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綿延，山巒與大地一片銀白，路旁雕欄玉砌，結冰的電線桿在車窗外一掠而過。

灑下，耀得人睜不開眼。周瑜戴著墨鏡，倚在窗旁看景，孫策在拆一包零食。趙云在前座聽音樂開車，呂布在旁邊打PSP。孫策不小心把零食拆了個“天散花”，撒了呂布一頭。

“哎！”呂布怒道。

“噓。”孫策忙指指周瑜，說，“在睡覺，別吵醒了。”

周瑜摘下墨鏡，看著孫策。

“哦，沒有睡啊哈哈哈！”孫策說。

呂布怒吼道：“睡你個頭啊！”

呂布從前排側過來，和孫策扭打。

趙云大聲道：“開車呢！別打架！”

呂布和孫策一陣混戰，趙云忙過來分開他倆，呂布頭也不抬，怒道：“周瑜你拉偏架！”

周瑜：“……”

寒假將近，諸多沙灘運告一段落，假期的校園里也空空的。母親出國探親，元旦假期，周瑜反而無可去。孫策要帶周瑜回家，周瑜卻不愿意。最后，孫策和呂布合計了下，干脆帶著各自隊里不回家的隊員，來北方雪、泡溫泉。

先是坐了三個多小時的飛機，下來以后還得租車，開八個小時的車，周瑜簡直命都去了半條。然而小時候多在溫暖的南方，所以看到下雪時還是有種驚嘆。

“你睡會兒。”孫策又說。

周瑜有點暈車。路實在太難開了，所幸趙云駕駛技很好，才沒讓他吐出來。

“我老家以前就在北方，”趙云說，“比這里更北。一到冬天，室外零下二十五度。”

“漂亮。”周瑜兩眼轉圈圈，已經有點不行了。

“一個北方人。”呂布笑道，并拍拍趙云的肩，說，“到南方來沖浪，有意思。”

趙云一笑置之，將音樂開得大聲了點，越野車揚起雪，一路飛馳。

然而，兩個小時后，天漸暗，雪原外一紅的落日。

呂布一臉郁悶，說：“這還是你老家啊！”

“對不起對不起。”趙云和孫策開始查GPS定位。

“我覺得咱們從剛才那條路開始就走錯了。”孫策對照地圖。

趙云說：“沒有錯，我很肯定是這邊。”

周瑜站在雪原前，突然有強烈的沖——想撲進這白茫茫的平原。三秒后，孫策“喲呵”一聲沖出來，朝著地上一個飛撲，留下了雪白的人印。

周瑜心想：神經病。

孫策的雪球倏地飛來，砸了周瑜一頭。

“你！”

周瑜和孫策開始扭打，最后循例是孫策討饒。兩人躲在車后，周瑜毫不客氣地把他推到雪地里去。

孫策拍拍邊，說：“來。”

周瑜索也躺了上去，正在查路線的趙云朝他們喊道：“小心冒！”

兩人并肩躺在雪地上，太最后的輝轉過山岳與雪原，從周瑜的頭頂悄然消逝。那一抹紅給雪地染上了絢爛的輝，仿佛是江邊燎原的大火，又仿佛是城中明滅有時的萬盞花燈。

“喂。”孫策拍拍周瑜的手，問，“上次你說的，人有前世，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周瑜漫不經心說，“就是經常做夢，斷斷續續的，像電視劇，這集播了，還有下集。”

“啊？”孫策莫名其妙道，“什麼樣的電視劇？”

“古裝腦殘劇。”周瑜隨口答道，“常被吐槽的那種。”

孫策一聽就起了好奇心，纏著周瑜讓他復述，幸而呂布在車前喊道：“走了！上車了！”

四個男人一輛車，這次換孫策開車，油已經加滿了。然而冬天北方天黑得早，剛開了幾公里，天就完全黑了下來。周瑜只得坐在副駕駛上，拿著手機開GPS給孫策指路。

“你到底會不會？”呂布問。

“就是。”周瑜笑著教訓孫策，“還能不能好了。”

“哎！”孫策被吵得煩死，說，“都閉！相信小爺的技！”

