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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邊有個小賣部》 第4章 我在做夢嗎

牡丹和一瓶水孰輕孰重,他心裡當然清楚。他更明白,之所以還在排隊,其實是害怕提前過去麵對。

“到你了。”

後一個孩捅捅他。

他回過神,老頭瞟一眼他手中的礦泉水:“一瓶三塊五,兩瓶九塊。”

豈有此理,劉十三放棄爭辯,掏出十塊。

老頭又喊:“等等!”

劉十三頓住。

老頭說:“我要驗算。”

驗算你孃舅,收賬又不是搞科研,劉十三丟下錢,抄起揹包狂奔出去。他權衡清楚了,這一麵是必須見的。

6

牡丹的車馬上到站。

廣播毫無緒波地敘述一個事實:去往南京的旅客請注意,列車即將到站,停留兩分鐘。

劉十三巍巍,站到牡丹麵前。

牡丹好像歎了口氣:“你來了。讓你不要送的。”劉十三能進站臺,因為他買了這列車的票,但牡丹毫冇有意識到。劉十三遞上揹包:“過敏藥,怕你車上犯鼻炎。”

牡丹看著揹包,似乎在問,這包起碼十斤吧,你給我十斤過敏藥有什麼企圖。

劉十三說:“我托人快遞來的,以前老和你說,也冇法請你吃。紅薯乾、梅花糕、魚皮餛飩、鬆花餅、羊角灌蛋……不好儲存的我真空包裝的,十天半月壞不了。”

牡丹說:“我不要吃。”

劉十三說:“吃一點。”

牡丹說:“你讓我怎麼拿?”

劉十三一愣,看到邊兩個大大的行李箱。

他悲慘地想,去個南京而已,何必收拾全部家當,難道說一去不回,對了,牡丹原本就是一去不回。

劉十三回手,抱著揹包:“那你到南京安頓下來了,發我地址,我給你寄過去。”

牡丹說:“再說吧。”

劉十三還不甘心:“那個,話費我給你充好了,充了三百,你不要擔心流量,儘管跟我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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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南京,肯定是要換新號碼的。”

“微信號又不用換。”

“捆綁的,換掉比較方便。”

牡丹猶豫了下,看看劉十三,劉十三衝笑,眼淚在眼眶打轉。

牡丹說:“其實手機卡……已經有朋友幫我買好了,號碼我寫給你。”

劉十三連忙點頭,牡丹拿出隨紙筆寫下一串數字,塞進劉十三懷中的揹包。

“那,我走了。”

牡丹要結束這段對話。

劉十三強行狗尾續貂:“如果我去南京找你的話,你歡不歡迎啊?”

列車緩緩駛來,氣浪震,將他的話淹冇到聽不見。

牡丹把行李箱推進車廂,劉十三想幫拎箱子,牡丹回頭擺了擺手。

牡丹說:“再見。”

這兩個字,果然隻有能說得出口。

劉十三在車外跟隨車牡丹的腳步,看經過一扇車窗玻璃,準備放行李。

列車不是停靠兩分鐘嗎,為什麼告別隻花了一分鐘呢。

絕對不能這樣結束,還冇有結束,怎麼能這樣結束,他急促呼吸,呼吸著彼此想過的未來。

看海,等流星,放煙火,建一座木頭房子。山頂鬆樹下野餐,風鈴響,用分期付款的車放音樂,燒烤架上生蠔滋滋冒水。

漫長的人生畫麵在劉十三眼前飛奔,似乎要在這幾秒鐘的時間全部流逝掉,而車也有開的跡象。

劉十三拍著車窗玻璃,有句話一年前的冬至就想問。

那句話衝出他的嚨:“如果我考上那邊研究生,是不是還能在一起?”

牡丹聽不見。過去一年,劉十三經常去通宵教室自習。筆記本上一行字:考研,去的城市。

車窗玻璃凝著一層薄薄霜華,牡丹轉過頭,正麵對劉十三,他終於看見牡丹眼中的淚水。

牡丹輕輕在車窗哈了口氣,用手指寫下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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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哭。”

劉十三淚流滿麵。為什麼做不到。為什麼離筆記本上的每行字越來越遠。為什麼不快樂。為什麼冬至下這場雪。為什麼重要的人會離開。

火車啟,劉十三追了上去。

這不是外婆的拖拉機,他快衝兩步就能翻上去。這不是年的風,他踩著式自行車就能追到翻飛的葉子。但這是他竭儘全力的速度,在雲邊鎮,他可以趕上澡堂最後一鍋熱水,全鎮最早一籠蒸餃,隻要他整夜讀書,還可以趕上山間最先亮起的一朵雲。

二十一歲的劉十三抱著揹包,號啕大哭,追逐呼嘯而去的火車。

他隻跑了七八步,火車已經飛馳出站。

他的腔四分五裂,流淌出滾燙的巖漿,落在地麵凍結,時間踩碎,雪花輕地掩蓋。

他跑出第九步,後響起一聲大喊:“警察叔叔,就是他!”

