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白/文
2022.9.9
001.
熱的夏天。
空調產生的風雖然涼,但是卻夾雜著一難聞的味道。
眼前模模糊糊的,云跡好像站在一個普通的教室里。
門口的告示欄著南城市中學生用電守則,以及被翻到發舊的高考倒計時日歷。
窗子不知道被誰打開了,窗外蘊著綠葉蟬鳴的風闖進來,把白的窗簾掀起。
原本彌留的空調風被了出去,然無存。
悶熱的風讓不住加呼吸,額頭冒出了黏膩的汗。
一切都真實得難以置信。
模糊的視線正前方,有人坐在窗邊的位置。
是個男生。
側面劇烈的白打在他臉上,窗簾又跟著鼓,他微微弓著背,形依舊有型落拓。
即便看不清,可依舊能到他周散發的那種清冷。
孤獨,又倔強。
云跡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沒想到,下一刻,他說話了。
“喜歡我?”
云跡的心跳停滯了。
“不需要。”
“快高考了,你沒別的事兒可干麼。”
風噪聲越來越大,云跡的眼前越來越模糊,到最后,模糊一道白。
好似從云端墜落,往下掉,一直掉,碎骨是唯一的歸宿。
在疼痛瀕臨的前夕。
倏地——
云跡猛地睜開眼睛。
像是瀕死得到水的魚,盯著臥室的天花板,猛地了好幾口氣。
下意識地手捂臉,手指一到臉頰,云跡愣了。
抬起自己白皙又纖細的手,視線落在潤的指腹上。
怎麼哭了?
云跡撐著子,面無表地從床上坐起來。
的左側有一整面開闊又漂亮的飄窗,又在十樓這麼高的地方,白天的時候,窗外盡是一片徹心扉的蔚藍。
窗外的,經過兩側紗簾的稍許遮擋,被削弱了攻擊,此刻溫溫灑灑地照在的上。
白的睡和白的床品也被映得反。
云跡的臉龐總是著一孱弱的蒼白,好似一照都會明一般。
芒將臉頰上的細絨描繪的一清二楚,而后順著微的濃睫,秀氣的鼻子,到,下頜。
朦朦朧朧地親吻著的臉龐和上,垂在鬢角零散的發隨著的鼻息,一一浮。
手心朝上,放在被褥上,云跡木楞地盯著自己的手指。
看著那濡的痕跡一點點,隨著窗外溫熱的風揮發消失。
如果沒有記錯,這是失憶后第一次哭。
卻是為了場云里霧里的夢。
剛剛夢見的場景,還有那男生說的話。
像是什麼文藝電影里的。
云跡忽然偏頭,瞇著眼睛,向窗外的藍天,萬里無云。
空中客機劃過的轟鳴聲若若現。
剛剛夢里的那個男生,說話是什麼聲音來著?
一睡醒就忘了。
但是潛意識里記得,應該是很好聽的嗓音。
十八歲的時候經歷了一場車禍,整整昏迷了快一整年,在快為植人的時候,醒了。
醒了以后,又臥床養傷,考上的大學都沒能準時去念。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醒來以后,幾乎不記得前十八年經歷的大部分事。
最初醫生說的是顱塊導致,但是靜養這麼久了,也沒見恢復半點記憶。
想來好笑,忘記了所有,卻沒忘記生活常識以及上學時候學到的東西。
課本上的,該會什麼還是會什麼。
就在這時,聽見門外有靜。
云跡拇指和食指一,捻掉了那殘存的淚跡。
嚨了,覺得有些口干,抹了把臉,掀開薄被,輕輕下床。
赤著的腳丫踩在地毯上,的腳瘦小,腳骨隨著走浮現著,極為漂亮。
路過書桌,桌子上的隨記本敞著,上面的字跡還停留在前天寫的。
“軍訓必備品購清單”
要開學了。
二十歲,上大一。
雖然降級不算好事,但是對于而言,學校愿意在人還昏迷不醒的時候批休學就已經非常人化了。
能有學上,能念大學,像正常學生一樣軍訓,上課。
這都是被關在醫院病房時卻無法實現的。
云跡在桌子前坐下,翻開新的一頁,將方才夢見的容,有記憶點的東西全部記錄下來。
云跡盯著這些筆墨未干的字跡,陷沉思。
……
這時,聽到門口有靜,放下筆,站起。
云跡走過試鏡。
鏡面短暫映照著孩的形。
不算瘦,卻勻稱好看。
白的睡空的,圓領著骼線漂亮的鎖骨,胳膊白皙細潤。
趿拉著拖鞋開門出了臥室。
云跡的臥室靠近客廳,打開門,看見換好服的母親和繼父正在忙活。
扶著薄涼的門把手,看著他們,聲音:“媽媽,季叔叔,你們去哪兒。”
徐舒看見兒,趕放下手里的東西,走向,了的臉試溫:“我的寶兒啊,睡醒啦?”
母親溫暖的手掌著自己的臉,云跡半不自在地握住的手,放下:“嗯,有點兒口。”
正在遠的季林一聽見,趕給倒了一杯溫水,“朵朵啊,快來喝,別著。”
“我自己來。”云跡走過去。
徐舒見兒好多了,松了口氣:“這冷不防又熱傷風,你可不知道,你一發燒媽媽心都。”
“我們待會兒跟老同學吃個飯,”徐舒給丈夫整了整領子,眼里著恩,“你那群叔叔阿姨非要訂個高級餐廳,弄得我和你叔叔捯飭半天。”
云跡站在餐桌邊,捧著水杯小口啄著,乖巧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溫水潤著的,云跡忽然想起個事,轉頭問:“媽媽,我想問您一下。”
“嗯,你說。”
“我高中……”云跡握著玻璃水杯的手指悄悄著,眼睫微垂,含含糊糊問:“是在崇京上的?”
