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假男友出門營業的第一天,大老總帶我來到了郊外埋糞。當然作為總裁,他是不會親自埋的,他充分發揮了資本主義的榨本,著我干,還給我發了個口罩說是員工福利……”
陳彩憤憤得寫了兩筆,還夾了兩個嘆號。
不過雖然寫得好像他干了多大的活兒似的,但實際上剛剛他就了兩鏟子而已。陸漸行一路開車帶他到了山腳下這小樓時,主人家都已經快干完活了。
陳彩下車后才認出干活的主人家是那個司機大叔。陸漸行喊那人叔,陳彩看了眼,也跟著這麼喊。
叔正在往一行月季下面埋漚好的糞。他覺得好奇,捂著鼻子往前湊了湊問:“這個怎麼沒開花啊?”
叔笑著解釋:“這是從外面撿來的,快不行了,重剪了一下放這邊緩緩。不過這邊的土不行,所以埋點有機改善下介質。”
陳彩被那味道熏得夠嗆。他家里倒是也養些花,但就是偶爾一兩盆,君子蘭和杜鵑居多,這屬于中老年人標配。月季倒是樓下花壇里就有,但數量不多不說,也沒人敢往里用這種有機,要不然還不得被罵死。
他覺得氣味實在太不宜人,看了看恭維了兩句:“大叔你太厲害了,什麼都懂,這個我就弄不來。”說完剛想悄悄溜回去,就聽叔熱招呼道:“這有什麼難的,你是不是好奇啊,過來試試。”
陳彩:“……”不想試啊!
但是又不好拒絕,陸漸行在車里看笑話呢。
他于是著頭皮有模有樣地學著埋了兩棵,等一收工,立刻就了干過活兒的功臣,獲得了在叔的小花園里坐藤椅喝小茶的待遇。
陳彩不懂茶,但是也能喝出這茶葉不錯。
再看這小樓地腳一般,但卻是徽派建筑,馬頭墻小青瓦,樓正中是天井,有座半人高的假山,下面筑池放水,養著幾條活魚。樓外便是陳彩坐著歇息的小花園,石子兒鋪路,群花多而不雜,配草相得益彰,顯然都是有人心設計過的。
陳彩不無心酸地想,原本還以為叔就是個開車的,現在一看,人家估計也是一形富豪。
合著天底下就自己最窮了。
陸漸行剛從園子里摘了一小碗草莓過來,看他在那寫東西,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干什麼呢?”
陳彩立刻把本子合上塞屁底下著,搖頭道:“沒什麼,記一下昨天的工作。”
他那個變臉撕日記陸漸行早就看過了,并不覺得有什麼稀罕,這會兒他寶貝似的護著,忍不住問:“是不是寫我壞話呢?仗著我認不出來?”
陳彩心想你還真猜對了,上卻道,“沒有,在寫陳導演。”
他這會兒想想起來中午陳導就要回去了,回頭問陸漸行:“陸總,電話我發你手機上了,你收到了吧?”
陸漸行把草莓沖了沖,分出幾個到玻璃碗里遞給他,這才道:“我跟他見過了,這種電影票房上不去,天頤是不會要的。所以只能瓦納投資,到時候給劉總去辦。”他說完見陳彩咬了一顆草莓下去,笑著問:“甜不甜?”
“甜,自己種的就是好,”陳彩又拿起一個,注意力卻仍在他剛剛的話上,“票房都上不去了,你還投他干什麼,不怕賠嗎?”
陸漸行道:“怕啊,錢又不多,賠多了老本就沒了。”
陳彩轉頭看著他。
“不過藝是藝,支|票是支|票,”陸漸行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一臉老子錢多隨便花的樣子,揮手道,“適當的賠一點沒關系,小賠怡。再說也可以讓老劉去拉幾個廣告贊助商,小本電影,一個鏡頭便宜點,往里植個十個八個的,也就平賬了。”
陳彩:“……”十個八個?
