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1)
薛裴最后還是沒有兌現小佟的承諾。
因為第二天一早,他就離開了小鎮。
朱依依是在吃午飯時才從朱遠庭口中得知這個消息,說是薛裴公司還有事要理,所以提前回去了,朱依依拿著筷子的右手頓了頓,然后繼續低頭吃飯。
記起昨晚他們的對話,并不算愉快。
一開始,的確是想和他好好聊的。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其實我們之間沒必要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沉默了半晌,補全了后半句,“或許,我們可以當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這四個字讓薛裴眉頭一皺,大概是覺得有些諷刺,他忽而輕笑出聲,打火機點燃手上的香煙,尼古丁的味道隨風飄向遠。
“什麼樣的普通朋友?”薛裴向遠,似在認真思考,眼神中見的茫然,“見面點頭微笑,平時假裝寒暄,節假日群發祝福短信的普通朋友嗎?”
朱依依還沒回答,薛裴就已經轉離開了,唯有他上那陣標志的男士香水味還縈繞在風中。
餐桌上,吳秀珍這會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邊吃飯邊問:“對了,薛裴媽媽早上臨走前讓我問問你,最近薛裴有沒有什麼靜,你跟他兩個人都在北城,關系也那麼好,應該知道他的況。”
朱依依沒聽懂:“什麼什麼況?”
“就是問你薛裴最近有沒有談朋友,看他也有兩三年沒談對象了,薛裴媽媽心里著急啊,問他呢,他也什麼都不說,你看薛裴現在事業也穩定了,年紀也不小了,也是該家立業了。”
朱依依埋頭吃飯,不作評判:“不知道,應該沒有吧,沒聽他提起過。”
“不應該啊,薛裴這麼優秀,怎麼會還單著呢,依依,你邊有沒有什麼優秀的孩,給薛裴也介紹介紹?我看薛裴媽媽整天都在心呢,按我說,其實也不用擔心,薛裴那條件哪用得著相親啊,高、樣貌、學歷,哪樣不是頂尖的。”
朱依依已經聽膩了這番說辭,沒搭話,可朱遠庭像是想到了什麼,八卦了起來:“媽,你還記得我們班的語文老師嗎,你上回開家長會見過的。”
“記得,咋了?”
“我覺得好像對薛裴哥有點意思,上個月他不是來學校里宣講嗎,我們班的蔣老師走近和他說話的時候臉都紅了,那天下課了還來問了我一些事,都是和薛裴哥有關的。”
雖然朱遠庭不懂這些大人間的的,但估著是八九不離十。
“真的啊?你這孩子咋現在才說呢,”吳秀珍眼睛亮了亮,把筷子放下,“我記得你那吳老師長得漂亮的,而且也是名牌大學畢業,這麼看來還怪合適的呢,改天我去給薛裴媽媽說說介紹他們倆認識一下。”
朱建興正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嘆了口氣:“薛裴才多大啊,著什麼急,他這年紀正是拼事業的時候。”
“哎,你懂什麼,別打岔,煮你的飯去。”吳秀珍一臉嫌棄地將他打發走了。
這時候,外婆在一旁悠悠地說了句:“我看啊,薛裴這孩子還是和我們依依最合適,他那天看依依的眼神,一看就不一樣。”
朱依依連連搖頭否認,開玩笑說道:“外婆,你那天肯定沒戴老花鏡。”
