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流干兩件事,他包的餃子卻比我多,還比我的好看。
我不覺得我的餃子難看,就是最普通的月牙形,但陸曦的餃子鼓鼓的,是元寶形,第一眼看過去絕對比我的喜氣多了。
“你覺得包完餃子之前他們能結束嗎?”我隨口問。
爹媽已經挪到了沙發上開始聊天。
“應該能。”陸曦把餃子皮放在左手兩手指上,挖了一團餃子餡放上去,兩手按著餃子皮咔噠一合,一個餃子就包好了,“只要我們包得慢一點。”
“準確來說,是你慢一點。”我指出,“不然等一下我們就要解決第三盆餃子餡,凍餃子會把冰箱塞滿的。”
“我先煮一盤給你吃,剩下的慢慢來。”
難怪陸曦先挖了那盆芹菜餡。
元寶形的餃子包好了大概二十個,陸曦端著進廚房去燒水了,我放下餃子皮跟著進去,看他把煮鍋里接上水,放在灶臺上,打著火,等著水被燒開時咕嚕咕嚕的聲音。
“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見你煮餃子。”我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是嗎?”陸曦稍微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點了點頭,“是呢。”
幾乎不吃速凍食品的陸曦,平時是沒機會煮速凍水餃的。
“那你知道要煮多久嗎?”
“不知道啊,但我知道煮了什麼樣子。”
“原來如比。”
“……”
“……”
“其實小樂,說我心理缺陷和暗沒有錯。”
陸曦跳話題和我一樣突然。
我拿了個蘋果遞給他,他從善如流地接過,開始幫我削皮,臉上的表很溫和:“所以,不要為了這個不高興……好嗎?”
他大概是想說很多話的,微微地又開合了一陣子,卻什麼都沒說出來,臉上出一種有點喪氣的表來。
“……我知道你心理暗。”我悶了一會兒,試著慢慢表達我的想法,“但是,我真正氣的,不是他們那麼說你……雖然這個我也很氣!但是我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在乎我的看法。”
并不是想反駁陸曦,就是單純地想說,而只有陸曦會毫無保留地聽。
“嗯。”陸曦點點頭,手上仍然轉著蘋果,削得很穩。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你看,我說你心理暗,那是因為我了解你,我們總是在一起,我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有過激的反應,知道你對什麼過分在意,也知道你緒不好的時候會怎麼樣……可那只是說你有這樣的時候,不是說你就是這樣的。”
“但他們不一樣,他們對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因為聽說你父母離婚了,只是因為這一點,因為他們覺得離異家庭的孩子都有病,就簡單暴地也這麼說你,在他們眼里你就是著心理暗的標簽。我真正生氣的是這一點,就算他們是出于關心和好意,我也討厭這一點。”
自以為是的,不負責任的,理所當然又愚蠢無比的那些竊竊私語。
我聽到鍋里的水燒開了,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在這種略微嘈雜的背景音中,陸曦的聲音更顯得安靜而了:“對啊,我也討厭。”
“是吧!”雖然早就知道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可還是因為被認同覺得痛快,“我真的搞不懂,完全想不通啊……啊呃?”
陸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蘋果削好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蘋果切了一塊下來,現在那一塊蘋果,就正好趁著我說話張開的時候塞了進來。
我叼著蘋果塊,咔嚓咔嚓咬了幾口,陸曦松了手,看著我把那塊蘋果咽進去:“好吃嗎?”
“甜的。”我老老實實地點頭。
“慢慢吃,慢慢說。”陸曦很滿意地把剩下的蘋果遞給我,還給我看了看那一串從頭連到尾的波浪花蘋果皮。
……我都不記得什麼時候和他說過想看了,反正好像是說了一次吧。
二十個芹菜餡餃子被陸曦放進鍋里,開水沸騰的聲音減小了一圈。
“我又覺得我太矯了,本來就沒多大的事。”
“嗯。”
“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了,顛來倒去的話,就是我討厭別人那樣,也無法理解而已。”我把注意力轉移到蘋果上,“道理我都懂,但是心還是會不好,可是心再不好也會好起來的,一直抱怨就沒有意義了。”
陸曦沉默了一會兒,我在這陣沉默里,很不應景地發出嚼蘋果的咔嚓聲。
然后他非常認真地慨了一句:“小樂,你為什麼又長大了呢……”
“誰說我長大的。”我把自己往他肩膀上一搭,擺出一副無賴臉,“我沒有,我還是個寶寶,你得哄我。”
真正在長大的是陸曦吧,雖然確實是螺旋式前進的,和事發展的理論一模一樣。
“只要小樂別那麼擔心我。”陸曦說,很輕快地眨了一下眼睛,“但你也不能不擔心我,我很喜歡。”
等到我們端著一盤跑的餃子出去吃的時候,發現爹媽已經到沙發上看電視去了。
沙發那麼大,可他們非要坐得那麼。
于是我坐在飯桌旁吃餃子,看著陸曦解決剩下那堆面團和餃子餡。
我有點想吐槽爹媽真的太膩歪了,可是又想想,覺得自己沒有那麼說的立場,就把話咽了下去,默默地繼續吃餃子。
陸曦瞟了我一眼:“小樂,你是不是想說叔叔阿姨太親熱了?”
“是啊,你看出來啦。”雖然我完全不知道他怎麼看出來的。
“我倒是喜歡看叔叔阿姨這樣。”陸曦說,認真地月牙形的餃子,“每次看到都覺得很有安全。”
“安全?”
