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的往很容易，不像小孩子時候總帶點靦腆和慢熱。一起吃頓飯，一起喝次酒，也就了。

夏遠跟唐寧確實是趕巧上的，唐寧自己坐在那兒喝酒，被夏遠看見了。他倆其實很，上學那會兒關系不錯，之后也有聯系。唐寧完全不知道夏遠對他有過那些惦記和琢磨，當時只認為這是個對自己很照顧的學長。

夏遠當然也不會再把當初那點心思拿出來提，跟自己人喝酒隨便胡侃沒問題，總不可能真讓正主知道，那太傻了。

除了陶曉東之外，這三位都是醫學院的，共同話題很多。陶曉東對醫生向來很看重，對這個職業很尊敬，唐寧又是個看著順眼的人，因此陶曉東跟他也合得來，說起話來沒距離。

陶曉東想和誰好的時候會讓對方覺得很舒服，親近又不刻意，很自然。他天生就這樣，從小就這樣，田毅說他真誠，心眼兒又多。這兩點通常不會在一個人上同時展現，一旦都在一個人上釋放出來，就顯得這人很有魅力，招人。

夏遠當初也是正正經經考進醫學院的，曾經也是個高分學霸，大學時認識的朋友同學什麼的，多數都當了醫生。考進他們學校的沒幾個不為當醫生的，就算沒當醫生，也都跟他現在一樣，離不開醫藥行業。

夏遠也做過醫生夢，也想要為醫療行業做貢獻，然而到底還是選了更現實那條路。酒上頭，想起自己年輕那會兒的躊躇壯志，惋惜道：“一步錯步步錯，我當初要是沒做藥啊……我現在估計也跟你們似的，我也是個白天使。”

“還白天使……”田毅說他，“就憑你這句話你都當不了好大夫，人白天使是說護士的。”

“大夫就不是天使了？”夏遠看看他倆，嘆道，“當大夫多好啊，治病救人，功德無量。”

田毅接了這話：“有什麼好的，苦累落不著好。”

夏遠嫌他喪，沒活力，視線掃了一圈，落在邊穿襯衫的唐寧上，轉頭跟田毅說：“我怎麼沒聽小唐抱怨當大夫不好。”

被提到的唐寧眨了下眼睛，像是還真的思考了幾秒，之后淺淺地笑了下：“好像還真的沒什麼好的。”

“怎麼可能不好，你救了多人？多人從你手上救了條命？很偉大，你們。”夏遠跟他倆分別了杯，自己喝了。

唐寧杯子放邊抿了抿，一口酒在里含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很漂亮，陶曉東也看了一眼。

田毅說：“誰苦誰知道啊，忙起來的時候幾十個小時連軸轉，活往死了干，回頭挨罵吃司都是大夫的事兒。”

“那你別干了，跟著我做械。”夏遠說。

田毅搖頭：“我不。”

夏遠嗤笑一聲：“所以你也就是在我們眼前抱怨抱怨，當初我保你大富大貴你都堅持要當窮大夫，這會兒還說什麼屁話。”

田毅于是樂，把杯里的酒都喝了，夏遠又給他倒了一杯。唐寧也笑了下，陶曉東在旁邊說：“他從小做的夢都是當大夫穿白大褂，田大夫有懷。”

田毅沒說話，確實有些事堅持了這麼多年，說的那些多苦多難在真正為醫生之前心里都門兒清。不還是這麼選了，還是走了這條道。

就沒別的路，這麼多年惦記的只有這個。

臨時聊起的一個話題，聊過了就過去了。

之后還聊了別的，聊醫院里一些或憾或可的事兒，也聊了聊。他們今天聊的都是陶曉東跟不進去的話，他只能聽。醫院他不悉，他也沒有。

田毅跟他老婆快十年，前年結婚了，小生活過得。夏遠場老手，各式各樣的談過的都數不過來。在這方面陶曉東也不能說多純，畢竟也三十好幾了，這把歲數說沒談過沒過那是笑話。不過他也確實很久沒談了，沒上合適的。

歸結底還是不玩，嫌麻煩。長得就招人，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是半笑不笑的，帶勁的。很有玩藝的范兒，又至今邊沒有人，沒個固定下來的伴。

有錢，沒家。這樣的人就是個活靶子，年輕的男孩兒孩兒心思不免要往他上打轉。

陶曉東當然不是有什麼病，只是這幾年歲數眼看著長起來了，越來越覺得跟年輕點的有代，不到一起去。說話甚至都聊不到一起去，按理說他一個搞紋的始終都是在流前線的，不該老氣橫秋，可實在覺得跟現在的年輕人起來太難，也沒耐心。

