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慶德為此自責了許久，若不是想念孩子，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看著一是的弟弟，眼睛都哭腫了起來，熬藥服侍自不必說。

好在蕭崢隻是失過多，並未傷及要害，倒是文素被嚇得不輕，反倒比他在床上躺的還久。

聞言趕來的林瑄與齊簡俱是驚愕不已，然而蕭崢卻倚在床頭卻什麽都沒說，直到齊簡走後，他才對林瑄道：“本王似乎知道你那個兵字的意思了。”

兵者，幹戈也。

如今與他有幹戈之仇的是誰？

正是與他一江之隔的叛臣藩王們。

蕭崢當然不相信他們有能力能越江來刺殺他，除非……這裏有了他們的同謀。

林瑄一臉肅然，“所以我當日才請你莫要出門，這事我本當直說，奈何沒有憑據，如今卻算是證實了。”

那些貪之所以橫行霸道，甚至連他這個攝政王都敢騙，不是膽大包天，而是有恃無恐。

他們早已有了別的靠山，能撈錢便好，若是被揭發，大不了正大明的投奔反賊。

之前梁慶德被劫一事的確已經打草驚蛇，泰州知府被扣押，那些下麵的嘍囉自然隻是擔心自己貪汙一事是否會被暴，而另外的幾人則更擔心自己與之一同反叛的事敗。

於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也許占了先機，還能去江南請功，說不定除去攝政王，朝廷一倒，還能混個開國功臣。

隻是他們忘了蕭崢本便是軍人，征戰沙場，萬夫莫開。若非有文素在，恐怕那些人一個也無法活著回去。

蕭崢端起床頭半涼的湯藥一飲而盡，眼中芒沉沉浮浮，猶如嗜的利劍，寒意人。一鬆手，碗落在地上碎兩半，發出清脆的哀鳴。

“傳本王口諭，周邊五城城門盡落，各城員盡捕，一個不剩，若有逃匿者，扣其家眷，若有不從者，先斬後奏。”

林瑄抿了抿，退後一步，朝他拜了拜，“是。”

“還有……莫要告訴文素。”

林瑄怔了怔，抬眼看他，卻見他別過了臉，淡淡道：“不適合這些殺戮。”

“好。”林瑄輕輕點頭，轉走，卻又忽然停下了腳步，“退之，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是有關文素的份……”

其實文素啥事也沒有，心理上的恐懼被治愈後，立即就活蹦跳的下了床，不過最近攝政王正在養傷，又似乎很忙碌，心中有愧，便沒有去打擾。

於是趙全了擾的對象。

一盤香噴噴綿綿的糕點放在麵前，散發出的清香引的人食大。

趙全悲憤的瞪著對麵的人，甕聲甕氣的道：“文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文素瞄了一眼他包的跟個粽子似的臉，抱歉的笑了笑，“是了，我忘了你傷在了臉上，現在還吃不了這些東西。”

趙全頓時拍桌而起，“那些混蛋，打人不打臉不知道麽？”

太傷心了，這是破相啊！真想把那些混蛋拖回來再砍砍砍砍他個幾千刀！

文素趕忙安：“好了好了，我今天來是來道謝的，若非你及時趕到，恐怕當時況不妙啊。”

“文大人您很好，不妙的是王爺。”趙全扭頭，“王爺一直摟著您呢，誰能傷的到您啊？”

文素的臉騰的一下紅了，“王爺……什麽時候摟著我了？”

趙全斜睨著，“您不會想不承認吧？”

“……”文素語塞，爬起來就跑出了屋子。

直到現在不得不承認不去看攝政王不是因為什麽心存疚，也不是因為他最近忙碌，而是因為尷尬。

覺得這不是個事兒。

早上送走了劉珂，幾個時辰後就跟攝政王摟摟抱抱，這算什麽？

還有節沒有？

可是當時真是嚇壞了，看到攝政王那模樣就想起當初爹離開時的場景，好端端的倒下去就再也沒起來，好像整個世界就剩一人了。

是真害怕攝政王一睡不起的。

歎了口氣，蹲在院角畫圈圈，心裏默默念叨：朝卿啊，我很堅定啊，你別急啊，回京再說哈……

“文大人，你在念什麽呢？”

邊忽然傳來一人的聲音，吃了一驚，連忙轉，原來是林瑄。

“林先生，您怎麽來了？”

林瑄笑了笑，“來差啊，築堤大事已了，在下也算不負眾了。”

“真的？”文素頓時喜笑開，“那可好了，想必王爺這下心安不。”

“是啊，隻是那些貪的事還在理，這件事做完，才算是真的結束了。”

“莫不是很棘手？”

