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離眼睛都沒睜開,蝶翼般的纖長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青影,聲音很輕,伴著一睡意:「隻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知道這是鬆了口,拾月趕忙將貂兒抱了進來。
樹上的初一瞧見這一幕,這才總算是鬆了口氣,無力的向後仰倒躺在壯的枝幹上,得梨花片片飛下,落雪一般。
擔心後半夜再出什麼岔子,他也不敢回東宮去,在梨香院守到了寅時方纔離開。
至寅時末,段音離主僕二人方纔起。
那貂兒還睡著,呈「大」字仰躺在窗邊的貴妃榻上,像死了一樣。
段音離沒理會它,梳洗過後照例去畫錦堂給老夫人請安,回來用早膳時,不知是不是那貂兒聞到了香味,竟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循著香氣跳上了圓桌。
沒看見悉的錦鯉,貂兒失落的低下了頭。
拾月猜測道:「小姐……它是也了吧?」
段音離夾了兩塊丁拌到粥裡,不怎麼走心的應了一聲:「可能是吧。」
「奴婢餵它點啥吧。」說著,拾月一愣:「小姐,這小畜生以什麼為食啊?」
「骨頭吧。」瞧它昨兒吃的香的。
聞言,拾月犯了難:「這大早上的哪有骨頭給它吃啊。」
「那你去廚房拿點小魚乾給它吧,就當是骨頭了。」
「好,奴婢這就去。」
就這樣,平日吃錦鯉都要挑胖瘦的貂兒淪落到了吃小魚乾為生,偏偏這小魚乾還是段音離做主讓它吃的,它不敢不從,隻能咬牙往肚子裡咽。
貂兒:嗚嗚……傅傅,我要回家……
完任務似的生嚼了半碗小魚乾,那貂兒轉回貴妃榻上繼續去睡大覺,卻不妨被段音離一把揪住尾拎起來丟給了拾月:「給爹爹抱去,煩勞他還給太子。」
「是。」
拾月依言去找段崢,段崢也依言帶著這貂兒一起進宮,不想路上讓這小畜生給跑了!
它也機靈,經過昨夜那麼多次的折騰也明白東宮自己是回不去了,是以認命的回了段府。
見它又一次去而復返,拾月已經麻木了:「小姐,真讓您說對了,這尊神怕是送不走了。」
「送不走就不送了,等著它主子來接吧。」段音離不甚在意的說道。
解下腰間的鈴鐺擱在桌上,取出銀針刺破手指,珠兒便頓時湧了出來。
將指尖朝下,殷紅的鮮滴在銀質的鈴鐺上,順著空隙掉進了暗沉沉的鈴鐺裡。
鈴鐺微微晃了一下,那是麒麟蠱飽餐一頓的證明。
拾月對這一幕早已見怪不怪了,倒是那貂兒瞧的認真,獃獃愣愣的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樣子,惹得拾月輕笑:「小姐,您不是說這小畜生很聰明的嘛,奴婢怎麼瞧它傻獃獃的?」
「嗯,傻貂。」
「嘖……」忽然想起什麼,拾月沉道,「也不能總『小畜生小畜生』的,咱們給它起個名字吧!小姐您說什麼好?」
「沙雕。」
拾月:「……」
覺還不如小畜生呢。
段音離這邊忙著給貂兒起名,段音挽那邊也沒閑著,一早起來就命人去請了季氏過去,母二人將下人都趕了出去,關上門不知嘀嘀咕咕的說了些什麼。
從段音挽的院子離開,季氏去了畫錦堂。
對於這個三兒媳婦,段老夫人是十分可心的。
因著江氏子不好,二夫人周氏又不開,是以府中中饋之權是在季氏的手上。
既會來事兒又能當家,將府裡打理的井井有條的,更重要的是,還給老夫人生了一個大乖孫兒,是以很多時候對於的很多話,老夫人都很認可。
譬如此刻聽說起自段音離回來之後這府中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段老夫人便不犯了合計。
先是四丫頭的臉莫名其妙毀了,跟著又死了個廚娘,昨日又出了孫綺失聲的事,這樁樁件件細想起來還真是有些令人骨悚然。
老夫人沉片刻,憂心忡忡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若按媳婦的想法,不若去府外請個高人來瞧瞧,若當真是咱們想多了也好安心啊。」
「嗯……這話有理,此事便給你去辦。」
「是。」
「誒!」老夫人將人喚住,不放心的叮囑道:「此事須得瞞著你大嫂,阿離好不容易回府,寶貝的,若事後證明果然是咱們多想了,沒的生了嫌隙。
而萬一那丫頭真的有什麼不對勁兒……」
話至此,老夫人滄桑的眼中閃過一抹暗。
季氏恭敬的福了福子:「老夫人放心,媳婦省得的。」
說完,轉走了出去,候在廊下的婆子劉嬤嬤趕跟上。
一路出了畫錦堂,待行到無人之季氏方纔停下腳步,從袖管中掏出了一包銀子:「你找個妥當的人去府外尋個半仙回來,將這銀子給他,你可知我的用意?」
劉嬤嬤趕接過,四下瞄了兩眼,問:「夫人想讓他怎麼說?」
季氏緩緩的轉過頭,視線遙遙落在遠,是梨香院的方向。
啟,幽幽道:「就說……三小姐被邪祟纏,且那邪祟兇頑不易剷除,做法之後須得將足在院中七七四十九日,日日抄寫三真經以驅除邪靈。」
「夫人為何不直接將趕到莊子上去?」
季氏不悅的瞪了一眼。
劉嬤嬤自覺失言,趕忙低下頭去,戰戰兢兢道:「奴婢多了。」
收回目,季氏漫不經心的說:「好不容易盼回了兒,大哥和大嫂豈會那麼容易答應將送走,屆時不得有一番撕鬧。
不如先將人拘在眼皮子底下,是人是鬼自見分曉,我就不信一個小丫頭片子還能翻了天去!」
劉嬤嬤:「到底是夫人有計謀!」
「行了,你去吧。」
「是。」
劉嬤嬤垂首應聲,找自家那口子出府去辦這事兒。
季氏的差事劉管事不敢耽擱,即刻便出了府去,不想纔出大門沒幾步便見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在段府門前晃悠。
一青灰的斜襟道袍,手執一柄拂塵,端的是仙風道骨。
察覺到劉管事的目,那道士竟徑自朝他走了過來:「敢問施主,貴府近來可是尋回了一位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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