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所有的堂哥瞬間都換了一副生無可的神,周蕓蕓對此深表同。不過,周家阿顯然不是這麼想的,嫌棄的看了孫子們一眼,目落到了他們手提肩扛的大包小包上,忽的想到了一件事兒。
今個兒他們采買了太多東西,鹽、細鹽各二十斤,豆油、花生油、菜籽油、豬油各十斤,還有油、米醋、料酒各兩罐,以及五斤辣椒和四十斤中等糯米。
當了小半輩子的寡婦,周家阿太清楚流言傷人了,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何為埋在碗底吃。有時候,藏拙不代表怯懦,反而是一種生存智慧。阿素來信奉的是著樂,哪怕他們家事實上家底子要比張里長家更厚實,可明面上卻寧愿屈居人下。甚至在村里人有意無意的說起周家是村子里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時,也從來不置可否。
好日子自己知曉就了,做甚麼非要顯擺出來讓旁人羨慕嫉妒恨呢?
這般想著,周家阿當機立斷:“咱們先回攤位上去,看看竹簍子賣了沒有。要是沒賣,你們就先背著東西回村里去,千萬記得腳快點兒,趁著村里其他人還沒回來,悄悄的回家藏在堂屋里。知曉了嗎?”
幾位堂哥皆目瞪口呆的著阿,說真的,話是聽得明白的,就是完全不理解。
“一幫子蠢貨!以往白教你們要藏拙了,要是給人瞧見咱們家一次趕場子就買那麼多東西,人家還不顛顛兒的跑上門來借錢借糧了?哼,我把話撂在這兒,回頭要是哪個讓人瞧見了,今個兒晚間就不用吃飯了!”
得了,還理解啥呢?考慮到最重要的溫飽問題,堂哥們只差沒詛咒發誓一定不讓人看到了。
等回了臨時攤位上,果然竹簍子等還剩下好多。想也是,大青山這一帶多的是竹子,倒不是甚麼名貴的,就是最普通的青竹。且竹子這玩意兒本就霸道,要麼不長,要長都是一整片,乃至一整個山頭的。所以,這里的村家多半都有一手竹編活計,非跟巧搭不上邊,至結實耐用。也因此,便是賣得再便宜,多半也得剩下來,誰讓多半人都會呢?
周家阿親自拿了竹簍子,將東西簡單的分了分。
還真別說,東西太多,先前只是在鎮上背著走走倒是無妨,可從鎮子口到楊樹村周家,輕裝簡行的怕是也要多半個時辰。要是負重前行,天知曉得磨蹭多久,到底是親孫子,阿就算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至于將人累死。
于是,周家阿看向了的仨蠢兒子。
分配的結果是,那哥仨各負重四十斤,大伯是四十斤鹽,二伯是四十斤油,阿爹則是四十斤的糯米,格外的公平公正。至于幾個堂哥,則負責背剩余的佐料等,順便替換大伯他們仨。
又因著想要避開同來趕場子的村里人,阿就跟趕鴨一般,揮著手讓他們繞道從鎮子另外幾條路走,且是立刻就走。想著家里沒個人照應也不,阿又讓兩位堂嫂帶上堂姐堂妹,都一道兒滾蛋。
很快,臨時攤位旁就只剩下周家阿領著仨兒媳婦兒,并周蕓蕓姐弟倆。
便是這會兒,也不過才堪堪晌午,由此可見他們來的果真是太早了。周蕓蕓略概了幾分,忽的想起自己懷里還揣著半斤糍粑,忙掏出來拿給阿,懊悔道:“我卻是忘了咱們要在鎮上待一天,早知道就留點兒小籠包。”
“留那干啥?想吃回家再包,拿鎮上就是為了換錢的。”周家阿拿了一個糍粑吃了起來,催促道,“你也趕吃,要是了就去買點兒其他東西,別虧著自己。”
周蕓蕓早已習慣了一日三餐都是正經飯菜,冷不丁的讓空著肚子待一天,還真是不習慣。眼角瞥到弟弟正盯著糍粑猛咽口水,周蕓蕓忙拿了一個給他,又向阿道:“方才賣小籠包時,認識了一家賣胡辣湯的店家,那湯極香,料兒也足,只賣三文錢一碗,店里還有賣摻了白面的玉米餅子,一文錢一個。要不,咱們午飯就吃那個?”
