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剛過,道兩邊的樹林草叢間皆染上了蕭瑟的秋意。
道上,一隊車馬不不慢地趕著路。
臨近申時,天空下起了雨,雖然雨勢不大,但是對于趕路的車隊而言,依然到了些影響,特別是馬車里的人本就天生弱,又因是在旅途中多有不便,也因為突然乍寒的天氣而有所不適。
隨行的家丁護衛極多,拱衛著中間那輛青帷大馬車,馬車的裝飾看著樸素卻著一種大氣的華麗,用上好的黃楊木所制,紋理優,車寬大,制造良,很適合出行,人在馬車里能減些震。
因著雨一直下,天沉沉的,領頭的高大侍衛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擔心這寒風細雨,馬車里的小主子子弱,承不得這寒氣,便過來請示主人,是否先到前方驛歇息,待這雨停了再行路。
“駙馬、公主,前方不遠便是鶴州城的驛了,這雨不知何時方停,不若先到驛站歇息?”
馬車里很快便響起了一道溫潤的男聲,“便按馬侍衛之意罷。”
得了準許,車隊加快了速度。
車隊到了驛站后,發現驛站門口也停了其他的車隊,主人已經進驛站歇息了,只剩下隨從在忙碌地搬著行囊驛站。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余嬤嬤便知道這先來的車隊的主人份定然不凡,甚至比的主子——康儀長公主份地位更尊貴。
驛站的驛丞得知是康儀長公主到來,忙忙地從里面跑出來,這中秋下雨泛寒的天氣,他竟然生生地出了一層大汗,也不知道是因為跑得太急或是因為長公主到來之故。余嬤嬤心思電轉,圓圓的臉龐上已經揚起一抹平淡的笑容,雖有幾分矜持倨傲,卻未讓人難以接。
等驛丞帶著下屬過來行禮請安后,余嬤嬤方道:“先安排一個安靜的院子讓公主駙馬歇息。還有,小郡主子有些不適,麻煩大人去請個大夫過來。”
驛丞忙忙應下,趕人去安排了,轉的時候,忍不住腦門的汗,心道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好日子,這些尊貴的大人一個兩個的路經此地,讓他這個小小的驛丞實在是膽心驚,生怕一個做不好,就要遭罪。
他們隨便一個人都能碾死他一個小小的驛丞。
這康儀長公主的名號他是聽過的,是當今文德帝的姐妹,在先帝的公主中排行五,卻是所有公主中最不起眼的公主,蓋因生母只是個宮出,生下康儀長公主后便難產而亡,后被抱養到先帝淑妃邊教養長大。康儀長公主也沒有什麼出名的事跡,更沒有其他公主的張揚,像個明人一般長大,到了婚配年齡時,便由太后作主,下降懷恩伯府的嫡次子。
這懷恩伯府的嫡次子是個標準的世家子弟,對經濟仕途無甚興趣,文彩極佳,一心治沉醉于學問之中,得公主下降,從平平無其的伯府嫡次子一躍為駙馬。后來聽聞,他倒是喜好游山玩水,在尚了公主后,便攜妻下江南游玩,一年難得回一次京城。
康儀長公主與駙馬羅曄結縭十載,唯得一,可惜此生來弱,大病小病不斷,太后憐惜,去向皇帝求了恩典,赦封為壽安郡主。
正想著,便見公主府的隨從撐開了幾把十八骨節的油紙傘,將天上的細雨擋得實實的。馬車車簾被一個貌秀麗的丫鬟掀起,然后余嬤嬤上前,扶著一個著天青繡牡丹花的對襟小襖、豆綠馬面的年輕婦人下馬車。只見那婦人眉目清麗和,一雙含目更添風致,因在旅行中,只挽了簡單的發髻,烏的厚重發髻間簪著一只飛天玉蝶,蝶尾是細碎的明珠綴流蘇繞著發髻,減了幾分厚重,更添一份婉約風。
傘柄下,半遮住了這子的容貌,但是那周的氣度及風姿,格外的不同,不稍想,這便是康儀長公主了。
接著,馬車又下來一個白面無須的俊男子,這男子玉面無瑕、修眉星目,清俊端方,乍然一見之下,讓人不道一聲好樣貌。只是此時他懷里抱著一個用披風包裹著看不清面容的孩子,眉染清愁,想來是擔心這天氣讓年弱的稚兒承不住。
一行人很快便在驛丞的引領下進了驛,暫歇在一間獨立的院子里。
這鶴州城驛因正巧位于東南界,人來人往,時常接待路過的貴人,因著康儀長公主的份,方得一個獨立的院子,若是其他的員,份不夠的,也只能和其他人混居。
等康儀長公主夫妻安置好,請來的大夫也過來給小郡主請脈之后,余嬤嬤終于笑著出來,打賞了驛丞,寒暄幾句后,臉上帶著溫煦的笑容問道:“先前我們到時見到隔壁院子里的仆從進進出出地搬行囊,也不知道他們的主子是哪位貴人?”
