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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策》 第29章 他是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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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嬸的妹妹兩口子分別譚初娥和範思名,兩人都是城東電廠的職工。

澧河目前國企的改制還沒有鋪開,國企在很多老百姓心中還是神聖的,國企的職工,那是人們羨慕的“鐵飯碗”。

徐叔爲人和氣,但是脾氣卻很,他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咂咂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公家人登我家門,那自然是有事的,老範,有事說事!”

範思名有些尷尬,他用手鬆了鬆脖子上雪白的襯衫釦子,眼睛瞟了一眼陳京,出疑,道:“這位後生面生得很,是……”

陳京笑了笑,正要說話,徐叔道:“有事說事,別瞎搗鼓!你公家人的時間不是錢嗎?浪費得起啊!”

陳京抿好笑,看這形,他也能想象兩家的關係。

範思名家的條件要好一些,平日肯定是看不上徐叔一家子。不然徐叔斷然不會如此冷嘲熱諷了。

今天看來範思名上門是有求於人,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忍耐。

範思名手,道:“哥,你這就別寒磣我了,範哲也是你的外甥不是?現在看他馬上就要畢業了,工作分配還沒有眉目,我和老伴不是急得不行嗎?”

他旁邊的譚初娥點點頭,附和道:“是啊,我和老範這幾天是病急投醫,都急得不行了。”

他們夫婦兩這樣一說,徐叔沉默了,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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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嬸在旁邊道:“哲哲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誰不希他有個好飯碗,你們今天既然來了,要借錢就開口,我和老徐兩人給你湊!”

譚初娥似乎頗爲拉著徐嬸的手道:“姐,還是你心!我們剛纔去老範的幾個兄弟家,一聽要借錢,那傢伙腦袋是擺了圓圈……”

範思名嘆了一口氣,道:“你說兩句,要怪也只怪如今一些當的貪,不送本就辦不事兒,送了還不一定能辦事兒!你說這是造的哪門子孽……”

“你說啥?別瞎抓說!”徐叔臉變了,叱呵道。

範思名被罵得有些莫名其妙,眉一挑,道:“哎,我說哥,你這不對啊,怎麼今天覺悟突然高了?我可是聽說你最近有貴人相助,不會遇了貴人,思想覺悟一下就高了吧!”

“你那事送錢沒用!”徐叔嗡聲道。

範思名一愣,樂了,道:“哦,我明白了!說來說去,你還是不想借錢,你繞這半天彎子……”他扭頭看向老婆,“你剛纔說啥?說我兄弟不仗義,你看看,你的姐妹兄弟都仗義?”

“妹夫,你別這樣說!咱做點小本生意,能有多積蓄?老徐……”徐嬸自家老頭子。

徐叔哼了一聲,道:“我說了,他那事送錢不管用!”

範思名這一下火了,道:“徐壽參,你咒我的事兒不是咋的?怎麼就不管用了?沒錢借就不借,我不稀罕,怎麼還話都不會說了?”

“老婆子我們走,我就不信沒了徐屠夫,就得吃帶的豬!”

範思名怒氣衝衝,臨了還瞪了徐叔一眼:“你一輩子就是個賣燒烤的,就憑你這張臭,你能幹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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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一下!”徐叔喝住他,範思名扭頭道:“怎麼了?不借錢還不讓走了,你還想說啥,你說!”

徐叔盯著範思名,道:“哲子那娃是學的啥?是苗木嗎?”

範思名愣了一下,點點頭,道:“是啊,怎的?”

“你是想讓哲子進林業局吧?”徐叔斜睨著範思名。

“是啊。哲子考大專差分,搞的是秀峰管理區的委培名額,現在秀峰管理區都要改制了,哲子單位不就沒了嗎?和哲子一同搞委培的,都自謀出路了,哲子回我們縣,也只能去農業或林業局做點事兒了。”範思名說到這些又是頗有慨。

他老婆譚初娥道:“哲子在縣城工作俺都沒想,能到下面鄉里搞個鐵飯碗,那都是萬福了!現在單位難進,咱又沒關係,沒背景,哪裡能夠有多辦法哦!”

“範思名!”徐叔突然道,他直呼其名讓範思名一臉的狐疑,他左右看了看,實在沒發現什麼異常,他忍不住道:“徐壽參,你有病吧!大白天的,一驚一乍嚇死人。”

徐叔指指陳京,道:“他就是林業局陳局長,你剛纔不是要送錢嗎?你現在跟他送,你看他要不要?”

