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刻意掩飾,可聞清還是注意到了那人走路時步子有些微微地不自然,估計是被踹下車時傷到了腳?
看樣子,這人是真打算和算算賬了。
聞清倒一點也不怕他報復,之前不確定他份時可能還會稍有忌憚,現在知道他是醫生就更沒什麼可怵的了。新安好歹也是興城數一數二的私立醫院,他還敢對病人家屬怎麼著不?
只是原本并不打算進去見聞定山的,知道他現在狀況不錯,更沒有再繼續和他相下去的必要。
但現在要是走了,倒顯得有些怕那人……
聞清正在遲疑,阿銘忽然又折了出來,一把拉起的行李箱就往里走,“清姐你愣什麼呢,快進來。廖醫生不是說還有事要和你商量!”
聞清:“……”
就這樣,聞清莫名其妙地被阿銘給拽進了病房里。
——
“聞先生今天狀態很好啊。”廖敬清一句話就功讓病房里所有人都噤了聲,包括之前一臉怒容的聞定山也難得安靜下來。
幾個小護士也馬上出一臉得救的神,“廖醫生!”
廖敬清沖們微微頷首,眼底帶笑,那副紳士儒雅的模樣立刻逗得姑娘們心花怒放。
聞清在后面看得直想豎中指。
果然是只到拈花惹草的貨,這種敗類到底是怎麼混進醫生這麼神圣純潔的隊伍里的?
廖敬清和聞定山說話時也是一副好言好語的樣子,“既然狀態這麼好,心也應該很好才對,怎麼還和們一群小姑娘生起氣來了。”
聞定山的視線原本一直膠著在聞清上,這會兒也明顯被順了,“廖醫生,我有要事必須出院,或者你簽個字給我一天時間,我晚上肯定準時回來。”
廖敬清和悅地點點頭,“有應酬?”
“……”聞定山不說話了。
廖敬清又道:“如果你能保證不喝酒,我就簽這個字,我們之間達一個協議,彼此信任怎麼樣?”
聞清聽得想笑。就聞定山的個,廖敬清居然會相信他的保證?而且聞定山肯定會先答應下來再說。
可令人意外地是,聞定山了,最后嘆氣道:“廖醫生,應酬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那我讓你出去,不是明顯和自己過不去?”廖敬清拉了把椅子往他病床邊坐下,默了默,再開口時語態嚴肅,“聞先生,以你現在的狀況和年齡,如果再繼續喝酒,下次進了手室恐怕就很難再出來了。”
聞定山瞪直了眼,半晌才囁嚅道:“固然重要,可有些事——”
其實今天的飯局是為了招待萬鑫銀行的陳總,自從公司出問題之后,曾經那些稱兄道弟的所謂朋友都找各種借口避而不見。這個陳總更是他花了不功夫才約到的,如果順利,說不定能貸款幫公司渡過難關。
這麼重要的時刻,他當然得親自去一趟才安心。
“況我已經跟你說明了,聞先生這麼聰明,又怎麼會不知道留得青山在的道理?”廖敬清拍了拍他肩膀,忽然余瞄了眼聞清的方向。
聞清正好留意到他的視線,微微皺了皺眉頭。
果然廖敬清很快就看似不經意地建議說:“這種事,其實也可以找你信任的人代勞,我想心意到了,對方總能理解的。”
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聞清角微微彎了彎,要笑不笑地看了眼聞定山。
聞定山倒是也瞄了一眼,可他再怎麼著也開不了這個口啊。
廖敬清一直打量著聞清,像是看出了什麼,又說:“剛才阿銘說這位小姐是你兒,雖然讓孩子去應酬是有些不合適,但現在您喝不了酒,這應酬似乎有很重要。讓子代勞應該也不為過。”
這話說的,聞清要是不去就顯得太不孝順了。
可聞清一直站著一不,表也極度漠然,就仿佛此刻被架到道德高度的人不是似的。
僵持久了,幾個小護士按捺不住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聞定山的臉也漸漸變得鐵青起來。
氣氛變得有些詭異,最后還是阿銘站出來解得圍,“聞叔,還是我去吧。”
——
最后雖然廖敬清的詭計沒有得逞,可聞清在所有護士心目中已經落了個“不孝順”的名聲。而且關鍵是阿銘這一走,聞定山邊勢必得有個人照看著,阿銘臨走前千叮萬囑,讓聞清一定要等著他回來不可。
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聞清得一直和聞定山面對面地保持二人獨的模式。
廖敬清這一招還真是一箭三雕,無論聞清進或退都落不到半點好。
坐在一旁的扶手椅里玩手機,心里已經把那個姓廖的罵了好幾遍。
聞定山正在打點滴,父倆全程也零流,病房里一時安靜的有些過了頭。
聞定山看了兒好幾眼,清了清嗓子,還是主搭話道:“你一個人來的,沈逸沒陪你一起?”
