你說一點什麼,讓我知道你怎麼想!”

再度擡眼看他,脣輕輕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張地搖撼,焦灼地問:

“你說什麼?”

努力振作,背脊,看來不勝寒瑟。終於,開了口,的聲音沙嗄喑啞,低無力:

“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他急切地說,急切地看,只要肯開口,什麼都好辦,他現在才會到,最讓人不了的是沉默,那使他陷困境而手足失措。

“巧眉今晚說了很多,”困難地嚥了一口口水,提到“巧眉”兩字,都痙攣了。“我從不知道有這麼好的口才,也從不知道有這樣深刻的思想。說的故事很完整,很可信。不過,我有一點懷疑,請你坦白地回答我!”

“好。”他說著,心臟卻由於張而痛楚起來。“你問,我一定坦白回答。”

“巧眉說你的懷裡去了,”靜靜地盯著他,靜靜地說,“是你懷裡的,還是你主去抱的?”

他凝視。嫣然嫣然,他心中在低嘆!你爲什麼要這樣敏銳?你又爲什麼要繼續追究呢?你難道不了解,人生許多事,糊塗一點反而幸福嗎?他側著頭看,眼前浮起巧眉侃侃而談的樣子。巧眉,你聰明絕頂,你仍然騙不了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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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問了,”睜大了眼睛,“你爲什麼不回答?不願意回答?”

“願意。”他低沉而坦白地。“是我主。”他答得非常簡短。

點點頭,對這答案一點也沒有意外。然後,又開始沉思,又進那個他走不進去的世界。他坐在那兒,忽然到很絕很無助,他覺得現在自己像囚犯,只等來宣判他的刑期,死刑,無期徒刑,或是流放到蠻荒裡去。

“你——嗎?”忽然問,問得溫而清晰。

他驚著看的眼睛靜靜地瞅著他,黑白分明,朗如秋月。他咬住了脣,想著這問題。然後,他很真摯地看,很懇切、很誠實地回答:

“我不知道。我想,我很被吸引。像自己說的,弱無助,勾引起我心裡的一種很難解釋的:有憐,有惋惜,有同。我永遠不太可能分析出這種,算不算。可是,嫣然,我對你是不一樣的,我對你沒有惋惜,沒有憐憫,反而,有種近乎崇拜的尊敬,你讓我從心底折服,從心底,從心底熱。這種很強烈,簡直是有震撼和摧毀力的,我無以名之,我只能稱它爲——。”

深深切切地看他。

“你知道嗎?安公子?”挑起眉,眼裡有了淚水。“你的說服力很可怕,難怪巧眉……”嚥住了,再定睛看他。“好,”終於說,“我相信你!”

激地長嘆,把臉埋進的手心中。

片刻,他擡起頭來,發現仍然若有所思地坐著,仍然陷在那陌生的世界裡。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疲倦而安靜地說,“給我一星期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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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他愕然地。“什麼意思?”

“一星期之中,不要來找我,不要打電話來,不要到圖書館,也不要到家裡來!給我一星期時間,讓我冷靜下來,讓我想清楚,以後該怎麼辦?”

“嫣然!”他又驚又懼又悲痛。“你說你已經相信了我!”

“我確實相信你,可是,我現在不相信自己了!”

“什麼不相信自己?”他的脣發白了。

“不相信我還能,不相信我還有力量抓牢。騁遠,”幽幽嘆息,臉上的倦意更重更重了。“巧眉說自卑自憐,其實,真正自卑自憐的是我。不瞭解,使我自慚形穢。不能看,卻贏我

。我不再相信自己了,我必須要好好地想一想。請你放掉我,一星期後,我給你一個肯定的答覆。”

“怎麼肯定的答覆?”他的全往腦子裡衝去。

“是聚還是散。”清楚地說。

他不能呼吸。然後,他握的手,湊近,他去看的眼睛,的臉。的臉孔悲切,的眼神絕。他心中一陣劇烈的搐,知道說的是真的。失去所有的信心了,失去一個人對自己基本的信心了。他恨自己的坦白,恨自己的誠實,他該告訴,是巧眉主的,可是,如果他那樣說,他一定會更恨自己的卑鄙。他心痛地凝視嫣然,在這一剎那,他心中對竟更大地邁了一大步。他剛說過對沒有憐惜,這一刻,他對卻充滿了憐惜!他知道他不能失去,可以失去全世界,不能失去!這樣想著,他就迫切地把擁進懷裡,低頭找尋脣,他把脣的脣上。