範思名兩口子一聽這話,同時呆若木,怔怔說不出話來。

陳京笑笑,道:“我的確是陳京,你們剛纔說的事我知道,秀峰是有一批委培生要安排,暫定有個三三制,自主擇業佔三分之一,農業局安排三分之一,然後我們林業局安排三分之一,是這樣吧?”

“是,是,是!”範思名一連說了三個是,腦袋啄米似的猛點,臉通紅通紅,一雙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陳……陳……局,我們……這真是有眼……有眼不識泰山了!”範思名結結,終於把一句話表達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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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雙眼睛總忍不住往陳京臉上瞅,心中打鼓,卻又忍不住想,看面前這年輕人也就和自家兒子差不多年紀,怎麼人家就是局長了呢?

範思名是特殊時期時候的工人出,沒什麼文化,上大學有文化的兒子是他最大的驕傲。

現在他這個最大的驕傲,拿來和人家年輕人一比,差得又太遠了,一時他心中的是複雜的。

而他老婆譚初娥則更比他張一些,紅著臉站在他的後,子都有些發抖。尤其想到自家老頭子剛纔罵當的怎麼怎麼的,這些話讓人家局長聽到了,他還能不追究?

一旦追究起來,自家兒子的事不就泡湯了嗎?

重新落座後,範思名就坐在陳京的下首位置。他眼瞅著陳京和徐叔推杯換盞,喝得興起,聊得熱乎,他就忍不住眼睛。

自己這個連襟是個啥,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那是斗大的字不識幾個,職業也就是是個泥水瓦匠,現在擺燒烤攤的。怎麼他就能夠和林業局的年輕局長結識呢?

而且看他們這架勢,關係非同一般……

範思名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猛然想到老徐的燒烤攤不就在林業局的家屬樓外面嗎?是不是這年輕人經常顧燒烤攤,然後一來二去就悉了?

老徐格豪爽大方,不算計人,這些範思名都是知道的,還真說不定就因爲這個原因,人家領導賞識他了。

一念及此,範思名不由得嘆老徐的狗屎運好,而另一方面,他心裡又貓爪似的,只希自己的這個連襟能幫自己的兒子說幾句話。

爲了兒子工作的事,範思名最近是茶飯不思。

好不容易拼了老命把兒子大學送畢業了,結果待業在家,那就真了笑話了。在澧河,大學生沒事幹的事還是大新聞,那絕對是一件很恥辱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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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兒子回來,鄰里之間就有人說怪話,隔壁王工的兒子和範思明兒子同歲,人家只上初中,後來幹包工頭髮了財,娶了公家人做媳婦。現在人家回過頭來看範哲,說是大學生,工作沒著落,婆娘更是沒影兒,人家可是看不上嘍。

“範叔,你也喝幾杯,你兒子的事兒不急,我回去幫你看看!我們林業局現在也需要技人員,行政編制不行,弄個事業編制,也是有發展的。只要他自己心態夠好,將來還是有前途的。”陳京主和範思名講話。

範思名寵若驚,站起來謝又覺得不妥,一時手腳又有些不協調。

陳京笑了笑,不再難爲他了。

他忽然想到了讀書的事,有本書中講過,人的品格修養和他的地位、知識、財富等等這些東西其實是關係不大的,陳京經常會這件事。

就像徐叔,不過就是一個賣燒烤的人,沒文化,沒地位。

但這樣一個人僅有的淳樸和單純讓人肅然起敬。他的世界很簡單,就只覺得陳京好,陳京對他有恩,那他和老伴就得把陳京當親人甚至恩人看。

在這個過程中,不存在刻意的結,也沒有做作的虛假意,一切都是那樣真實、平實,讓人從心覺得舒服,覺得就和家裡相一樣沒有隔閡!

陳京從來澧河經歷了長時間的抑鬱,現在終於騰飛。

這樣的騰飛,帶給他的變化是巨大的,他由一個無所事事的人,現在變得應酬不斷。每天迎來送往,每天打道,寒暄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他能夠清晰的覺到,自己正一步步邁進浮華的世界中。

但是他的心卻是異常清醒和冷靜的,他能夠分得清真假,就像現在這樣,和徐叔舉杯對酌,心的寧靜和溫馨,這就是實實在在的真。外面的浮華被隔在了窗外,杯中酒的時候,陳京清楚自己還是那個陳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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