而且他事多也忙，剩下的時間幾乎都留給他弟了，沒心思想別的。

“小唐跟你那位還好？”夏遠剝了顆開心果，邊吃邊問唐寧。

唐寧笑起來時眼角會有個淺淺的弧度，他問：“我哪位？”

“你不一直有個人？你們還好？”夏遠問他。

唐寧也撿了顆開心果，卻沒剝，放在指尖用指甲輕輕地磕了幾下，沉默了會兒才“嗯”了聲，說：“還好。”

“像你們這種可太難得了，這麼多年還好好在一塊。”夏遠心態擺得很正，說這話的時候沒一點其他想法。白月什麼的也就是平時掛上說說的，多年前的事了，有些事就是給自己留個念想，真沒別的心思了。

唐寧話不太多，剛才還能聊，現在說到這個卻不怎麼說了。坐在這的個個都是人，彼此眼神一對，很自然地就換了個話題。

這東西，別人怎麼看那都是外人看的，真怎麼回事也就自己明白。

那天陶曉東和唐寧互相都合眼緣，臨走之前還加上了微信。

閑聊喝酒到半夜，老板給了代駕，分別都送回了家。田毅很聽話，沒提回家的事，消消停停跟著陶曉東回了他家。喝多了也還記得自己老婆，拍了張陶曉東家的照片，發了個醉蒙蒙的語音過去：“媳婦兒我回曉東家了，沒搞。”

他老婆過會兒回他，一聽就是睡著了：“大半夜發什麼消息，行了收拾收拾趕睡吧，別折騰別鬧，曉東那兒還倆弟弟，別吵醒倆孩子。”

田毅說：“好的好的。”

陶曉東把他扔沙發上就不管了，開門看了看那倆，陶淮南和遲騁早睡了，睡得正。陶曉東把門關了，踢了踢田毅，田毅一翻進了陶曉東屋。

他倆誰也沒收拾沒洗澡，倆都喝多了，誰也別嫌誰了，服都沒，就那麼睡了。

陶曉東時間稍微自由，昨晚就跟客戶說了今天晚點再過去，他本來可以不用那麼早起。但是田毅不行，還得上班，早上八點就得準時進他們影像科了。

陶淮南和遲騁六點起床，遲騁看了看門口，說：“兩雙鞋。”

陶淮南問：“關門了嗎？”

遲騁：“沒關。”

“那看看。”

遲騁進去瞅了一眼，出來說：“是田毅哥。”

陶淮南盡管看不見，還是眨了眨眼，說：“你先準備早飯。”

遲騁去洗漱準備早飯，陶淮南進陶曉東房間，在床上。到條，了，是他哥。于是繼續，田毅被腳腕醒，有點，哼了一聲。

“田毅哥，快起來快起來！”陶淮南拍著他的。

田毅還有點不清醒，閉著眼問：“幾點啊……”

陶淮南說：“六點十分了，快點！”

田毅還咕噥著：“趕趟……”

“不趕趟！你快醒醒吧，你在哪兒睡呢還趕趟！”陶淮南繼續拍他的，“你上不上班了？”

田毅又過了兩秒才突然一個翻坐起來，看見陶淮南頂著七八糟的頭發拍他，徹底清醒了。手機沒在手邊，問陶淮南：“幾點了小南？”

“六點十分，快起快起。”陶淮南說。

田毅“”了一聲，一抬直接從陶曉東上翻了出去。把陶曉東也翻醒了，陶曉東本來沒想起，結果被田毅推起來：“你也趕起來！我沒開車你送我！”

陶曉東皺著眉：“你開我車走。”

“我不開，我開完還得給你送，再送還得來，你早晚得送我一趟，趕的！”田毅說話的時候已經出了房間。

陶淮南對這個場面已經太了，每次田毅在這睡幾乎都是這個狀態，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記不得睡前定個提前點的鬧鐘，總要搞得打仗一樣。

陶曉東到底被他折騰起來送了一趟，早高峰時間，田毅他們醫院堵得不樣子。不過這里陶曉東太了，知道怎麼走能最快，好歹是趕在八點前把田毅送了進去。

田毅在三院，算是影像科一個很年輕的小大夫。三院陶曉東經常來，要帶陶淮南定期做復診，看眼睛。

這里的大夫陶曉東都很敬重，個頂個都是好醫生。他跟這兒，跟這里的很多醫生也。

所以幾天之后從夏遠里得知唐寧的那一位是湯索言的時候，陶曉東是真的有點驚訝了。

驚訝過后再仔細琢磨琢磨這兩人，想想各自的樣貌氣質，點頭說了聲：“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