沒有掙扎,沒有,也沒有反應。他擡起頭來,更加心慌意

“嫣然,”他低語,沉痛而狂熱。“我無法等一星期,我在這一星期已經死掉了。”

“你不會死。”疲倦地說,“不過,假若你不肯等這一星期,我也可以馬上做決定……”

他立刻用手矇住,睜大眼睛,驚懼地看

“好,”他短促地說,“我等。”

“這一星期裡,希你完全不要打擾我,讓我們徹底分開一段時間。同時,你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地想一下。”

“我不要想!”他鬱悶地說,鬱悶中帶著幾分怒氣。“我不懂你爲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們彼此?我不懂你爲什麼失去信心?我已經這樣強烈地向你表白過了,我你要你,你爲什麼還沒信心。哦!我懂了……”他咬牙說,“今晚我才知道,凌康原來是你的男朋友!或者,你本沒過我,或者,你始終著凌康……”擡起頭來,驚愕地看他,眼神古怪,絕頂。從沙發裡站了起來,往臥房走去,裡簡單地說了兩個字:

“再見!”

他飛快地攔住了,哀求地看著

“我又說錯話!”他昏地說,“你弄得我六神無主,弄得我快發神經病了!不不,”他嘆氣,注視。“都是我錯。我不怪你,我聽你的,我會等一星期。不要這麼絕,也不要這麼絕……”他深刻地看,“你記住,你媽說得好,幸與不幸,都在你一念之間!我會等,我不打擾你。”

“我累了。”說,“放開我!我要睡覺了。”

他不由自主地放開確實好累好累了,蒼白得讓人心痛。

“再見!”再說,走進了臥室。

接下來的一星期,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非常難捱的一星期。嫣然和巧眉之間的那份親與和諧,已完全破壞了。嫣然避免和巧眉見面,一大早,連早餐都不吃,就跑去上班了。晚上也不回家吃晚飯,整晚和方潔心罩得住混在一起。要不然就一個人跑去看電影,連看兩場,深更半夜纔回來。回了家,就把自己關進臥室,鎖上門,即使蘭婷也不開門,只說“睡覺了!”不只在逃避巧眉,也逃避凌康,逃避父母,逃避每一個人。

巧眉不說什麼,卻積極地籌備著婚事。雙方家長也正式見面,凌康的父母對這門親事顯然極端不滿,凌康是獨子,父母都知道他和衛家姐妹來往切,都以爲他追的是姐姐,怎麼也沒想到要娶妹妹。娶一個瞎眼的兒媳婦,兩位老人家心裡是萬分的不甘願,可是,凌康以一種堅決得近乎拼命的神氣,宣稱“娶巧眉娶定了!”兩老害怕失去兒子,只得勉強接這個準兒媳。於是,訂戒指,做禮服,印請帖,把凌康的臥室改爲房,油漆刷,添購傢俱……再怎麼不排場,不鋪張,結婚總是結婚,總有那麼多事要做。巧眉也忙得團團轉。何況,冒一直沒好,再一忙,就發起燒來,於是,蘭婷又請醫生,給吃藥、打針……生活中是一片忙碌、凌,和各種複雜下造的“僵局”。

安公子很守信用,他一星期沒有找嫣然,不去圖書館,也不去衛家,甚至不打電話。但是,第一天下班的時候,嫣然收到一束紅的秋牡丹,是一家花店的孩子送來的,上面附著一張短笑:

他們說秋牡丹代表期待,

記著我在期待期待期待,

每一秒鐘是一萬個期待,

請計算一天裡有多期待?

第二天下班時,嫣然收到一束黃的黃水仙,同樣,附著一張短箋:

他們說黃水仙代表希

記著我在希

第二天比第一天更加難捱,

苦難裡唯有希

第三天,是一束紫的鬱金香,短箋上寫著:

鬱金香象徵永恆的

難道這永恆竟會變爲短暫,

無論如何我獻上這束鮮花,

也獻上我的歉意和無盡的

第四天,是藍的三堇,短箋上寫著:

請想念我!三堇這樣說!

請想念我!我不敢這樣說!

第四個日子裡有多煎熬,

請原諒我!我只能這樣說!

第五天,收到了白的千日蓮。

這花的名字千日蓮,

它代表著深深的盼

可是它說不清我的盼

我早已被盼燒得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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