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聲音道：“哎哎哎，顧經理是不是要調走了？我之前怎麽沒收到風聲。”

江絮聞言從椅子上起的作一頓，又坐了回去，周遭的同事也紛紛看了過來，都有些驚訝。

“顧經理要調職？真的假的？”

“他才來多久？”

方洽下意識看了眼辦公室那邊，然後小聲道：“我剛才進去的時候正聽見他和別人打電話呢，別的沒怎麽聽清，就聽見什麽調職什麽之類的。”

這種事在眾人看來很突然，但以江絮對顧輕舟的了解，絕對有可能發生，還真是借了方洽昨天的“吉言”，好的不靈壞的靈，他剛打算找顧輕舟說清楚，結果對方這就要走了？

大家正七八舌的討論著，辦公室的門忽而被人打開，頓做鳥散，他們有著背地裏說小話的心虛，個個埋頭不敢吭聲，隻見顧輕舟徑直走到樊佳佳的邊，然後敲了敲的桌子，低聲說了句什麽，樊佳佳搖搖頭沒吭聲，他就離開了。

期間江絮視線掃過顧輕舟瘦削的臉龐，最後緩緩定格在他的左耳垂上——那裏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戴。

江絮指尖了，不由得出神片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顧輕舟已經不見了蹤影，他見狀從椅子上起，拿過外套搭在臂彎裏，低聲問樊佳佳：“顧經理去哪兒了？”

樊佳佳猶豫一瞬道：“可能去了機場吧。”

話音未落，江絮就已經跑了出去，這棟大廈樓層很高，電梯一上一下需要等不時間，一部備用電梯還在維修中，江絮見電梯卡在十二樓遲遲不，幹脆直接衝進了樓梯間，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往下跑去。

整整十九層，等到了一樓時，深秋的涼天，他後背生生出了一汗。

江絮一邊給顧輕舟打電話，一邊四找尋著他的車，發現還停在原來的位置沒有開走，料想自己速度應該比他快，這才扶著路邊的梧桐樹歇了口氣，雙發麻，站都站不住了。

電梯有些遲緩，顧輕舟從公司大樓走出來的時候，就見車旁站著一抹悉的影。江絮尚未勻氣息，頭發被汗浸，像是跑了許久許久的路一樣，他抬眼看見顧輕舟，有片刻怔愣，不自覺站直了形，結微，竭力將紊的呼吸了下去。

顧輕舟太過蒼白，於是就顯得那雙眼愈發漆黑，讓人尋覓不到視線焦點，他似乎看了江絮一眼，又似乎沒有看他，隻是與他肩而過，把手子口袋，拿出車鑰匙，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等等，”

江絮沙啞出聲，然後拉住了顧輕舟開車門的手，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顧輕舟出乎意料的平靜，卻沒由來讓人不安，他沒什麽緒的回手，重新口袋，睨著遠滾滾而過的車流，並不看江絮：“有事？”

江絮想說的話其實有很多，到了邊，卻隻說得出來一句：“……你要調走了？”

“嗯，”顧輕舟並沒有否認，語氣甚至稱得上一句平和，與那天判若兩人，“待膩了，後天就回a市，總部會派新的人過來接任。”

江絮聞言看向他，忽而不知道自己滿腹的話是否還有必要說出來，又或者他前二十幾年做的混賬事，現在報應終於一腦都過來了。

顧輕舟許久聽不見下文，終於看了他一眼：“還有別的事？”

江絮對他笑了笑，忽而低聲問道：“我是不是有些晚了？”

顧輕舟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麽？”

江絮後背的汗被風一吹，帶來簌簌的涼意，連帶著也僵麻起來，有些站不住形，他扶著樹，看向顧輕舟的時候，眼中笑意明朗，將裏的憾與悔意雜在一起，藏在眸底深，任何人都窺不見半點。

江絮麵上仍是笑著的，像他年時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他深深的看著顧輕舟，這輩子從未這麽認真的看過一個人，像是要把他牢牢記在心裏。

“雖然你要走了，這些話說出來也晚了，但我總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a市離海城太遠了，兩千多公裏，我怕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這世界太大，人也太多，有時候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別，就被倉皇離所淹沒，至此全無蹤跡。

江絮旁是喧囂人群，對麵是車水馬龍，抬眼高樓林立，太多太多的景摻雜在一起，最後又盡數歸於沉寂，無端渺小起來。

江絮道：“我以前太渾了，現在也渾，十八歲之前打架逃學又輟學，跟人家學當地混混，渾渾噩噩沒個人樣，十八歲以後還是那個樣子，沒有半點長進，你們都以為我膽子大，其實我膽子可小了，連一句真心話都藏著掖著不敢說出來……”

“我媽很不容易，一個人把我拉扯這麽大，因為工作落了一的病，現在走路還不穩當，我就想讓開心，然後掙錢讓清福，我每次考試考砸了都不敢告訴，不是怕打我，我是怕傷心……”

他雜無章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事，要的或者不要的，末了停頓一瞬，才忽而低低出聲道：“顧輕舟，我喜歡你。”

這句話仿佛耗盡了江絮所有的勇氣和力氣，他說完後，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能再出聲，隻有涼風吹過，將白的襯衫角吹起。

