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2)
上完課已經是晚上九點半,天已經徹底黑了,朱依依到樓下的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經過貨架的時候又拿了個全麥面包。
今天沒吃晚飯,一下班就趕了過來,這會已經得不行,不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估計撐不到回家就要犯胃病。
排隊結賬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悉的背影——陳宴理,排在隊伍前面,和隔著四五個人。
他長得高,穿著也突出,氣質在人群中格外出眾,朱依依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想到剛才那條短信,朱依依猶豫了幾秒,最后還是沒有打招呼。
直到現在,還有些恍惚,那件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怎麼還記得。
連都早就把當年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墻上的時鐘嘀嗒地走著,很快就到陳宴理結賬,不過他好像遇到了一點麻煩。
大概是手機網絡不太好,付款碼一直轉不出來,收銀員卻對他格外有耐心,一邊盯著他的臉,一邊指導他使用別的付款方式,這麼作了半分鐘,還是沒能功付款。
站在陳宴理后的孩大概是剛才培訓班上的學生,甜甜笑著走到前面,說:“老師,要不我幫你付吧。”
陳宴理這時不知怎麼回過頭來,一眼看到了隊伍里的朱依依,眼睛亮了亮,對那孩說:“謝謝,不過我剛好有朋友在。”
然后,朱依依看到陳宴理朝揮了揮手,示意上來。
朱依依眉頭皺著愣在原地,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喊,萬一不是那就出洋相了。
尤其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臉頰都有些燙,思考更是遲緩。
陳宴理好像看出了的遲疑,這回開口,喊的是的名字:“依依,幫我付一下款。”
“……哦,好。”
從上學那會開始,朱依依就一直對老師這個職業保持著天然的敬畏,陳宴理雖然看起來和是同齡人,但頂著老師的頭銜,朱依依面對他仍是有些畏畏的,于是他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走到收銀臺前,出示了付款碼,嘀地一聲,屏幕顯示扣除了三十九塊八。
“好了。”對陳宴理說。
“謝謝。”
付完款朱依依又回到隊伍里排隊,陳宴理就一直在便利店門口前的座椅站著,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肩寬長,半個人靠在椅背上,右手擰開了礦泉水瓶,仰頭喝水,嚨也跟著上下滾,大概因為穿著西裝,有種的。
朱依依收回了視線,著自己手里拿著的面包。
想,這人不會真的是在等吧。
等做什麼呢。
他怎麼還不走。
他快點走吧……
朱依依心的彈幕詞條不斷滾。
隊伍緩慢地往前挪,陳宴理仍站在剛才的位置,大概等得有些久了,他拿出手機回了幾條消息。
朱依依結完賬走出便利店,陳宴理很自然地走了過來,走在右側的位置,他看了眼手里拿著的面包,語氣稔問道:“還沒吃晚飯?”
朱依依點頭:“嗯,這邊離我公司有些遠。路上來不及吃。”
陳宴理輕笑了聲:“看來是我考慮不周。”
朱依依不懂他的意思:“嗯?”
“看來我應該重新調整一下上課時間,免得有些人來不及吃晚飯,”陳宴理說完低頭看了一眼,“你說是不是?”