正經的飯館子,鎮上不是沒有。可想也知曉,有炒菜有湯有米飯的,鐵定便宜不了。周蕓蕓只是習慣了吃熱乎飯菜,還不至于矯到那份上,胡辣湯配餅子已經很不錯了。
“行,你先領你弟弟去吃,回頭給咱們買……八個餅子來。”周家阿心道,又不是擱家里,非要吃得那般飽,每人倆餅子鐵定夠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要是那家人好說話,你讓給點兒熱水就。”
說著,周家阿數出了二十文錢給周蕓蕓:“若還有剩的,回頭買點兒零兒吃。先前還說要來鎮上買糖,買了那麼多東西,咋又將糖忘了?自個兒熬糖……我看你能熬出甚麼糖來。”
周蕓蕓笑嘻嘻的接過了阿遞過來的錢,又將剩下的糍粑再度塞到了阿手里,拉過弟弟跑了。
阿的意思,不是不明白,這年頭熬糖的方子幾乎不是甚麼,問題在于,能不能將糖熬好。其實,阿也會熬糖,可要不是將糖熬得太稀了,就是不小心弄糊了。畢竟,他們掌握的所謂方子,就是最簡單的熬煮。這個真心純粹看運氣,一點兒技含量都沒有。可周蕓蕓卻是有自己的方的。
“阿姐咱們去吃啥?胡辣湯是個啥玩意兒?”
恰此時,他們也已經跑到了胡辣湯夫妻鋪子門口,周蕓蕓努了努,笑道:“這不就是,等你嘗過就知曉了。”
側過頭看了一眼自家親弟弟,周蕓蕓拉著他就往店里鉆。其實,比起阿娘,反而更容易接弟弟。當初娘生下時,估計也是愁壞了,畢竟在那會兒已經有六個堂哥一個堂姐了。堂姐且暫不提,是那六個堂哥,就已經夠阿娘吃一壺的了。也因此,阿娘忙著趕生個兒子,愣是在還不到半歲時,就再度懷孕,生下了這個打小子骨就有些羸弱的弟弟。
只不過,弟弟倒是有個好名字。
對了,周蕓蕓的六個堂哥,大房家那仨分別做周大山、周二山、周三山,二房家的那仨就周大河、周二河、周三河,跟阿爹三兄弟的三頭牛格外的相配,倒是弟弟這名字贊得不行。
“大娘來兩碗胡辣湯,再來三個餅子。大金,來這邊坐。”周蕓蕓一面跟店家娘子打了招呼,一面喚弟弟過來。
沒錯,弟弟名喚周大金。
周家這邊,沒有大名小名的講究,都是一樣的法。只不過,周蕓蕓阿娘是個有野心的,愣是撇開一堆的糟心名字,給弟弟起了個一看就很有錢途的好名字。
當然,這也得虧他們姓氏好,周大金,現代知名珠寶品牌。
周蕓蕓一面在心里吐槽著,一面暗自決定,要是這輩子有幸開一家銀樓,就周黃金。
——周大金、周生生、周大福、周大生、老廟黃金的結合!
