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舞比早出道一年,對怎麼把握讀者的心理已經有了一定的經驗,給出的意見,通常都讓戚年眼前一亮。
那時候的平臺還沒有簽約的束縛,路清舞提議共用一個馬甲幫練筆并約定不公開,就當作一個獨立小號的時候,戚年沒什麼心眼地同意了。
那個馬甲七月清舞,第一部作品的創意是戚年的一個校園梗,寫了故事梗概傳給路清舞,后者稍作修改畫出了第一幕上傳網站。此后除了偶爾畫幾幕過渡,小作修改之外再沒有手。
戚年理解路清舞用自己有固定的大號更新,加上經常賣力地推薦“七月清舞”這個馬甲,漸漸地,這個馬甲也擁有了自己的。
習慣之后,戚年每次更新或者發布新作品時,都會優先上傳到七月清舞的馬甲上。接連兩部作品都以第一部那樣的模式完結后,七月清舞的馬甲已經開始在圈占據一小席之地,約還顯了一黑馬的特。
那時候已經臨近高考沒幾天,路清舞給推薦了出版社的編輯。因為被戚爸戚媽網,只能上網吧和路清舞聯絡,把簽約的事委托給了。高考結束后,戚年就收到了對方出版社返回的合約。
也就是在斷網備戰高考的這一個月,路清舞向戚年瞞榮品文化要簽下七月清舞那三本漫畫的事,修改了這個馬甲的注冊信息,登錄碼,以路清舞的名義把這三部作品直接占為己有。
而戚年結束高考后,又跟著堂姐去國外旅游,飛機并不是直達,正好在路清舞所在的城市中轉,所以路清舞提議戚年留下來玩幾天的時候,戚年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也就是這幾天的相中,路清舞有預謀地弄壞了戚年的筆記本電腦,很堅持地賠償了一臺同款筆記本。
一步一步,于算計,即使是后來戚年想要說服自己,也許只是被榮品出的高價簽約金蒙蔽了雙眼都無法做到。
戚年永遠都忘記不了,歡天喜地地告別路清舞回Z市的那晚。
洗完澡,正要整理行李,收到周欣欣給的微博私信,十萬火急地爬上網一看——漫繪論壇置頂的赫然是掛抄襲的帖子。
而的微博,早已鋪天蓋地的全是惡劣的責罵。
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明明幾個小時前,路清舞還依依不舍地和在機場道別,明明上飛機前,還笑著和約定等十一長假一起出去旅游……
僅僅幾個小時,命運的推手就把們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徹底推往兩個世界。
戚年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自己就是七月清舞,所有的證據都在兩天前被路清舞一杯熱咖啡全部損壞。
而路清舞,隨便曬出幾張聊天記錄就足以引導輿論的方向。
冷眼旁觀著戚年一點點被主導的一切推進黑暗的深淵,面對戚年的質問,永遠都是一句云淡風輕的:“戚年,只要你承認并且道歉,我依舊站在你這邊。”
這句話即使到現在被想起,依舊刺眼得字字剜心。
路清舞不只是盜竊,還是凌遲,是誅心。
這些被刻意忘的回憶洶涌地撲面而來,那沉重的緒瞬間得不上氣來。
戚年往后了一下,被紀言信扶住后腰,這才站穩,捂住一陣陣悶痛的心口,死死地盯住路清舞。
緩了一陣,戚年竟笑了起來,那笑容里的冷意看得周欣欣都打了一個冷戰,對自己有幾張截圖就敢逞能的事,后悔得腸子都青了。
“拜你所賜,四年前我跌得頭破流,那些教訓真是沒齒難忘。”戚年深吸了一口氣,回眼底的水。
哪怕此刻連說句話都要用盡全部的力氣,哪怕空間仄得都要無法呼吸,依舊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奉勸你藏好自己的尾,別讓我有機會把你踩下去,碾灰。”
和包房里僵滯的氛圍不同,夜風格外安寧和。
周欣欣以前總對那些電梯還在爬樓,卻連等幾秒都來不及直接跑樓梯追人的男主角嗤之以鼻,可現在,氣吁吁地推開樓梯間的安全通道門追出來時,腦子里只剩下過耳的風聲。
好不容易追上戚年,周欣欣連口氣的工夫也沒有,一把牽住戚年的手合在掌心里,鞠躬道歉:“對、對不起……”
紀言信見狀,代戚年就在門口等他,徑直去停車場取車,給兩人騰出說話的時間。
周欣欣激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再次道歉,剛彎腰,被戚年用手指抵住眉心,輕輕一抬,“你道哪門子的歉?”