趙云說：“孫策方向好，信他的沒錯。”

“還有半小時就到了。”孫策扔了條毯子給后座的呂布，說，“你睡會兒！”

呂布高一米九，在車里被得和沙丁魚似的，攤也攤不開，只好歪在趙云大上睡覺。前頭周瑜開始混了，黑燈瞎火的，孫策在路上一通開。

呂布一覺睡醒，已是兩小時后。

“幾點了。”呂布說，“還沒半小時？”

趙云：“……”

孫策一頭黑線，只得著頭皮說：“馬上到。”

“到你個頭啊！”呂布吼道，“滾開！我來開！”

呂布剛上去，不到五分鐘，車陷坑里了，大家只好又一起下來推車。一夜，氣溫驟降，冷風凍得三個人直哆嗦，周瑜在車里掛擋，說：“我給你們助點興。”說著開了收音機。

孫策拖著鼻涕，聽到收音機里傳來天氣播報：

“今夜起將有大范圍暴風雪過境，請各位做好防寒準備……”

外頭三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恰好汽車發，呂布撲倒在雪地里，吃了一的雪。

“等等我啊！”呂布喊道。

車停下，呂布鉆上車，周瑜掛擋，踩油門，從小路上轉了個彎，朝黑暗的山巒里開去。

“朝哪開？”孫策問。

“廢話。”周瑜漫不經心道。

越野車在滿是冰渣的路面上飛馳。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趙云說：“要不就在車上過一晚？”

“取暖外加開車，汽油耗得太快了。”周瑜說，“剛才你們推車的時候，我看到山那邊有一點，可能有人住。”

“萬一是星呢。”孫策說。

“那就抱著取一晚上暖吧。”周瑜哭笑不得道。

孫策說：“這個提議不錯。”

眾人：“……”

雨刷擺來擺去，孫策把車前窗了下，果然看見遠有一點，大家齊齊松了口氣——得救了。

山腳下靜靜地佇立著一棟小樓，前頭還有個院子，樓外立著電線桿，電線桿上亮著燈，周瑜把車停下，說：“在這里先借住一晚上吧。”

話音未落，電線桿上的燈滋啦滋啦地閃了幾下，滅了。

周圍一片黑暗，小樓里半點也沒有，風雪在背后怒號，唯獨車燈照出飄揚的鵝大雪，世界一片寂靜，三層小樓猶如鬼屋一般。

四人推來推去，最后趙云去敲門。

“有人嗎？”趙云說。

“沒吃飯啊！”孫策說，“大聲點！”

“你來你來。”趙云做了個請的手勢。

孫策忙朝周瑜背后躲，趙云又敲敲門，說：“有人嗎？”

沒有聽到狗，趙云說：“沒人？不至于啊，剛才電燈都亮著。”

呂布說：“要不還是算了，換一家吧。”

“方圓十里就這一家。”周瑜說，“不住這家就只好睡里了。”

呂布大喊道：“有人嗎!”

門突然一開，現出一張枯干的老臉，四人嚇得齊聲大。本來躲在周瑜后的孫策戰戰兢兢，連忙把周瑜護到自己后。

一個老頭戴著覆耳棉帽，雙手揣在袖筒里，眼睛無神。他走出來幾步，經過石化狀的四人，走到電線桿前去，慢悠悠地出手，那抬高的手還不住發抖。

眾人：“……”

老頭抬起來的手指一直痙攣，四人被他怪異的舉駭得魂飛魄散，呂布示意大家別怕，自己卻不住朝后退。

“那個……老人家。”趙云說。

老頭背對四人，保持著那個僵直的姿勢，足足一分鐘后，抓住了虛空里的什麼，朝下一拉，“咔噠“一聲。

“啊——”孫策和呂布一起大。

老頭又拉了一下，又是“咔噠”一聲，電線桿高的燈亮了起來。

是燈繩，周瑜險些被嚇虛。

老頭轉過，白了他們一眼，說：“什麼事？”

“借借借……借宿。”趙云說。

老頭答道：“進來唄。”