陳彩簡直驚了。
他知道天頤投拍的電影里,一個植的廣告鏡頭輒數百萬,曾經某個購網站一家就開出了三千萬的價格。這小本電影的廣告費再便宜,只要能上銀屏,肯定不會太白菜價吧?十個八個,再加上陸漸行從票房里得到的分賬……這人怎麼可能會輕易賠錢。
陳彩之前一直聽人說陸漸行不掙錢,這會兒回想,才覺得自己多是被這人的外表迷了,認為值高的大多能力低,再加上這人沒識破自己的小伎倆,所以才會沾沾自喜,忍不住有些輕視。
誰想君子大義不拘小節,估計大老板掙錢也不管小便宜,所以才沒在那些細微計較。
陳彩頓覺有了點崇拜之。
“那這麼說,你是不是沒賠過啊?”陳彩忍不住問,“現在廣告費很貴的。”
陸漸行卻搖頭道:“怎麼會呢,也賠,賠的都是大的。電影不像其他東西,別的玩意實在太爛,賤賣或者送人都行。這玩意,太爛了白送都沒人看。不過很多時候不能單看賠不賠,口碑和影響也很重要。”
陳彩趁機問:“那瓦納現在是在樹立口碑嗎?”
瓦納就是陸漸行的那個小公司,陳彩之前私底下打聽沒敢多問,這會兒趁著氣氛好才多了一句。
誰知道陸漸行卻沒回答,而是看著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會兒,突然問:“天頤傳的VV姐,是不是想過挖過你?”
這事又不是,陳彩點了點頭。
陸漸行卻笑著問:“那你怎麼想的?如果再找你的話,你是去天頤,還是留在瓦納。”
他問這話也像是隨口一說,陳彩卻暗暗心驚。
他最近的確在這兩者之間猶豫不定,
昨天和BB聊天,陳彩還問過對方的意見。主要顧慮當然是瓦納這個新公司的現狀,雖然也是陸漸行手下的,但是看著不是很有前途的樣子。
BB當時很詫異,問他:“那他自己開個新公司干什麼?業務都是重合的,怎麼不利用一下天頤這麼好的條件呢?”
“自由吧,”陳彩猜測道,“他在天頤是總裁,又不是董事長。說白了總裁就是職業經理人,高級打工仔。這公司怎麼樣,不是他說了就算,下面各層級各部門,多人把關呢。最后掙了錢,大頭也跟他無關,上次我跟人打聽的時候,聽說他在天頤的份一點點,還沒王琦導演的多。”
“這麼?”BB吃驚道,“那以后要上市的話,他這得掙多錢?”
“話是這樣說,但上市的事早著呢,再說他拿錢拿的也不冤,天天中午才去公司,心不好了說不去就不去。干的還沒他弟弟多。”陳彩想了想,嘆氣道,“反正他也不缺錢,新公司可能真的就是玩玩,小本的賭一把,贏了白賺,輸了也不傷基。就是我有點糾結,是該跟著他在小公司呢,還是考慮一下去大公司?”
BB倒是一針見:“那這得看你倆的關系了,關系好,留在小公司。關系一般,就去大公司。”
他并不是唯一一個這麼說的,之前陳彩問夢圓那個導演的聯系方式,夢圓也順口問了他一句,以后還會留在這個公司吧。
陳彩只哈哈笑,其實自己心里也沒數。夢圓卻又接著道,你現在跟陸漸行怎麼樣了?其實我覺得如果關系好,還是呆在新公司好,他是土皇帝,你要點什麼都方便。但如果這人靠不住的話,還不如早點跳槽。反正公司收購完后這邊老員工照例要開會,到時候辭職還能拿補。
這話算是推心置腹,當然話里話外,也是覺得陸漸行不是很能靠的住。
陳彩沒想到陸漸行今天就會問這個。
他這會兒不想正面回答,笑呵呵地打太極,對陸漸行道:“去哪兒不都是跟著你嗎,反正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干活,我是翻不出天去。”
陸漸行想了想也是,笑了笑不再提,瞇著眼靠在長椅上休息。
中午叔做了四菜一湯,擺放在天井正中的長桌上。長桌兩側原本有兩條長凳,這會兒被搬走一條,擱了把鋪著厚厚坐墊的小木椅。
陳彩原本以為那位置是陸漸行的,過了會卻見叔從里面扶了一個拄著拐的婦人出來,慢慢地坐了過去。那婦人也是五十多歲的景,發頂銀數縷,態微微發福,笑呵呵的,看起來十分好說話。
陳彩忙站起來跟人問好,忍不住暗暗打量,好奇這幾人是不是有什麼狗的關系。
他之前聽說過陸漸行被棄養的事,只是覺得多半是坊間傳聞,所以從來沒往心里去。
誰知道婦人卻朝他笑道:“這位就是小領導嗎?”
陳彩一愣,就聽陸漸行在一旁道:“不是,他是我們公司的小年輕。”
“我說呢。”婦人笑了起來,“看著長得就不像,這孩子不錯。你多大了?”
陳彩忙答:“二十八。”
“好年紀呢,”婦人說,“我兒子跟你差不多大。”
陳彩心想哎,兒子?