驛丞得了賞賜,自然是無所不言的,加上這也沒什麼好瞞的,當下便道:“這可真是巧了,是瑞王殿下。”然后又低了聲音道:“不瞞嬤嬤,瑞王殿下來得真是匆忙,聽聞瑞王世子如今重病在,昏迷不醒,瑞王和王妃焦急得不行,現下正讓人去請這鶴州城所有名醫來為世子醫治。”
余嬤嬤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們隔壁住著的人竟然是瑞王殿下,先前那派頭自然也說得通了。
瑞王可是當今文德帝的同胞兄弟,掌管西郊大營,聽聞人有點兒不著調,但奈何太后寵著、皇帝護著,就算他將京城掀了,也沒人敢吱一聲,若是他做得過份了點兒,也不過是被吏彈劾幾下,很快便被下了。
打發了驛丞后,余嬤嬤便折回房。
房里一片暖意融融,毫沒有外面的冷,不僅燒了炭烘去了房里的氣,也薰了香,整個室弄得溫馨舒適,并不因人在旅途中隨便之。
此時,長公主夫妻正坐在床邊,床上坐著一個雕玉琢的孩兒,約模六七歲左右。這是康儀長公主的獨生,長相肖似駙馬羅曄,繼承了長公主的含目,可謂是將父母的優點都繼承在這皮相上,端的是致無雙。只可惜眉宇間纏綿著病弱之相,到底去了幾分貌,呈現一種不勝怯病態之。
康儀長公主喂完兒喝藥,看皺起小臉,憐惜地道:“阿菀乖,喝了藥子才好,只要阿菀不生病,便不需要喝這等苦苦的藥了。”
羅曄拿過丫鬟遞來的餞罐子,拈了一顆餞喂給兒,憐地的腦袋,清潤的聲音笑道:“我們阿菀是個聽話的孩子,等回京后,爹將你一直想要的孤本送你。”
“真的?謝謝爹~”阿菀開心地笑起來,看起來也神了一些。
康儀長公主無奈搖頭,丈夫是個書呆子,可不希兒以后也了書呆子,只要捧著書,其他的東西都看不見了。可是這兒,最干的事,就是和爹一起搶孤本,這種時候最是活潑了。
這時,余嬤嬤過來,給三位主子請安后,方道:“公主、駙馬,老奴打聽清楚了,咱們隔壁院子里住著的是瑞王殿下一行人,聽聞瑞王世子如今病重,昏迷不醒。”
“什麼?”康儀長公主吃驚地站起來,“七皇兄在隔壁?他們怎麼……對了,上個月是慶安姑姑六十大壽,聽聞七皇兄奉旨去鎮南侯府給慶安姑姑祝壽了。”
聽康儀長公主這麼一說,羅曄也想起了先前聽到的信息,七月下旬正是慶安大長公主的六十壽辰。慶安大長公主是先帝的胞妹,下降至鎮南侯府。鎮南侯府歷代鎮守于江南一帶,慶安大長公主雖遠離京城,但影響力卻不凡,不說先帝敬重,當今文德帝也極敬重這位姑母,所以在六十歲壽辰時,特地讓同胞的兄弟去給祝壽。
康儀長公主和駙馬當時正在平江城,這一東一南的,因不順路,便沒有特地趕過去祝壽。
“世子怎會病重?可打聽清楚了?”康儀長公主又問道。
余嬤嬤道:“聽聞是在路途中染了風寒,后來高燒不退,至今依然昏迷不醒。”
康儀長公主蹙眉,這瑞王世子——衛烜今年不過才六歲稚齡,和兒同齡,甚至比兒小上三個月,但聽說是個很健康壯實的孩子,因為太后溺這孫子過甚,也無人敢待慢,長至六七歲,一直是健康活潑,甚至比宮中的皇子更加尊貴,也沒聽說他有弱之相,怎會一下子病得如此嚴重。
見妻子凝眉細思,擔心多思壞了子,羅曄拍拍的手道:“不用想太多,瑞王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沒事的。”
康儀長公主看了眼盲目樂觀的丈夫,角微微搐了下。和丈夫的樂觀不同,自生長于宮廷中,雖然在姐妹中最是平凡無趣,卻也是一種自我保護手段,不然一個沒有母妃庇護、父皇不喜的公主,哪可能平平安安長大至出宮嫁人?
所以,想得比較多,甚至懷疑起瑞王世子病重可能是人為。
當然,這也可能是多慮了,瑞王世子份尊貴,上頭有太后和皇帝護著,應該沒人敢對他出手。想要對他出手,要考慮一下能不能承得起結果。
“娘。”
康儀長公主回神,便見兒仰著小臉瞅著,丈夫也和兒一樣瞅著,這父倆一模一樣天真疑的神,讓臉皮又搐了下。
阿菀看到母親搐的臉皮,抿著有點兒蒼白的小一笑,很歡快地窩進懷里,屬于小孩子的綿聲調說道:“娘不要想太多啦,瑞王世子一定會沒事的。”
康儀長公主眉眼和,抱著兒綿綿的小軀,笑著點頭,然后對丈夫道:“不管怎麼說,等會兒咱們過去看看罷,阿菀還小,子骨弱,就不必去了。”
羅曄自然聽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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