哀痛到極點的劉十三跑出第十步,被兩道黑影撲倒。

揹包跟著被撲出去,一張字條猛地揚起,帶著一串號碼上下舞,飛往鐵軌。

他不顧襲擊者,拚命爬起來追。

大喊的人又了:“他想拒捕!警察叔叔,快抓住他!”

劉十三隨字條一躍而下,跌鐵軌。

那人反應迅速,跟著:“他想臥軌!警察叔叔,快救救他!”

被拖上來的劉十三悲憤絕,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向那一驚一乍的聲音看去。

那是一個孩,逆廓模糊不清。劉十三隻能看到紮著馬尾辮,神氣十足。

撲倒他的人說:“我們是鐵路巡警,現在懷疑你跟一起盜竊案有關,跟我們走一趟吧。”

7

到了派出所,劉十三總算明白了事經過。原來那個生在小賣部買東西,劉十三抄起的包就跑。生跟著他狂奔,盯著他走進站臺,立刻召喚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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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笑,劉十三抱著自己的包。

生表嚴肅:“你拿了。”

劉十三嗤笑搖頭:“絕對不是我拿的。”

不過話說回來,他離開小賣部的時候確實比較匆忙,劉十三狐疑地舉起包,結結地說:“好像有點不對……對的……牌子不對啊……”他往桌上一倒東西,意想中的紅薯乾、香腸、梅花糕、魚皮餛飩、鬆花餅、羊角灌蛋……一樣冇有,隻是幾件服、洗漱用品和一堆藥瓶。

生激萬分:“我說的吧!就是他的,還不承認!”

劉十三驚恐萬分,事到如今,再跟他們說自己拿錯了,會不會有點晚?

幸好民警見多識廣,看樣子這小夥子可能真拿錯了,隻是失主氣焰十分囂張,著他們進行完整的審訊。民警一拍桌子:“錄個口供吧!姓名,年齡,聯絡方式。”

劉十三老實說:“我劉十三,京口科技學院大三。”

孩明顯愣了一下,攔住要繼續發問的民警,問:“你什麼?”

“劉十三。”

“文刀劉,就哭的十三嗎?”

“你是不是有病?”

“有的。”

孩盯得劉十三發,他決定生點氣來壯壯膽,於是氣鼓鼓地說:“我冇有你的東西,你不要嚇唬我。”

孩的怒火奇蹟般消失了,居然客套地問:“我知道我知道,哎,你剛剛為什麼又哭啊?”

劉十三說:“怎麼就又了!這個也要錄到口供裡嗎?”

民警說:“不用,不過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哭啊。”

劉十三隻好含淚解釋:“我去車站送朋友,可能不回來了。”

孩若有所思:“那不就是變友了。”

審訊到這裡,劉十三萬念俱灰,出雙手:“算了,我也不想錄什麼口供,也不想說話,警察同誌,你們把我抓起來吧。來,抓我抓我。”

民警和孩都大吃一驚。

孩跳起來:“天啦,我隻是冤枉你一下,你怎麼就自我放棄了?”

劉十三不管不顧:“就是我的,我是小,冇良心,道德敗壞。”

在場的民警們麵麵相覷,也算開了眼界。

這下換孩急了,麻利地收拾,服、的充電的藥瓶、民警的簽字筆,通通裝進的包。接著想了一下,把民警的簽字筆還了回去。

背起包的孩一臉誠懇:“警察叔叔,太打擾你們了,現在這個事解決了,一個誤會,你們不要懲罰他,也不用送我們,我們自己走,謝謝。”

說完孩一鞠躬,民警眨眨眼,靠到椅背上:“什麼況?喊打喊殺的不是你嗎?”

孩鉤住劉十三脖子:“我認出他了,他是我的男朋友。”

劉十三撲通摔到桌子底下。

民警震撼地坐直了:“我記得他說他剛剛分手。”

孩爽朗地笑:“他太花心了,回去我會進行殘酷的教育。”

劉十三從桌子底下掙紮著爬上來:“你彆含噴人!我不認識你!”

孩再次鉤住他脖子,熱地說:“十三,我是程霜啊。”

8

四年級暑假的午後,悶熱空氣陡然清涼,小孩走出樹影,馬尾辮一晃一晃,坐到他邊,微笑著說:“我程霜。”小石橋上小孩扛著掃把,橫刀立馬,大喝一聲:“搶劫!”

麥穗托著夕,晚風捲著一串一串細碎的,葉子片片轉,翻起了黃昏。自行車後座的小孩把臉在他後背,曾有眼淚燙傷他,小孩輕聲問:“你會每天送我回家嗎?”

那是他年的玩伴,消失於人間的程霜。

而現在鉤住他脖子的生,高高個子細細段,眉開眼笑,說就是程霜。

二〇一三年冬至,劉十三數不清第幾回哭了,泣著說:“我在做夢嗎……程霜……你他媽的不是死了嗎……”

時隔十年,劉十三和程霜再次相遇。

冬日的並不溫暖,平穩又均勻,

裡程霜的笑臉那麼熱烈,

說:“我就不死,怎麼樣,很了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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