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心魔禍引發的仙魔大戰終于結束,多年后,人們仍然會時常提起它,在仙門史上,那不能算是最悲慘的一戰,卻是最悲哀的一戰。
歷史終究會過去,他們更關心未來。
魔宮在那一戰中損失慘重,從此竟意外地安靜了下來,六界魔禍減許多。令人擔憂的反而是武道與妖界。
武道風行,連各國朝廷都難以控制,人心無度,勢力撞,殺手出沒,人間混不堪。
另一邊,無跡妖闕一統妖界,迅速壯大,勢力向人間擴張,時而掀起妖禍。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弱小的種族突然獲得了解,世妙音重現,寄水妙音族強者如林,六界無人敢小覷,可他們至今也沒有去掉“寄水”二字,令許多人不解。
提到妖界,人們必定會提起那個六界聞名的妖君。
妖君白,帶領族民走向強大,開創了妖界最輝煌的時代。很有人知道那其實是一對兄弟,一個普通的名字,一個悲劇的開始,可這個名字到底在妖界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白會放任這場妖禍。
千年歲月,仙海波平浪靜,偶爾有人尋蹤而來,也早已看不出當初的古戰場。
夜拉開帷幕,海上月靜謐,天空漂浮著星云。一座云帆乘風而來,二三十幾個穿著紫白道袍的男站在船頭說笑,偶爾有劍低飛的,十分熱鬧,很明顯那是一群仙門高級弟子。
一名沉穩的男弟子咳嗽兩聲,示意眾人安靜:“前面快到地界了,靈燕很是狡猾,大家小心。”
“師兄,這次別去了吧?”
“劍還是那麼差,宮主讓你照看,要是了傷回去,你也不好代。”
“聽說本不是仁文真君的親生兒,出生就害死了的母親……”
“不得胡說!”男弟子立即呵斥,不安地看船尾。
孩獨自站在船尾,十二三歲模樣,個頭在眾人中算是最小的,有一頭烏云般的秀發和一張安靜麗的瓜子臉,可是那張臉上,竟生著一雙湛藍的、妖異的眸子。
半妖之,天下并無的修行之道。
男弟子低聲道:“畢竟是師姐。”
那弟子嘟著:“我們敬是師姐,這一路也在盡心保護啊,可總該知趣,知道自己是修煉的廢,還非要跟來拖累我們……”
“要不是為,仁文真君也不會耽誤修行,在天劫下重傷,”另一個弟子也忍不住道,“跟真君長得半點不像,說不定……”
“夠了!”男弟子呵斥,停了半晌,他又將語氣放溫和了點,“也是一片孝心才跟來,看在真君的面上吧。”
眾弟子聞言這才不說了。
也不知道船尾的孩有沒有聽到這些議論,還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低頭看船下的海水。
男弟子暗暗嘆息,走過去聲道:“蘇離,這次任務有點危險,不如你就在這里等我們,你放心,我們會為真君取回藥的。”
孩還是低著頭,“哦”了聲:“多謝師兄。”
男弟子到底也怕跟去出事,聞言松了口氣,問眾人:“你們誰愿意留下來?”
孩立即道:“不用了,我就在這里,哪兒也不去,不會有事的。”
“也罷,”男弟子沒有勉強,“我們天亮前必定趕回來,若有危險,你就點信香。”
直到一眾弟子劍離船,孩這才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后慢慢地在船舷邊坐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遠海面上出現三道人影。
前面中間那是個十多歲的男孩,穿著鮮艷的綠裳,連護肩護腕腰帶都是深綠的,綠珊瑚額飾映著滿頭醒目的白長發,分明是妖類。
他正著遠的孩,眉微挑。
漂亮致的小臉上,竟然也有一雙相同的藍眸子,只是眼波不似孩的沉靜清澈,出幾妖氣與戾氣。
“殿下跟著做什麼?”一名隨從小心翼翼地問。
“這麼有名的半妖,你們就不興趣?”男孩似是好奇,“父王為什麼不許人呢?”
兩名隨從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笑道:“大約是因為與寄水妙音族有些關系吧,主君之意,我等豈敢妄自揣測。”
“也對,的半妖脈應該是來自我們寄水妙音族,”男孩點頭,突然回頭問,“你們說,跟父王長得像不像?”
兩隨從冷汗出來:“殿下!妖后也吩咐過……”
“開玩笑,逗你們玩呢,”男孩似乎是惡作劇得逞,笑起來,“不過是個廢,回妖界也是廢,我才懶得管。”
兩隨從這才賠笑,其中一個道:“殿下,這種玩笑不能隨便開啊。”
“廢,看把你們嚇得,”男孩笑罵,“走吧。”
修為低微的孩并不知道遠發生的事,猶自出神。
從封印中醒來開始,就不斷地聽到各種議論,大都是關于自己的世。半妖之,就能證明自己不是阿爹的兒?也許,那個不曾謀面的母親就是妖族呢?