餐桌上一陣笑聲,但話題沒有就此終止,吳秀珍接著說道:“依依,你回北城后也找機會給薛裴說說這事,眼看著你也有著落了,薛裴也是該抓點了。”
碗里的青菜夾起又放下,朱依依敷衍應了聲:“嗯,等下次見到再說吧。”
薛裴的事,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再摻和了。
—
正月初七這天,朱依依一家開車返回城里,臨走的時候,外婆淚眼汪汪地站在家門口朝他們揮手告別。
朱依依裹了外婆脖子上的圍巾:“外婆你快回去吧,外面風大。”
“媽,你聽依依的話別送了,萬一風寒冒的,冷出病來咋辦。”
怎麼勸說都沒用,外婆好像鐵了心要等他們離開后才肯進屋,最后實在沒有辦法,他們只好先上車。可車已經開遠了,朱依依從后車窗回頭看,穿著棉襖的外婆仍在原地站著朝他們揮手。
單薄的影逐漸小一個模糊不清的點,直到再也看不見,朱依依才肯收回目。
眼淚砸在手背,朱依依手抹了抹,口袋里還揣著外婆剛才塞給的新年紅包,和兩個還熱乎著的包子,因為擔心路上會,所以剛才特意給捎上的。
想起剛才外婆不舍的眼神,朱依依鼻子又酸了酸。
到了紅綠燈路口,朱依依正低著頭,視線突然多了一包紙巾。
是朱遠庭遞過來的。
他小聲安道:“姐,別哭啦,等你下次放假我們再回來看外婆吧。”
朱依依吸了吸鼻子,嗯了聲。
車已經開到了大馬路,寬敞了許多,朱遠庭了的手:“話說你和薛裴哥和好了沒?那天看你們在外面聊了那麼久,都聊啥了。”
“你問這麼多干嘛。”朱依依不想聊任何與薛裴有關的話題。
“看著你們鬧矛盾,我心里也不好,真的。”
他說得倒是有幾分誠懇,但朱依依沒理會:“你有什麼好難的。”
“我很重的好不好,以前我們仨經常一起出去玩,可自從你們吵架之后,薛裴哥連我們家都很來了。你們到底為什麼會吵架啊?我問薛裴哥他也不愿意說,還是第一次看你們冷戰這麼久。”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打聽。”
朱遠庭炸了:“靠,我都十六了,哪里是小孩子了!”
……
從南鎮到桐城一共三個小時的路程,不過因為朱遠庭在一旁科打諢,抖機靈,時間倒過得快,沒一會就回到了桐城。
一到家,朱依依就進房間補了半天覺。回老家這幾天都沒睡好,因為房間里有扇窗戶是風的,風呼呼地往里吹著,睡到半夜總要被冷醒。
下午六點,朱依依趿拉著拖鞋走出房門,朱遠庭就從客廳跑了出來,咋咋呼呼地問:“姐,你是不是給外婆買新的電視啦?”
朱依依有點懵:“沒有啊。怎麼了?”
朱遠庭把事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給聽,原來剛才外婆從鄉下打電話過來,說有人來家里裝新的電視機,問是不是他們人過來裝的。
朱依依瞬時警覺,以為這是什麼新型的騙局,專門來坑騙農村老人群的,嚇得立刻給外婆打了電話過去,不過事好像和想的有些不一樣。因為那裝電視的師傅告訴,前幾天那位先生就已經把款都付了,他們今天只是過來幫忙安裝線路,不收取任何費用。
朱依依更是疑,問道:“師傅,你知道那個人什麼嗎?”
“姑娘,你等等啊,我找下單子。”過了一陣,師傅給念了一串號碼,接著說,“上面寫著是一位姓薛的先生訂的,其他的信息沒留。”
朱依依沉默了幾秒,點頭:“好的,我大概知道了,麻煩你把電話給回我外婆吧。”
電話那頭的外婆問:“依依,你說這電視機他們是不是送錯人了啊?”