顯然他并不知道自己開了個不好的頭,也不知道這是在哪壺不開提哪壺,所以聞清沒理他的舉,讓他既尷尬又有些惱,只得拔高了音量道:“你這什麼態度?”
“比起我媽生病時你對的態度,我自認態度已經很好了。”聞清掀起眼簾看了他一眼,“我可沒扔下你一個人走掉。”
聞定山終究是心虛,想起這些事,面上出幾分愧疚的神來。他當時真是鬼迷了心竅,現在也是活該。
聞清這時候才看到他兩鬢斑白的頭發,上次聞定山回去的時候可還是意氣風發的樣子。抿了抿,低下頭繼續擺弄手機。
可聞定山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說這些事一樣,繼續說道:“其實我很后悔,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聞清便開口打斷他,“這些話你還是留著對我媽說吧,你對不起的人是。還有,你后悔是因為那人騙了你的錢跑掉吧?如果沒這事,你真的會后悔?”
聞定山不可思議地看著聞清,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在兒心目中已經了這樣的形象?
兩人誰也沒再試圖開口說話。直到一個小時后,有護士從門口探進來,“406室,去拿藥。”
聞清站起準備去接醫藥單,誰知手指快要到那張紙的時候,護士忽然手一,單子輕飄飄地就落在了地板上。
聞清挑眉看了眼對方。
小護士長得眉清目秀,可眼底帶了些得意的神,“啊,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手有點麻。我還要通知其他病人,麻煩聞小姐你自己撿一下吧。”
說完就推著小車走了,聞清站在原地笑了一聲。
看來廖敬清帶來的麻煩比想象的還要多啊。
——
果然和聞清預料的差不多,繳費拿藥時聞清都到了不同程度的刁難,甚至聽到有人在護士站明正大地議論自己。
“前陣子打電話通知家屬,怎麼都不肯來,這就看出來多沒良心了。”
“我當然知道,電話是我打的,你都不知道在電話里有多兇。”
“唉,雖然聞先生脾氣很差,可到底是父母呀。”
“就是就是,你看那樣子,長的就很兇啊。”
“借電話用一下。”這一句是聞清說的。
見突然出現,幾個護士急忙閉了。其中一個年紀大點的護士對抬了抬下,示意隨便用。
聞清拿起聽筒,剛想按數字鍵的時候停頓了下,然后抬頭對幾人說:“對了,你們院長電話幾號?”
眾護士:“……”
聞清微笑著將聽筒從左手換到右手,“或者告訴我投訴部的電話也行。”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看著聞清。那個年紀大點的護士總算回過神來,訕笑道:“對不起啊聞小姐,們只是在開玩笑。”
聞清將聽筒放回原位,面無表地看著幾個人,“玩笑過了頭就不玩笑,那是非,人長可不是用來說是非的。”
“是是,以后我們一定注意。”
幾個年輕的護士看起來還有些不樂意,最后被那個年紀稍長的給了下去。
聞清倒也并沒有真的要投訴們,只是做出適時的警告而已。問其中那個護士道:“廖醫生的辦公室在哪?”