有了，環境似乎顯得稍微正常了點。

呂布去把車停好，三人跟著老頭進去，見院里有個拆下來的招牌，旁邊都是廢磚爛瓦。趙云抓著一支手電筒，左晃右晃，跟著進了一樓后院。

老頭推開門，出黑漆漆的一條走廊，說：“幾個人？份證登記一下。”

周瑜看得心里發，開始有點后悔了。

“有暖氣嗎？”孫策問。

“燒鍋爐。”老頭答道，“等著吧。”

孫策拿到鑰匙，三樓，和周瑜、趙云上樓去。

“301。”孫策問，“你們呢？”

趙云說：“我們316。”

一個在最東邊，另一個在最西邊，分別屬于走廊的兩個盡頭。

周瑜：“……”

“住吧住吧。”孫策說：“別磨嘰了。”

兩人推開門進去，房間倒是收拾得很干凈，卻只有一張大床，周瑜也懶得去讓換了，他筋疲力盡，倒在桌上。

“呂布！”趙云在走廊里喊道。

孫策猛然想起，對了！呂布呢!停車停到哪里去了？

“呂布！”

“呂布呢？”

“我不知道，不是停車去了嗎？”

孫策與趙云面面相覷。周瑜馬上下樓，在二樓欄桿上朝外，只見車停在院子外頭，呂布已不見了蹤影。

“呂布——”趙云大吼道。

“我在這里……”

呂布的聲音很小，趙云頓時松了口氣，孫策到問：“在哪？”

突然間呂布又不說話了，那一刻周瑜汗倒豎，背后一陣涼。一剎那，樓梯間下呂布大喊一聲，接著是有什麼鈍擊中頭蓋骨的聲響，趙云直沖下去。

“在哪？”三人聚在天井里，背靠背，四面環顧。

然而回答他們的，只有大雪落地的“沙沙”聲響。

“噓。”周瑜示意安靜，后院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山村碎尸案。趙云的神經繃得瀕臨極限，掄起一把鏟子，沖進了后院。

“趙云，你們在哪里……”呂布的聲音極其虛弱，接著是鐵拖在地上的聲音。

三層小樓手不見五指，趙云拿著燈四照，墻角被燈照出一片慘的白。

“啊——”孫策突然大一聲。

“呂布!”

呂布從旁邊房間沖出來，驚魂猶定，又是一聲大喊。

四人七八糟，周瑜喊道：“鎮定！”

“我我我……”呂布著氣說，“你們沒事吧？”

“你沒傷？”周瑜說。

“我不小心翻了一個桶。”呂布說，“就在那走廊里。”

周瑜：“……”

趙云說：“你聲音怎麼忽大忽小的？”

“我不知道啊。”呂布奓道。

周瑜試著進了走廊，喊了聲：“呂布。”

回音：呂布呂布呂布……

周瑜讓孫策在外面聽，果然聽不見。

走廊的隔音效果做得太好了……

剛剛呂布探頭出來喊了一聲，他們就聽見了，再在走廊里喊，聲音又變小了。

虛驚一場。大家簡直要被呂布給嚇死，番教訓了一次，呂布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也不敢頂。

就在這時候，孫策驟然發現樓梯拐角上站著一個人，又嚇得大起來。

“真是夠了！”周瑜說，“能不能別疑神疑鬼的！”

孫策戰戰兢兢指拐角，周瑜一見是那老頭，也被嚇得不輕。

“這麼大聲干嗎？”老頭說。

“沒……沒事。”趙云扶額答道。

“有飯吃嗎？”孫策平復下來。

“給你們找找。”老頭說，“待會兒下來。”

他們各自進了房間，一看時間，晚上九點。呂布在走廊盡頭說：“能不能不在這兒待了。”

“不行！”趙云揪著呂布，把他扔進房里去。

房間開始有了點暖氣，孫策從落地窗朝外看，說：“這農家樂裝修得還不錯。”

“那老頭在做什麼？”周瑜探頭看了一眼，見老頭子在燒鍋爐，又開了餐廳的燈。

過了半小時，呂布過來敲門，說：“電話里說可以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