“沒送錯,”朱依依頓了頓才開口,“我問了,他們說這個是薛裴給您訂的。”
外婆心疼地嘆了一口氣:“哎唷,多浪費錢啊,這電視這麼大,肯定很貴,要不還是退了吧,你給他打個電話說說看。”
退是不可能退的了,朱依依摳著掌心,當下更是心復雜。
在鄉下那幾天,薛裴常陪著外婆一起看電視,那臺老式電視機一打開就是大片的雪花,聲音沙沙地響,大概就是那個時候他打電話訂的。
“外婆,既然是他買給您的,您就留著吧,有空的時候,可以喊隔壁的張一塊兒過來看會電視,這樣就不無聊了。”
“這孩子真是有心了,依依啊,你記得幫外婆和他說聲謝謝,改天等地里的紅薯和山莓長好了,我給你寄點上去,你幫外婆拿些過去謝謝人家。”
朱依依乖巧地應了聲。
電話掛了好一會,朱依依看著通訊錄上薛裴的號碼,猶豫了一陣,最后還是沒有撥出去。
想著等回北城之后,再約薛裴出來,順便把電視機的錢轉給他。
—
假期過得很快,轉眼十來天的春節假期就要結束了,在李晝的勸說下,朱依依最后還是去了他家一趟。
去之前,心里極其忐忑,拎著一袋水果站在門口不敢進去,手心都出了汗,有種在課堂上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的張。
很多事都是做之前覺得難,自己先在心里設想了種種不好的結局,可一旦開始做了發現其實并沒有那麼困難,反倒顯得先前那些憂慮都是多余的。這是兩個小時后,朱依依從李晝家離開時得出的結論。
事實上,李晝的媽媽比想象得還要溫。
早前就聽李晝提起過,他媽媽是一位小學語文老師,格很溫和,平易近人,可見了面朱依依才知道,比李晝形容得有過之而無不及,說話輕聲細語,而且很會照顧對方的緒,朱依依呆在李晝家里這兩個小時,沒有一分鐘覺得自己被怠慢,被輕視,聊天的過程里沒有一句話是催他們結婚的,反而像是對待一位來家里做客的朋友,隨和又親近。
朱依依還是第一次到這樣輕松的家庭氛圍,讓對家庭關系有了新的認識。
離開的時候,李晝送到家樓下,笑著問:“怎麼樣,還張嗎?”
“不張了,以后應該都不會張了,”朱依依了個懶腰,心理上都輕松了不,“你說的沒錯,我應該早點來拜訪阿姨的。”
“現在也不晚。”李晝手撥開額前的碎發,“出門的時候,我媽對我說,哪怕我們倆最后沒,也歡迎你常來我們家玩,真的很喜歡你。你知道的,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和我媽離婚了,我媽媽為了我一直都沒有再嫁,如果你平時能和聊聊天,一定很高興。”
“我會的,我也很喜歡阿姨。”
這并不是朱依依敷衍李晝的客套話,而是發自心的真實想,今天見到李晝的媽媽,讓想起了小學時候遇到的一位老師,優雅知,對待每個人都是那麼溫,只是后來轉學了就再也沒見過了。
李晝笑著打趣:“你們相得那麼好,那看來我以后不用心婆媳矛盾的問題了。”
朱依依瞪了一眼,用力掐他的手臂。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再說我的手就要淤青了。”
——
第二天,朱依依就坐高鐵回了北城。
這回沒坐李晝的車,因為堵車實在太要命了,剛好前一天晚上搶到了高鐵票,便選擇坐高鐵回去。
雖然如此,一路上仍是奔波勞累的,一回到出租屋,也懶得做飯和洗碗了,在廚房里泡了桶酸菜牛面隨便對付著吃了點就去洗澡,頭發還沒吹干,朱依依就累得睡了過去,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清早。
聽說春節過后普遍都會陷假期綜合癥,表現為一上班就四肢乏力,頭腦犯困,上班第一天,朱依依明顯到了假期綜合癥的威力,一整個早上腦袋都昏昏沉沉的,明明前一天晚上睡了差不多九個小時,但還是忍不住犯困,對著電腦老打瞌睡。
臨近中午十一點,眼皮越來越重,朱依依支著腦袋打了會盹,眼睛剛合上,誰知道領導恰好從辦公室走出來,曉蕓一見慌了,連忙了的手臂,又咳嗽了兩聲,把朱依依鬧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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