更是局促,小聲說道:“不用吧。”
今天進門的時候觀察了一下,是最后一個進門的,大家都來得比較早。
“不過,以后都是晚上上課嗎?”問。
如果改到晚上上課,那的通勤時間就更長了,從公司到這里要一個小時,從這里再回到出租屋又要一個半小時,一整個晚上幾乎都浪費在地鐵公上。
“不一定。”陳宴理頓了頓,“到時候會配合大家的時間,只是最近我有些事要理。”
“噢,好的。”
說話時,一直低著頭,陳宴理看著眼瞼低垂的樣子,倒是和很多年前有些不一樣。
他還記得很多年前的那一天,薛裴把朱依依帶到他面前,那是在一家市中心的日料店。
那會似乎比現在要鮮活、開朗許多,也笑,不像現在那麼斂,沉悶,安靜。
回想起來,那已經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陳宴理疑的是他竟然還記得這麼清楚,那天的每一個細節如同復刻一樣存儲在腦海里,在再次見到的這一刻,那些褪的記憶又變得鮮明又生。
陳宴理還記得那天穿著一件羊角大,深紅,左側繡花印著麋鹿,很有圣誕節的氣氛,跟在薛裴旁邊走進門,一路兩人說說笑笑,薛裴幫拎著書包,遠遠看去,倒真像是親兄妹。
來之前似乎不知道他的存在,得知他是薛裴的朋友后,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你好呀,我朱依依。”
“你好,陳宴理。”
他記得當時眨了眨眼,流出驚艷的神:“哇,你名字真好聽,不像我這個名字太湊合了。”
那天吃的是日料,不太吃得慣,但話的,和薛裴絮絮叨叨地說起學校里的事,從飯堂的菜式說到某個口音很重的老師,薛裴安靜地聽著,時不時笑著接幾句話。過了會,拿出手機玩了一會游戲,快闖關失敗的時候,立刻把手機扔給了薛裴,如同扔燙手山芋一般。
“求救求救,快點幫我!”朱依依雙手合十。
薛裴無奈地笑笑,放下了餐,接過的手機,幫玩到通關,才把手機給回。
薛裴的反應實在太平常,像是從前這樣的景已經發生過許多次似的。
“就這樣,是不是像還沒長大似的。”薛裴這麼對他解釋。
他當時喝了口茶,但笑不語。
吃完這頓飯,他們一起去玩了室逃,薛裴還喊了另外幾個朋友。
一共八個人,按照游戲規則要分四組。
朱依依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會和薛裴一組,也一直跟在他旁邊,直到薛裴主與另一個人組隊,對說:“依依,你跟著阿理,待會我們再匯合。”
然后薛裴把朱依依的書包遞給了他。
“阿理,你幫我看著點,平時有點膽小,別讓那些東西嚇著了。”
“好。”
薛裴又走近了,對朱依依說道:“你前段時間不是羨慕你舍友了嗎,你總跟著我,怎麼認識新朋友?”
朱依依好像才明白今天薛裴安排他們見面的用意——原來是想撮合和這個剛見面的人。
那一瞬間,陳宴理看到孩眼睛里閃爍的芒忽然黯淡了,一下沒有了生氣,默默地從他手里把書包接了過來,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再也沒開口說話。
陳宴理好幾次回過頭看,都在懷疑這和早上在日料店里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和他那天在籃球場上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到了搜證環節,大家各自進房間搜集線索,要找到碼才能功解鎖下一道門與其他隊友匯合。
門關上,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線從外面進來,陳宴理擔心會不小心踩到地上偽造的頭骨,問:“你會不會害怕?”
“不會。”
過了半分鐘,房間里傳來詭異的音樂,陳宴理有些不放心。
“要不你過來跟著我?”他頓了頓又說,“你可以拽著我的服。”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沒有聽到任何應答。
等他再回過頭時,卻撞上了一雙澄澈干凈的眼睛,蓄滿了淚,卻又強忍著不顯出任何異樣。
陳宴理的心在這一刻忽然了一瞬。
大概到愧疚,小聲說道:“對不起,我現在緒不太好,可能要拖你的后了。”
“想哭就哭吧,”陳宴理沉默了半晌,低聲說道,“這里只有我在,他看不見。”
大概是后半句了的緒,幾乎是下一秒,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蹲在墻角里,背對著他,在朦朧的線里,他看到的肩膀在抑地,他站在離半米遠的位置,安靜地看了很久。
時至今日,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場景他竟然記了那麼多年,現在想來,那好像是他第一次模糊地知到“”這個詞的重量。
那天,他們這一組拿了最后一名。
其實他早就解出了室的答案,但還是等哭完了才輸碼。
他還記得那天臨走前,朱依依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剛才的事不要告訴他,可以嗎,求你。”
他沉默了幾秒后,回答:“好。”
作者有話說:
這章寫得有點匆忙,明天不更哦,修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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