絕對能發財。
等胡辣湯和餅子上來時,周蕓蕓還在歡樂的吐槽,結果這邊才吃了兩口,那邊的大金弟弟已經將一大碗胡辣湯吃了個底朝天,順便啃了一個餅子。
“吃啊,你不是一貫吃倆餅子嗎?”周蕓蕓了兩碗胡辣湯,卻只要了三個餅子,那是因為不吃這玩意兒,極了吃一個填填肚子就夠了,沒必要拿不好吃的東西塞到肚子里。再說了,胡辣湯可比周家素日里煮的雜糧粥味多了,且份量大料兒又足,完全不用擔心會肚子。
“不是阿姐你吃倆嗎?”周大金只比周蕓蕓小了一歲,卻比矮了兩個頭。好在他能吃能喝又慣常喜歡上躥下跳的,子骨倒不似小時候那般弱了,就是瘦瘦的,還長得黑,乍一看就像個黑乎乎的小猴崽子。
“是給你的倆。”
周蕓蕓虛點了一下,其實真的蠻佩服阿爹阿娘的基因。原主被阿捧在手心里寵了十年,但凡是個子稍微惡劣的,旁人也就罷了,堂姐堂妹絕對沒活路,因為阿是真的能做出將孫發賣這種事的人,且這在村子里還并不算見。而弟弟周大金則是被阿娘當寶貝寵了這些年的,卻愣是沒將他養歪,給吃的他就吃,不給他也不會生氣懊惱,素日里淘氣歸淘氣,卻從不曾闖禍鬧騰。
由此可見,他倆的基因還是很好的,被寵這樣愣是完全沒歪。
吃過了簡單的午飯,周蕓蕓依著阿的要求,買了八個餅子,又跟店家娘子要了熱水,結果被店家娘子拉著不讓走:“小妹子,你先前拿來的包子,可還有?我同你說喲,別看你早先過來時,我鋪子里的生意不算很好,那是因著今個兒趕場子,老食客都跑去吃新鮮玩意兒了,再說那會兒都晚了。要擱素日里,再早點兒,我這里可是很忙活的。”
“呃,大娘你的意思是……”周蕓蕓心下其實已經猜到了一點,可記著了阿先前的話,做人千萬要藏拙,左右不是才十歲的小姑娘,做生意賣包子的事兒,完全可以推給自家大人,沒的親自出面的。
“你阿爹呢?回頭他過來同我說說?其實也沒啥,就是想著給鋪子里多添些新鮮吃食,也不論大小好看,好吃就。唉,說起這包子,其實我也會,就是餡兒不好調,和面、發面、調餡兒、再包起來……我這鋪子本來做的就是早點加半晌午的飯,要再弄包子,我們倆口子索都別睡了。”
早餐鋪子是最累人的,這點周蕓蕓倒是能理解,像在現代時,旁的快餐店飯店都是早十點才開門的,唯獨早餐店四五點鐘就開始營業了,再算上采買、準備的時間,多半人都是凌晨兩點就起的。若是店里的人手多一些倒是無妨,總歸忙得過來的,可聽店家娘子的意思,估計他們這個鋪子就倆口子忙活,那確實蠻辛苦的。
“我阿爹先回村了,不過我阿在,我去喚過來?”周蕓蕓索也不要熱水了,只拿了餅子拉著弟弟往臨時攤位跑,回頭將餅子分一分,又拉著阿往胡辣湯鋪子跑。
雖說以周蕓蕓的能耐,談這種小生意別提有多容易了,可這不是要藏拙嗎?再說了,就阿那明的樣兒,也不怕吃虧。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阿就跟店家娘子談妥當了。每日五更天往青山鎮送一百個素包子,和一百個包子。至于價錢,素包子兩文,包子三文。當然,這里的包子并不是指小籠包,而是純粹的大包子,一個差不多抵得上兩個半小籠包大小。且包子也不是指純的,而是摻合了一點兒的。至于包子皮,則是糧摻白面。樣子也不用太費心,不求多好看,過得去就。
周家阿果真是談生意的料,不單談妥了數量和送貨時間,連的餡料和面皮都說清楚了。這要是讓周蕓蕓來談的話,估計不會注意到這麼細節的地方。
只是……
“阿,五更天送到鎮上?誰來送?這得多早起呢?”直到離了胡辣湯鋪子,周蕓蕓才回過神來。
五更天約莫是凌晨四點半多,五點不到的樣子,從楊樹村周家到青山鎮胡辣湯鋪子,說也要多半個時辰,若是負重前行的話,一個時辰都極有可能。也就是說,送貨之人最也要在三點出發了。
這還是建立在包子是頭一天包好的況下,要不然直接沒得睡了!
“好乖乖,回頭那餡兒還得你提前調好,旁的事兒你就不用管了。其實那幫子蠢貨都會包包子,不會也可以學,丑點兒也沒事兒,反正不竄味兒就。至于誰來送……阿還能讓我的好乖乖送不?”
周家阿看向周蕓蕓的眼神甜的就跟摻了一般,這可真是的金娃娃,每天兩百個包子就是五百文錢,所費的不過是些蔬菜瓜果、糧并量白面,估算了一下本,絕對不會超出兩百文錢的。的話,不是有胖喵進貢嗎?剩下的三百文全是利潤。
這可是每天三百文錢呢!!
至于周家人因此所要付出的辛勞,包括多費的柴禾,多磨的鞋底……擱阿眼里,那就不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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