叔看他一臉茫然,忙在一旁嗔怪道:“你不要瞎說,小才剛畢業呢,怎麼就差不多了?”
婦人道:“不都是二十多嗎,一樣的。”
幾人坐一塊分了筷子開吃,婦人對陳彩格外熱,讓他吃這個喝那個。家里的飯做的香,陳彩本來打定主意今天吃點的,被哄著來了一碗接一碗,不自覺就撐了。
下午陸漸行拿著單反給老兩口拍照,陳彩則被支使著當助理,一會兒舉著個反板來回跑,又一會兒把周圍的雜花盆搬搬挪挪。人照、花園照、還有這花那花的特寫……
陳彩干了一會兒覺得累,瞅著陸漸行不注意,自己躲到一旁邊吃草莓邊看熱鬧。
陸漸行沒察覺,在遠不知道對著什麼單膝跪地地拍照,因為襯衫的袖口太,所以他解開袖子挽上去了一段,出小臂。
陳彩離得有段距離,遠遠瞧著,總覺得這人在那反倒比一眾鮮花怒草還惹人眼球,一時沖,拿出手機對著他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
陸漸行聽到快門聲回頭看他,陳彩就微微傾斜一下,假裝在拍眼前的月季。
等到回程,陸漸行才問:“你剛剛是不是拍我呢?快拿給我看看。”
“沒啊,”陳彩睜眼說瞎話,“我剛剛在拍月季花。”他剛剛被發現后趕把那兩張照片拖到了加相冊里,此時還故意拿出手機給陸漸行看,“不信你就查查。”
陸漸行還真拿過去查了查。等往上翻翻,見果真沒有自己,忍不住又有些不高興了。
陸漸行把手機丟回來,鄙視道:“幾朵花有什麼好看的?還拍來拍去那麼起勁。”
陳彩心里覺得好笑,忍不住回他:“你不拍的比我還起勁嗎。”
“我那不一樣,是給叔的。”陸漸行慢悠悠打著方向盤,解釋說,“那個花園是叔兒子布置的。現在他人在國外,一年就回一次家,也趕不上花期,所以叔就拍了照片給他看。但手機拍的還是差點。”
陳彩心想怪不得要大老遠帶相機過來,不過陸漸行剛剛的姿勢很標準,右膝著地,左膝支撐住左臂穩定相機……所以應該拍得好看的。
陸漸行的緒卻有些低落,他著前路開了會兒,忽然又道:“其實,父母在不遠游是對的,有些事錯過了就找不回了。”他說完又扭頭,問,“你爸媽在哪兒?給你放個假吧,回家去看看。”
陳彩一時沒反應過來,如實道:“我家本地的啊,就在城東區……哎?啥?放假?”
陸漸行看他一眼。
“那就給放一個唄,”陳彩討好地笑笑,“雖然是同城,但是我也很久沒回家了。我媽上次給我打電話把我給罵了一頓,說想我想得不行不行的。”
不過事實是他媽讓他搞兩張某位小鮮的見面會門票,陳彩弄不來,這才挨得罵。
陳彩還聽他爸說他媽現在瘋魔了,家里弄了兩箱子小鮮的新專輯,都堆在陳彩的臥室里,還不讓開封。以前用的百雀羚和大寶也通通不要了,而是直奔商場買小鮮代言的年輕孩專用套裝。
現在陳爸爸別的不怕,就怕這小鮮代言個牌什麼的。他可不想穿得花里胡哨地跟老哥們兒一塊上街去遛|鳥。
陳彩本來這幾天想回家的,臟服都攢好了,一聽這架勢哪敢回。
他跟陸漸行要假期,其實是想自己自由自在出去玩。
陸漸行沒多想,痛快應下:“行,那你要回幾天?”
陳彩算了算,明天本來就是法定假期,算進去不劃算,一合計,問:“四五六這三天吧,可以嗎?”
“可以。”陸漸行答應得很痛快。
陳彩暗暗在心里耶了一聲,趕拿手機給BB約時間見面,信息發出去,又紛紛搜羅其他狐朋狗友。
陸漸行又問:“那你回家帶什麼東西?”
“我不帶東西啊,”陳彩說,“隔三差五的就見,帶什麼他們也不稀罕。”
陸漸行慢吞吞地“哦”了一聲,“我倒是有個好的建議。”
“什麼建議?”陳彩看他。
“要不……這次就帶上我?”陸漸行有點不好意思,了自己發紅的耳朵,都沒看陳彩,“我覺得我應該還算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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