阿爹說了,別人的議論與我何干?我自走我的路。
可我的路在哪里?
孩長長地嘆了口氣,小大人一般。
師兄師姐們照顧自己,都是看在阿爹的面。妖脈不開,阿爹為此耽誤修行,這才會重傷,詩姨雖然從來不說自己半句不是,可心里還是希自己從不存在的吧。
前日,阿爹咳出那麼多……
孩抬手眼睛,向遠,突然,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月下,一個人影踏波而來。
看形好像是個男人,奇怪的是,他幾乎全都裹在厚重的黑斗篷里,粼粼海波在足底起伏,使得他的步伐看上去無比的優雅。
月下人獨行,人比月亮更好看。
黑斗篷著一邪惡,他會是壞人嗎?孩忍不住攥了信香,并不想無端地打擾那些師兄妹,于是就僵地坐在那里,看著那個神的男人走到面前。
斗篷帽遮住了他的眼睛,出半張蒼白的臉。
從沒見過那麼完的半張臉,看上去他應該很年輕,漂亮的下有點尖,薄薄的噙著一奇怪的。
“你是誰?”孩終于開口,聲音反而很冷靜。
男人似乎這才注意到,薄勾起迷人的弧度:“哦,是個可憐的半妖啊。”
死氣沉沉的聲音真不像好人。
能看出自己的質并不奇怪,連他也說可憐呢。孩咬了咬,忍不住問:“你有辦法幫我嗎?”
男人想了想道:“若是以前,或許可以,但現在我要先找到一個小孩。”
驚喜瞬間化作失,孩呆了半晌,仍然很懂事地道:“沒有關系,我可以等的,那個小孩一定很重要吧。”
他“嗯”了聲:“若是你看到,會告訴我嗎?”
“好啊,”孩立即點頭,“他是男孩還是孩呢?”
“孩,比你大一點,”他停了停,“很漂亮。”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孩暗自嘀咕,還是很有教養地忍住了:“走丟了嗎?你為什麼讓一個人來仙海?”
“這……出了點事,我的仆人救回了的魂魄,可是的意識落在仙海,我找了快有一千年,還是找不到。”
一千年?孩莫名地難過起來,好心地安他:“沒關系,我經常來仙海,要是我看到了,一定會告訴你的,你住在哪里呢?”
“我住在很遠的地方,你去不了,”他嘆氣,“這是最后一天,五百年后我才能再出來一次,到底在哪里呢,為什麼我就是找不到?”
“五百年啊……”孩喃喃地道,“我是半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那麼久。”
他聞言又笑了:“你當然能啊。”
一個人來仙海,還說有辦法幫自己,他肯定是個很厲害的前輩吧?孩驚喜:“這世上真有我修的道嗎?”
“世上未必有你的道,卻有你的路,”他打住話題,“時候不早,我要去找了。”
孩聽不太懂,還是很高興:“要是五百年后我還活著,又看到了,一定會告訴你的。”
“你是只好心的小半妖,”男人稱贊,又想起什麼,“可是,的脾氣不太好。”
“我不會跟生氣的。”孩理解地點頭。難聽的話而已,自己聽得還不夠多嗎?
“那真謝謝你。”男人笑著,很有風度地朝傾。
他用左手輕輕按著斗篷前襟,手指上戴著一只碩大的紫水戒指,漂亮得不得了。孩看得呆了呆,禮貌地答道:“不客氣。”
“再會了,小半妖。”
“再見。”
孩站起來揮手,目送他慢步離開,還聽到風中飄來他的聲音。
“好了柳梢兒,快出來。”
“聽話,我在這兒。”
……
溫和的聲音著極度的,他似乎是想要將那一縷漂游的意識引出來。
孩驚訝地看到,有一團極其模糊的暈就跟在他的后,在他足畔跳躍著,可是他好象完全看不見的樣子,就那麼慢慢地尋找著,一路往前走。
那麼強大的男人,卻發現不了區區一縷意識。
孩忍不住瞪大眼睛,側頭。
這就是阿爹說的,他是了心障吧?
轉眼,那個神的男人已經走出很遠,即將消失在月中,孩回過神,慌忙跳下船追了上去。
落月如燈,天將明。
月亮一路尋尋覓覓,看不見后追逐的孩。
失去魂魄與,一縷漂浮無的意識在仙海游離千年,依然固執而快樂地等待著的月亮。
.
——只要我你,我就為你做一切。
.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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