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太雖然帶著眾人離開了,但既然發了話讓辛晴回去養傷,柳二夫人也斷然沒有再攔著的道理。
辛晴疼得下不來地,林嬸子一個人又抱不,幸好打人的兩個婆子良心發現,搭把手直接抬著竹凳給送回去,反正大家們都住在一個院子里,也是順路。
兩個婆子抬著辛晴,后面跟著林嬸子,一行四人從百合苑出來,穿過抄手游廊往西走,就從一個小角門進了下人們住的偏院。
辛晴趴在竹凳上,支著腦袋四打量。
坐北朝南的五間青磚灰瓦的正屋,東西兩側各一排廂房,南邊又有三間低矮的倒座房。院子不小,但是院子里橫七豎八橫著竹竿,上面晾著各各樣的衫,就顯得院子雜無章又仄。
據原的記憶,闔府的丫鬟婆子都在這里住,五間正房是各管事婆子和一等丫鬟住,兩人一間。東西兩側一共八間廂房,四人一間,住著二等丫鬟和得臉的婆子。
倒座房是最末等下人住的,一間屋子說也住了了七八個人。
辛晴作為剛府的幫廚丫鬟,算是最末等的下人,自然住的是倒座房,睡在大通鋪最末尾的邊邊上。
兩個婆子在門口放下竹凳,林嬸子走兩步去推屋門,辛晴趁機頭想往里瞧了一眼,還沒看清什麼,撲面而來便是一子發霉的味兒混著尿味兒,差點沒把熏吐了。
屋子里點著一盞油燈,昏昏沉沉的,能看到一張大通鋪從門口一直鋪到最里面,余下只剩一條窄窄的過道,連個椅子都放不下,兩個人迎面頭,還得側著才能過去。角落里放著個恭桶,剛好就在大通鋪的末尾邊上,也就是的床頭。
辛晴自認為上一世為了學費輾轉打工,什麼樣惡劣的居住環境都見識過,然而跟這一比,簡直要好到天上。
果然封建社會和文明社會沒法比,在這里,下人本算不得一個完全的人,沒有半分人權存在,因而這住的地方,說句實話,也就比豬圈味兒小一點,比廁所干凈一些。
辛晴盯著長滿綠的墻面,還有地上窸窣藏的蟑螂,嘆了口氣。
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趕掙錢,趕贖,重獲自由。
“這屋子怎麼埋汰這樣?這還能住人嗎?”林嬸子看到屋里這副邋遢樣子,也是扇了扇鼻子。
后其中一個婆子立刻道,“真是飽漢不知漢,你跟自己閨住一屋,屋子又朝南,自然能清爽干凈。這一屋子七八十來個人,味道能好到哪兒去?大家都是天天忙的腳不沾地,出一的臭汗,夜里累得倒頭就睡,誰還有功夫洗來涮去的,都是十天半月才洗一次澡,哪能沒點味兒?這屋還算好的,你瞅瞅我們那屋,敞著門都能聞到臭腳丫子味兒!”
說話間,手指了指隔壁屋。
另一個婆子也接話道,“就是,如今這秋天涼了還好些,要是放在三伏天,滿屋子的汗酸味臭腳丫子味,味兒比這大了去了!再加上這屋子背,還容易生蚊子,嗡嗡嗡往人臉上飛,本睡不覺。等天再冷些就好了,屋里人多,暖和,也不嫌味兒大了。”
林嬸子被這倆腌臜貨堵得沒話說。
大通鋪當年剛進府的時候也住過,也沒邋遢這樣。但凡勤快點,多清理,多洗涮著些,屋子里本不會是這個樣子。
林嬸子嘆了口氣,轉頭瞅了瞅辛晴,想起今日說的家中那些事,頓時覺得這孩子簡直是太不容易了,好不容易剛出了狼窩,這又到了虎,如今挨了打,住在這臟擁的地方,傷口容易染不說,同屋人能不嫌累贅、不欺負就不錯了。
這可憐的孩子,怎麼能讓人放心得下呢?
“兩位老姐姐,還要麻煩你們多走兩步路,幫我把晴丫頭抬到我屋里去吧。”林嬸子突然扭臉對兩個婆子道。
兩個婆子頓時一愣,面面相覷。
辛晴也驚愕抬頭,“林嬸子,您這是……”
“傻丫頭,我那屋寬敞,你春娘姐姐又經常值夜宿在老太太院子里,床榻空著也是空著,我看你就搬過來幾天,剛好我也有個伴兒說說話。”
辛晴當然十萬個愿意,但林嬸子今日自告勇陪去刑,已經讓不知該如何報答這份恩了,這恩若再欠下去,真不知如何才能還得起了。
就是這樣,大概因為從小到大很被善待,被疼,一邊和溫暖,一邊又覺著,沒人會無緣無故對關心護。
所以但凡有外人對報以善意,哪怕只有一分好,都恨不得當即就回報以十倍的激,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抵得上這份彌足珍貴的溫暖。
“謝謝嬸子……我沒事的嬸子,這地兒我都住了一個月了,早習慣了,沒啥問題……搬來搬去的太麻煩,我就不去給嬸子添了……”
辛晴低著頭支支吾吾,既不想傷了林嬸子的好心,又不想給添麻煩,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絕的好意,東拉西扯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林嬸子自然看出了這小丫頭的不自在,不由得暗笑了下。
這妮子,年紀小小,心思倒重的,這是在擔心會給添麻煩吧?
“你看你這孩子,這麼見外干啥?我手底下就你一個幫廚的,你早點好,我就早點多個幫手。你這屋子沒法養傷,還是跟嬸子我一,等過兩天傷好了再回來,就這麼定了。”林嬸子故意這般說道,還佯裝生氣地點了點辛晴的額頭。
林嬸子這話說得不對,廚房里不只有一個幫廚的,且平日里活兒也不多,了多了本沒太大區別。
辛晴明白,林嬸子這是想減輕心里負擔,才故意這般說的。
像是灌了一大碗姜湯,從里到外都暖了起來,眼淚也快熏出來,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后只得眨眨發酸的眼睛,朝林嬸子嘿嘿傻笑了兩下。
何其幸運,來到這異世,還能到像林嬸子這般無條件關心護的長輩,到許久未曾會過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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