林瑄左右看了看，朝招了招手，示意湊近，低聲道：“如今仍然有人抵死不認罪，這其中又牽扯了江南反王們，所以有些難辦吶。”

文素不解：“怎麽會牽扯到江南的反王們？”

林瑄將那第二份名單私通反賊的事給解釋了一遍，但記著蕭崢的囑咐，沒有細說，好在文素反應快，立即便明白過來。

“那些人不認罪，是因為我們沒有證據，而且認為江南那邊還有指。”

林瑄點頭，“正是如此。”

文素垂著頭想了想，一時沒有頭緒。

林瑄見狀也不多言，找了個托辭便告辭離去。

他說這些其實也算是個試探，這幾日常聽蕭崢說起見解獨到，如今倒想看看究竟聰慧在何，是否聰慧到符合那份……

到了晚上，文素總算去見了攝政王。

先前梁慶德要來送藥，被撞見，便幹脆接了手，好歹算個理由不是。

趙全因為破了相，不願出來見人，所以此時門邊空無一人，不過幾乎每個角落都有暗衛匿，以致於端著藥碗在門邊徘徊時很擔心忽然從旁冒出個人來。

過了許久，終於鼓足勇氣推開了一門，就見攝政王坐在桌前正在批閱奏折，左手因為傷，裳隨意的披了半邊，領口因此拉扯開不，前半春。

文素了鼻子，確信自己沒流鼻，剛要敲門便見他抬眼看了過來，繼而微微一笑。

“原來是文卿，進來吧。”

文素推門而，垂著頭走近，恭恭敬敬的將藥放在他麵前，“王爺，用藥吧。”

“嗯。”蕭崢應了一聲，剛要抬手去取碗，卻忽然了口氣。

文素一驚，忙抬頭問：“王爺，您怎麽了？”

蕭崢輕輕了包紮完好的傷，搖頭道：“無妨，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右手作起來會牽累到左臂罷了。”

文素挑了挑眉，這麽嚴重？不過看攝政王一臉痛苦的模樣，應當不是作假。

“王爺，要不……下幫您？”幹咳了一聲，端起藥碗，手指撚著勺子攪著藥，臉就像要燒起來了一般。

蕭崢強忍著笑意點了點頭，“如此便有勞文卿了。”

文素默默吸了口氣，悠悠的遞出手中湯勺。蕭崢微微一笑，垂眉斂目，張口飲下那勺藥。

原本很尷尬，但漸漸地倒不似那般拘謹了，看著眼前的人安安靜靜的喝藥，文素臉上熱度稍減，心也慢慢安定下來。

一碗藥不多不，一勺勺的喝完倒也花了些時間，到了最後，這作竟然已經做得十分自然，好像本該如此，甚至在飲完最後一口後，文素還掏出絹帕為他拭了拭角。

蕭崢一怔，不自覺的抬手上的手背，文素這才驚醒過來，慌忙回了手，臉又熱了。

兩人一時無言，氣氛好不尷尬。

好一會兒過去，文素才低聲道：“王爺，其實下來是有事要稟的。”

“哦？文卿請說。”蕭崢坐正了子，臉上神回歸自然。

“是有關貪反叛一事。”文素斟酌著道：“下聽林先生說了此事，想了許久，總算找到了解決之法。”

蕭崢聞言頓時神一振，“什麽方法？”

“王爺可還記得當初吳王開科取士不得後，要求江南世家出人偽朝供職一事麽？”

“記得。”

“下認為，當初與吳王鬧僵的江家，此時可以派上用場。”

蕭崢垂眼思索了一番，驀然醒悟，“是了，本王斷不了這些人的念想，若是由江家出麵，則要好辦的多了。”

換句話說，江家這樣的大家族可以充任個說客的份，直接證明吳王並不可靠，江南也絕對不會接納他們，那麽除了認罪，這些人也就沒有出路了。

也多虧了文素記好，當初那事他隻在麵前說了一次，如今還能將二者聯係起來，著實不容易。

想起那日林瑄說的話，再看眼前的子，似乎有些不同了。

可是這法子也有個，文素皺著眉道：“下倒是想到了這個主意，但要如何說服江家也是個問題啊。”

蕭崢笑了笑，“文卿忘了，除了吳王那個外甥之外，江家還有陛下這個孫子呢。”

一般理事務時，蕭崢習慣凡事最先從朝廷角度出發，而文素則習慣先從自己悉的角度出發，因事判斷，隨機應變，從這點來看，於政治一道，二者配合的很是相得益彰。

文素聞言恍然，知道他接下來肯定要寫信給皇帝，會心一笑，抬手為他磨墨，燭火下二人影像輕疊，恍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