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蘭第一次見周綏,正抱著軒尼詩X.O那致的玻璃瓶,爛醉在米白的地毯中央。
撥開糟糟的長發,滿臉的桃花紅暈、斑駁淚痕,如此狼狽,卻也如此俏。
這個孩才19歲,該是天上的明珠,誰能想到患有抑郁癥,已經長達五年。
那時候,周綏父親的喪事剛剛辦完。
笛城人盡皆知,“畫雨織”集團老總,拖欠工資、稅稅,加之產品質量問題頻出,公司資不抵債、難以維系,竟縱一躍,一了百了。
“畫雨織”是老牌民族企業,創始人是周綏的外公,換句話說,周綏的父親周褚強,實際上是贅來的。
周褚強是農村出,家境貧寒,但他績優異,更長了副好皮囊,大學里仍然博得不孩的芳心。
其中就包括周綏的母親,萬雨。
萬雨是個骨子里浪漫的小人,作為萬家獨,一直被寵公主,格也有些驕縱。
不在乎質,只追求純粹的,所以認定了周褚強。
周綏外公還在世時,周褚強與萬雨一直琴瑟和鳴,“畫雨織”也自然而然給周褚強打理。
周綏5歲時,外公去世,自此之后,天翻地覆。
8歲那年,收到一個漂亮阿姨送的子,高興地穿給母親看,被母親發了瘋似的撕得爛碎,高跟鞋狠狠在上。
不懂,哭的昏天黑地。那天后,變得小心翼翼,不敢和母親流。
后來懂了,有錢男人邊總不缺人。
不知是金錢讓人心變壞,還是人心本就貪婪,但在的記憶里,萬雨不止一次因人和周褚強吵架,也不止一次被惱怒的周褚強毒打。
如果僅止于此,周綏只要恨他就好,但那是的親生父親,他,是真真實實的。
每當回想小時候父親拿布娃娃逗開心,回想父親扔下工作陪去游樂園,回想父親開車接送上下學,的心里就充滿痛苦。
甚至,萬雨拿撒氣,周褚強還會護著。
父母,又不得不承認對他們的怨恨。
更可悲的是,萬雨不擅長經營公司,周褚強同樣不擅長。
他其實很努力,努力想證明自己不是贅的小白臉,但這改變不了一年不如一年的財務報表,堵不住眾人的悠悠之口。
自從公司資金鏈斷裂,銀行不斷催債,周家的宅子里總是煙霧繚繞。
周褚強吸煙,萬雨也吸,他們眼看著行業領頭的“畫雨織”,一點點毀在自己手里,卻不知如何挽救。
周綏報考T大時,其實在金融系和中文系間猶豫,雖然自小養了不與父母流的子,但想幫他們。
是周褚強讓遵從自己的本心。
“我不希自己的兒,也和我一樣,連追尋夢想的機會都沒有。”他著周綏的腦袋,如是說道。
說到底,周褚強錢,勝過理想。
剛T大時,周綏沒有申請宿舍,而是在學校附近租了間公寓。
習慣一人獨,不擅長和人朝夕相。
不過總是有特權,即使在孩眾多的中文系,仍然出挑,被推舉出來代表中文系參加迎新晚會。
的表演項目是古箏獨奏,被安排在第一個上場。
下午五點,天的學校舞臺,下面坐滿了各年級的學生,只要想來圍觀的都能來湊熱鬧。
周綏沒人幫忙,一個人搬古箏,從校門口往大草坪走。
一旗袍,踩著小高跟,提著幾乎等的古箏和兩個箏架,搖搖晃晃,頗為狼狽,走兩步得歇一下。
路過籃球場時,有個男孩正完了一次漂亮的扣籃。
他很高,偏白,躍的發在下泛著澤。
“季司原,走啊,迎新晚會要開始了!”場邊有人喊他。
“迎新晚會?不看。”他興致缺缺,把籃球放回筐里,走到欄桿邊。
“聽說有啊!”那人契而不舍。
他抬抬眉頭,角微勾:“是麼。”
語氣淡淡,并不見有多興趣。
他從地上起一罐啤酒,拉開拉環,仰頭喝了一口,沖朋友晃了晃鐵罐:“喝酒去啊,我請客。”
“不去不去,我要去看妹子。”那人擺手。
“那我走了,回見。”
他將啤酒一飲而盡,易拉罐準地投垃圾桶,隨后雙肩包往右肩一甩,抬要走。
“誒等等,晚上還有班會呢!”
季司原背著子后退,邊走邊揮手:“就說我有事兒。”
于是背后沒長眼睛的季司原,就撞上了低頭吃力搬古箏的周綏。
周綏本就走得蹣跚,被高高大大的季司原一撞,往后猛退了兩步,險些摔倒。
“咚――”
是古箏一頭到地上的悶響。
“哎,抱歉,沒看到人,”季司原轉,朝手,“你沒事吧?”