顧輕舟站在車門旁，背對著他，看不清神，梧桐樹的葉子已經落的差不多了，僅剩了稀稀疏疏的幾片，在他肩頭打落下綽綽的影，空氣有那麽瞬間是靜默的，不知過了多久，顧輕舟緩緩直脊背，終於出聲，卻是聽不出緒的低聲道：“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江絮聞言，各種紛雜的思緒從過往回憶中紛紛收攏，他的因為太長時間的站立已經有些僵麻，並且逐漸蔓延至全，他想笑，又沒能笑出來，終於有了作，卻是抬手替顧輕舟拉開了車門：“沒了，就是想說，那天的事，對不起……”

還有，

“顧輕舟，謝謝你能喜歡我這麽久。”

在別人都把江絮當垃圾的時候，隻有顧輕舟喜歡江絮，他願意把自己為數不多的早飯錢省下來，給江絮買所有喜歡的東西，他願意在班上按績排座位的時候一次又一次故意考砸，隻為了和他繼續當同桌。

顧輕舟曾把年時期最純粹的真心捧到他麵前，是江絮自己沒有把握住，彼時他莽莽撞撞的十八歲，既學不會珍惜，也懂不得喜歡。

顧輕舟沒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的車，雙手攥方向盤，然後麻木的發了車子，腦海中一幕幕，都是江絮剛才說的話，呼吸控製不住的凝滯起來，連帶著一酸意，從鼻尖蔓延至眼眶，原本清晰的視線也有了片刻模糊。

他是真的，等了江絮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年了……

顧輕舟站在原地等著江絮回頭，等他的一句喜歡，整個青蔥的年時期都在追逐著對方的腳步，從十六歲認識，到現在的二十五歲重逢，已經整整九年了。顧輕舟原以為自己早就可以放下，卻原來還是會因為對方的一句話就輕易了心思。

手機靜靜躺在口袋裏，而後輕微震起來，接通後，卻是竇尋打來的電話：“都幾點了，說好的今天給我送機呢，航班都快起飛了我都沒看見你影子。”

顧輕舟帶上耳機，聲音因為長久抑著什麽，有些不易察覺的沙啞：“有些堵車。”

竇尋在那頭頓了頓，沉默一瞬，又問：“佳佳來了嗎？”

顧輕舟說：“沒來。”

竇尋似乎有些失：“得了，那我先上飛機了，到a市再給你回消息。”

顧輕舟掛斷了電話，指尖仍有些微微唞，視線清明一瞬後卻仍是模糊的，他不得已靠邊停了車，眼角餘一瞥，卻從後視鏡裏看見了一抹悉的影。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兩條是跑不過四個子的，江絮卻沒想那麽多，邁著疲憊的步伐，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或許隻是單純的想送一送顧輕舟，好在車速不快，哪怕駛離了很遠，也依稀能看見蹤影。

顧輕舟著後視鏡中漸行漸近的影，閉了閉眼，忽然控製不住的低下了頭去，恍惚間有什麽從眼眶掉落，直直砸在了膝蓋上，洇小片痕跡。

海城很小很偏，那裏的道路擁，那裏的人群混雜，公站牌老舊掉，熱時很熱，冷時又伴著連綿的雨，一切的一切都很糟糕，但無論離開了多久，顧輕舟也還是願意在自己最好的時候，重新回過頭來找江絮。

他們二人，一個在車，一個在車外，原本相隔得有些遠的距離，卻因為顧輕舟的靜止不，江絮的不斷前行而緩緩近，最後終於相見。

顧輕舟伏在方向盤上，許久都沒抬起頭，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了秋風吹落梧桐葉的簌簌聲，也聽見江絮輕佻帶笑的聲音。

男子在車旁頓住腳步，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隻是眼眶有些微紅，他俯撐住車頂，然後看向裏麵的人，輕聲道：“哎……”

江絮說：“顧輕舟，要不你別走了。”

第30章這世間的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錯過了，再沒有第二個

江絮這輩子從沒強求過什麽東西,無論是生活也好人也好，他總是隨無謂的，如果顧輕舟真的要離開,他大概率是不會阻攔的，但他同時又控製不住的想,顧輕舟萬一真的走了，這輩子都不回來了呢？

江絮還會……再遇見第二個顧輕舟嗎？

大概是不會了。

顧輕舟一慣都是很能忍的，他深埋在方向盤上，讓人看不清任何緒，隻能看見額角繃的青筋，像是在強自忍耐著什麽，末了終於抬起頭,卻是麵無表的發車子,徑直過江絮旁飛速駛離了。

江絮有那麽一瞬間瞧見了他發紅的眼眶，心想，顧輕舟以前似乎是沒有這麽哭的。

正是上午人流量多的高峰期,路上車輛絡繹不絕，江絮到底怕他緒不穩出什麽事故,抬手攔了一輛出租，作利落的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聲音低沉道：“師傅，跟著前麵那輛車。”

司機聞言看了他一眼,立刻打方向盤腳踩油門跟上，卻還是慢了半拍，中間進了幾輛車，隻能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江絮隔著擋風玻璃盯前方,不自覺抿，指尖飛速敲擊著手機屏幕，似乎想打個電話出去，不知為什麽，又忍了下來。

司機似乎看出他暗藏的焦慮，裏嚼著口香糖，著半生不的普通話道：“放心啦，我開車二十多年了，肯定能跟上的。”

江絮聞言不語，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顧輕舟大概思緒有些紊，連開車路線都是漫無目的，總是在繞著一個地方兜圈子，末了司機都有些不著頭腦了，換了個姿勢坐著道：“大兄弟，你這是跟我鬧著玩兒呢，前麵那輛車一直在附近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