對方愣了一愣,隨后才回過神來,“哦,二樓左手邊,第三間就是,不過他現在可能在開會。”
“沒關系,我等他好了。”聞清說完便雙手兜離開了,剩下一群護士面面相覷。
什麼況,難道連這麼兇的人都被廖醫生吸引了?
——
會后,廖敬清拿著資料往辦公室走,同事鐘浩然走過來一把勾住他脖子,挑著眉曖昧地笑了笑:“聽說你的腳傷了?”
廖敬清睨了他的手一眼,鐘浩然呵呵笑著把手收了回去,可眼里的八卦之火依舊熊熊燃燒著,“給師兄說說,怎麼傷的?”
“你不是都知道了?”廖敬清淡淡開口,目一直直視前方,“小周沒告訴你?”
他早就知道小周那個大不嚴實,可偏偏上午被那人踹下車之后扭傷了腳,最后只能去急診室那邊找小周做了簡單理……
想到這會兒大伙兒恐怕都在議論他被人踹的事兒,他的額角就控制不住地跳。
鐘浩然一個沒忍住大笑出聲,“還真是被人從車上踹下來的?我早就說過,你這輩子的桃花太多,早晚變桃花劫。”
誰是誰的劫還不一定呢,廖敬清想起今天被他小小教訓了的某個人,角微微勾了勾。
兩人一路走到辦公室門口,可鐘浩然仍舊像尾似的跟著。廖敬清蹙眉瞥了他一眼,“你老跟著我干什麼?”
鐘浩然虛握著拳輕輕咳了一聲,“那個,要不要我給你出個招兒擋桃花劫?”
廖敬清明白了,站在門口嗤笑道:“又拉我去相親?你老這麼賣我有意思?”
“怎麼是賣呢?我是關心你啊。為你的個人問題我真是碎了心,不是說了你今年有桃花劫嗎?”
看著鐘浩然一臉正經的樣子,廖敬清簡直不想刺激他,“你一個醫生在這宣傳封建迷信,要臉嗎?”
“怎麼不要臉了?你二十七高齡了連個朋友都沒過,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病?”
“你有藥?”廖敬清真要被這個師兄給氣笑了,扯了扯領帶,順手推開了辦公室門。
“當然,我是哪一科你還不知道?”鐘浩然跟在他后也進了辦公室,里一直在喋喋不休,“真的,那方面有問題還是盡早治療比較好,我幫你聯系聯系,盡快做個檢查。你說你之前怎麼不說呢?和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男人那方面有問題老憋著,很容易造心理疾——”
鐘浩然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廖敬清站在自己前面沒,順著他的目看過去,一眼就瞧見有個姑娘正翹著坐在他辦公桌后的椅子里。
而此刻那姑娘的表,真個一言難盡啊。
你有沒有為一個人,拼了命地去努力過?北望今心,陳年不移。曾經,是誰在夏天的燦爛陽光下拿樹枝寫下一個名字,告知少年,今心;曾經,是誰用目光引誘她念誦一個名字,用舌尖遞去一顆酸甜的糖;曾經,是誰拉著她在廢廠區里飛馳,看魔法點燃萬家燈火;曾經,是誰在雨中沿著露天舞臺的臺階奔跑,年輕的手在空中交握;那麼,又是誰從回憶中清醒,發現自己坐在一列緩慢行駛的火車車窗內;又是誰在充斥著泡面味喧囂聲的車廂內,望著窗外走過無數次的荒野和大蛋黃,想著達爾文,想著生物題,想著小丑魚海葵和地衣;想著,共生關系,指兩種生物互利生活在一起,缺失彼此,生活會受到極大影響,甚至死亡。有人說,愛是藏不住的,閉上嘴巴,眼睛也會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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