“嗯,安全。”陸曦稍微偏著頭,眼神專注,角微揚,“這個我一直沒和你說過,每次我害怕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去想你的父母,想……他們在一起了這麼久還是這麼好,所以,我只要努力,也可以的。”
“……這樣啊。”忽然有點莫名的挫敗。
“那是以前,現在沒有了。”陸曦輕輕了一下我的腦門兒,“小樂,現在我害怕的時候,去想你就可以。”
那點挫敗就像氣泡似的被陸曦沒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默不吭聲地繼續吃餃子,吃了十個之后,吃不下了。
陸曦一直小心地看著我,逐漸的,臉上的表越來越不安——他很好地掩飾著,對除了我之外的人。
推開盤子,站起,繞過桌子,抬起手,了陸曦的腦門兒。
陸曦眨了眨眼睛,笑了。他這麼笑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很純粹。
“你是不是在我腦袋上面了。”我問他。
他笑得更開心了。
晚飯只有餃子,頂多再有點臘八蒜,圍著桌子吃的時候,四個人都看不見電視,最后餃子都被放在了茶幾上,一人一碟調料看春晚。
春晚,就是一個大家都不怎麼看,但是都會把電視打開讓它放的節目。
我的手機給了陸曦,他幫我搖支付寶的紅包。
陸曦的手氣一直比我好,而且不是好一星半點,是好很多,吃飯刮開□□不但能中獎,還能中五十塊錢那個類型的。
換我就是清一的謝謝參與。
陸曦很認真地幫我搖著紅包,隔一會兒和我匯報一次。
“小樂,一塊二的!”
“小樂,一塊整的。”
“啊,這個有點,才七錢。”
“別搖了,就知道搖紅包,趕看看春晚!”媽媽指示。
“你不是剛在微信搶了紅包……”我指出。
媽媽一點沒有不好意思,還十分驕傲地點頭:“對啊,你爸給我發了個大紅包呢!”
爸爸不如山地喝了一口茶,十分專注地看電視,好像他從春晚開始就一直這樣似的。
“小樂!這個多誒,快要兩塊錢了!”陸曦興的聲音從我旁邊傳來。
“真的?!”我立刻湊了過去,覺得自己幾乎想把陸曦供起來,“你太厲害了!”
我們倆為了不到兩塊錢的巨款一起高興了半天,冷靜下來之后,收獲了來自親媽的鄙視。
“其實往年這時候你也是在看手機吧……和我發微信。”我悄悄地和陸曦說。
他很嚴肅地點頭。
陸曦的手機咣啷咣啷響了兩聲,他拿起來看看,啪嗒啪嗒打字回了什麼,又把手機放到一邊去。
“是什麼?”我隨口問。
“他們倆的過年微信,我回兩個春節快樂。”陸曦淡淡地說。
“這樣啊。”我用同樣不怎麼在意的態度帶過了這件事。
至陸曦現在不希我太在意,那我也沒必要抓著他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就像陸曦說的,他不希我過于擔心他,而我承認有時候我可能是心過度了。
我只要知道他回了兩條春節快樂就行了。
春晚播到十點半,進陸曦犯困警戒區,他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去做洗漱工作,因為半小時之后,他就差不多只能聽我指揮了。
爹媽也不打算熬夜,回了房間準備睡覺。
十一點,已經洗漱好的我,把一個已經洗漱好并開始犯迷糊的陸曦放到了床上。
他沖我開手,表很乖巧,所以我滿足了他的愿——讓自己被他整個兒抱住了。
我安安靜靜地坐著,他也安安靜靜地那麼待著,誰都沒說話。
仔細想想,覺得平靜得有點不可思議。
我總覺得第一次和陸曦一起過年,會是很開心,非常開心的事。
結果確實很開心,卻比我想象得平靜多了,甚至可以說,和往年也沒什麼不一樣。
但就是因為陸曦在,那些被我忽略的蒜皮的事,也好像變得有意義了很多。
至讓我覺得,明年也會和現在一樣開心的,后年也是,大后年也是。
或者更開心?
我不期盼轟轟烈烈波瀾起伏的人生,我只希每年過年的時候,都能這麼平靜又開心,我和陸曦能這麼理所當然地待在一起。
…… ……
“哎,聽我說。”
“哎,聽我說。”
“今年發生了很多事。”
“今年發生了很多事。”
“不知道明年會怎麼樣。”
“不知道明年會怎麼樣。”
“但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的。”
“但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的。”
“春節快樂。”
“春節快樂。”
“晚安。”
“晚安。”
——正文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鞠躬【站直【九十度彎腰
我在寫完結章的時候,卡得很厲害。
以至于我做出過寫了幾千字又全部刪掉再重新寫的事。
和親友說我卡文卡出了幾千字,親友說已經不知道如何吐槽我。
也因為這種不順暢一度陷了低落……真是非常沒用,實在抱歉……
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連我都不知道如何讓他們的故事完結。
哪怕只是暫時的。
哪怕只是故事落幕,但生活仍然在繼續。
……
但不管怎麼說,拖了這麼久才發這一章,是我的問題。
所以真的非常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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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章……的作者有話說是不是應該多說點話?
那……第一個要說的,肯定是……謝謝。
謝謝看著我文字的你們。
不管是一直看到現在的,還是看到中途離開的,都要說一聲謝謝。
因為文字是緣分啊。
要是我說,這篇文會寫得比我想象要長很多,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看文的你們,會不會顯得我有點廢柴?
不過這是真的。
……我不怎麼擅長道謝,一直都不太擅長,翻來覆去只會說謝謝而已。
真的真的,不知道怎麼謝,總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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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這篇文還會更新番外的,不定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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