周綏沒手,抬頭看了他一眼:“沒事。”
他著白T,灰休閑松松垮垮,不過高長,仍顯得頗為有型。
剛運完,他的鼻尖還冒著汗,幾縷發搭在額前,略有些蓬。
那時他還白,下頜骨也沒長開,臉型沒那麼堅毅。
但突出的五,深邃的眉眼,還有角似有若無彎出的弧線,不會變。
“你是…參加迎新晚會?”季司原看了眼鼓鼓囊囊的古箏包。
“嗯。”
低頭去古箏,有些心疼。剛才那一撞,不知道有沒有撞壞。
“你一個人搬?你們班男生呢?這種憐香惜玉的機會都不知道珍惜?”季司原扯著京腔,帶些氣,顯然很不滿班里男生這種不紳士的行為。
周綏搖頭:“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搬,不用麻煩他們。”
……
季司原打量了一下箏架和那臺古箏,嘆口氣,把雙肩包背好。“你這樣得走到什麼時候?來吧,我幫你。”
他出手,直接提過古箏。
“不…”
周綏沒來得及拒絕,他已經直接提起古箏往前走了。
“總得給我個賠罪的機會啊。”他回,沖笑。
一路無話。
他們沒有互相自我介紹,也沒有胡侃些有的沒的,一直走到天舞臺,季司原幫架好古箏,說了句“加油”,就轉離開了。
周綏那次表演的曲目是《將軍令》。
激越昂揚的旋律,被人纖手撥弄,撥得臺下觀眾心曲漾。
中文系的周綏,從那時起,就了全校議論的焦點。
一曲終了,周綏起。
匆匆鞠躬,眼神忍不住去掃臺下的觀眾――
沒有剛才那個男生,他沒有聽的演奏。
意料之中,但心里居然泛出一失。
有志愿者來幫把古箏搬下舞臺,等周綏回到自己座位時,旁邊一個短發生熱地沖打招呼。
“周綏,你彈得真好!不過…”安似的拍拍周綏,“最后謝幕你怎麼四呢?很張嗎?”
“…謝謝。”周綏勉強笑笑,沒做解釋,強自下心頭那不明不白的緒。
“哦哦,忘了自我介紹,我馮菲!”
……
后來這個活潑開朗的孩,了周綏在T大,唯一的朋友。
整場迎新晚會,周綏看得心不在焉,馮菲在旁邊笑得前仰后合,只能禮貌鼓鼓掌。
最后散場,和馮菲順著人流,往教學樓走。
這次想一個人搬古箏也不行了,周圍男生都搶著要替拿。
大草坪外的林蔭小道上,一個人站在路燈下,攔住周綏。
“,我陳信然,金融1班的。”那人雙手背在背后,泛棕的短發三七斜分,蜷曲而蓬松。
丹眼,高鼻梁,笑起來一口大白牙,干凈清澈。
周綏認出了他,是剛剛和季司原一起打籃球的男生。
“我哥們要我把這花送你,他說很抱歉撞了你,這是賠禮。”陳信然從背后掏出一大捧玫瑰,塞到周綏懷中。
“喲――”有起哄聲。
“這得多錢啊?金融系的出手就是不一般啊!”
“怎麼回事?周神是我們中文系的,你金融系一邊去!周神,不要接他的花!”
……
然而眾目睽睽,周綏卻紅著臉接了。
看到花上擺著卡片,上面遒勁有力的字寫著――
“《將軍令》,很意外的曲目,不過很好聽。再次致歉。”
他居然看了的演出。
心跳得很快,一種奇異的驚喜讓不知所措,過去18年,好像從沒有過這樣的。
這是周綏第一次見季司原,那天古蘭對進行心理治療,讓回憶一些開心的事,腦子里兜兜轉轉,竟然只有季司原一個名字。
“后來呢?你和他……”古蘭沒說下去。這樣王子與公主的浪漫話故事,如果真修了正果,恐怕周綏也不會如現在這樣,失去求生意識。
“后來……”
周綏無力地靠在沙發椅上,抬頭看治療室綠溫馨的墻壁。
墻上是巨大的涂,太普照大地,一顆小樹上,樹葉向著,繁盛升長。
“我承認,我喜歡他,至于他認不認識我,知不知道我,其實并沒有那麼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恭喜玩家周綏完【考T大】主線任務。
請選擇選項:【金融系】/【中文系】
選擇:【金融系】
解鎖就:【與季司原相】,【“畫雨織”得救】
本文完。
(周褚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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