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很是郁悶。
周欣欣眼泛淚,吸了吸鼻子,才嗆著一口鼻音回答:“我沒能幫你撕了那個小賤人,我悔得腸子都青了……我真的,我還記得提醒你小心點,結果我蟲一上腦,都沒個把握就上去挑釁,連累你。”
戚年被夜風一吹已經清醒了不,聽著前言不搭后語的解釋,以及那句“蟲上腦”的形容,哪怕真的有氣都要散了,何況本沒生氣。
“我沒事。”戚年從手心里回手,從包里翻出紙巾遞給,“跑下來的?手心里都是汗。”
周欣欣被戚年的得都要跪了,越發自責,可這種況也不知道要安什麼,仔仔細細地干了手,突然就難過得想哭,“每次我想起這些事,我都不了,何況是你……”
噎了一聲,轉過背著戚年了眼睛,“這絕對是能潑硫酸的仇,你怎麼就咽得下去。”
“咽不下去。”戚年輕嘆了口氣,心尖的酸脹發酵塞滿了整個心房,腦子里糟糟的,無法收拾也無法整理。因為強下想哭的,鼻尖疼得都要無法呼吸,整顆心都擰在了一起,不停地攪攪再攪。
是遇人不淑,可四年前跌得頭破流,自己也有份兒,太蠢太容易相信別人太不用腦子,以至于被路清舞死死地在地上,整張臉都碾進了土里,毫無反抗能力。
真是憋屈又窩囊。
黑的車從夜里過來,停在戚年的面前,車窗降下,出紀言信不辨喜怒毫無表的俊臉。
戚年拍拍周欣欣的肩膀,“你別擔心我了,鬧這樣實在不好看,你想想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吧,我先回去了。”
周欣欣應了聲,目送著上車,等那輛車匯車流再也看不清晰,這才轉回去。
紀言信送回學校附近的公寓。
戚年沉默了一路,推開車門要下車時才說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紀言信看了一眼,聽出是在下逐客令,沒作聲。
戚年現在整個人都繃著,那被拉得的弦,只要一被隨時都能斷裂。不想讓紀言信看到緒崩潰的糟糕樣子,也無法再對今晚的事飾太平。
可是這個時候,不想說,不想代,更不想解釋。
良久沒等到他的回答,戚年閉了閉眼,有些疲憊,“今晚的事等明天我再跟你說,我先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到門口。”
戚年抬眼看他浸在夜下格外和的側臉,了,沒再堅持。
紀言信把送到門口,看推開門走進屋,一副和平時全然不符的安靜時,皺了皺眉。
腳邊是戚年中午收拾出來的垃圾袋,原本準備出門的時候順手帶走,結果太匆促忘記了,一直放在門口。
他彎腰拎起垃圾袋,剛轉,后出來的小手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戚年已經藏不住眼底洶涌的淚,著聲音問:“我改主意了,你先別走好不好?”
被拉住袖口的人沒回頭,靜默地站立了一會兒,抬起另一只手輕輕地拉開了。
戚年一怔,那顆心還來不及冷卻,他轉過,一低頭就對上了的眼睛,修長的形遮去了走廊里大片的白,把站在門口的戚年整個籠在了影里。
“我想你應該需要時間自己待一會兒,打算扔個垃圾再上來。”紀言信把垃圾袋靠回墻邊,扶著的肩膀把往房里推了兩步,反手關上門,“不走,陪著你。”
突如其來的溫,驟然擊中的心口。
戚年忍了忍,沒忍住,眼淚還是掉了下來,把哭聲咽回去,用袖口狠狠地了一下眼睛,抬手就要去開燈。
剛出手,被紀言信握住手腕拉回來。
滿室的黑暗里,他彎下腰,鼻尖輕抵著的,親昵地蹭了蹭。開口時,那聲音低低沉沉的,幾分哄,幾分寵溺:“哭吧,我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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