云跡低著頭,沒見到自己媽媽聽到后那一瞬間的怔愣。
徐舒和丈夫對了個眼神,笑了一聲,“當然啊,之前不都告訴過你。”
“你跟媽媽戶口在南城,可是那會兒我和你叔叔工作都忙,沒法陪你回南城上高中,但是戶籍地高考這事兒又沒法改。”
“所以我就托人,給你把學籍掛在南城一中,但是你這三年都是在崇京借讀的。”
“就是到了高考的時候去考了三天試而已。”
著杯壁的手指停了,云跡眼神黯淡了幾分。
那,那個夢就是假的。
或者是之前看過的什麼電視劇,電影。
不是回憶。
徐舒打量著兒每一分寸的表變化,問:“怎麼突然問這個了?”
云跡抬眼,搖搖頭,“沒事,我…剛剛看見推送,說高考要改革了。”
“改就改唄,咱都考完了,跟咱沒關系。”徐舒心里放松,笑著,去挑個出門背的包,不忘囑咐兒:“待會兒你哥回來,要是不做飯,你倆就點外賣吃啊。”
季林在玄關柜換皮鞋,“對,云跡,你千萬別跟之恒客氣。”
他跟妻子打趣:“我聽說這小子這假期做了不兼職,那口袋里,說不定比我都鼓囊。”
“你就知道跟自己兒子算計。”徐舒背著包,去換鞋,對著丈夫嗔一眼,昭然愉悅:“待會兒我開車,你給兩個孩子發個紅包,聽見沒有。”
“再怎麼說,孩子們都沒正式工作呢,該給的錢一點不能。”
季林是個妻管嚴,又和徐舒相多年,什麼事都對百依百順,點頭哈腰的:“是是是,都聽您的。”
云跡默默看著他們,沒什麼表。
轉把水杯放到桌面上,背著彎了彎。
失憶以后,所有的人生經歷都從媽媽口中聽說的。
失去了大半輩子的記憶。
其實對邊的家人并沒有多麼絡的,甚至于自己的母親。
但是媽媽和這個叔叔對自己的好,看在眼里。
繼父又如何,重組家庭又如何。
因為心里一片荒蕪貧瘠,所以連介懷這種緒都無地可生長。
云跡回頭,跟媽媽揮手,目送他們離家。
戶大門一被關上,那對夫妻的聲音逐漸遠去。
云跡轉,以一個很快的步速走向母親和繼父的臥室。
這件事只有全家人都不在時才能做。
等了很久。
……
推開門,到臥室里,蹲下雙手挑起暗扣,使勁,把雙人床從底部拉起來。
雙人床里面有一個儲柜,放了很多東西。
云跡要找家里的舊相冊以及所有有關以前的件。
媽媽確實將以前的人生經歷親口相告,但那些都是媽媽單方面所知道的,而且除非問,不然從不多說一句。
在別人口中得知的信息終究片面。
云跡從醒來以后,就一直討厭自己這空殼一樣的大腦。
既然這樣,就自己找。
找的記憶。
要自己走出這如置幻夢一般的,充滿謎團的世界。
云跡跪在木地板上,半探進儲柜里,一個勁地在一堆落灰的東西里翻著。
咚咚咚!!
玄關戶房門突然被敲響。
這道聲音嚇了云跡一跳,作一僵,轉頭,又仔細聽。
敲門聲再次響起,不不慢的。
季之恒回來了。
季叔叔的兒子,的繼兄。
其實就比大幾個月。
云跡看著還沒翻出有用東西的儲柜,嘆了口氣,眉宇略過煩悶。
怎麼那麼快回來…壞好事。
不過看來是沒帶鑰匙。
就像那敲門聲一樣,慢悠悠地把儲柜里面的擺放恢復原狀。
然后又故意放慢步子走到玄關,恨不得讓門外的人多等些時間才好。
云跡一把打開門,視線都還低著,先張開了,綿綿的聲音里帶著抱怨:“你下次不要一直敲……”
一抬頭,愣了。
云跡一眼栽進他漆黑的眼瞳中。
門口站著的不是季之恒,是個陌生人。
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生。
個子很高,短發烏黑,眼睛也黑,著從容和閑適。
鼻梁,臉偏瘦,到下頜線條好看到不行。
他一整齊的休閑西裝在上,里面穿的是白t恤。
沒穿皮鞋,而是白的干凈板鞋。
新聞里都說,干這行的都喜歡找長得好看的年輕人。
特別好騙老年人和獨居。
云跡又認真地打量了他一圈,呼吸漸。
奇怪。
沒見過他,但是怎麼覺這麼悉。
對方也跟著的視線,看了看自己上。
在他呼之出要開口之際,云跡直接說:“謝謝,不買保險。”
然后,毫不猶豫地砰一下甩上門。
云跡拋下思緒,轉,珍惜分秒要沖回去繼續翻東西。
還好不是季之恒。
剛出兩步,后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還是那,完全不著急,悠悠哉哉地節奏,慢得令人煩躁。
叩——叩——
駱杭的指關節剛要再次落到門板上時,面前的門再次被打開。
這次,視線里,生的眼神明顯帶了脾氣。
駱杭收手,再次看時眼神有些變了。
半晌,他不不慢,微微俯看,解釋:“我不是賣保險的。”
嗓音低沉悅耳,極有質,真好聽。
想。
但是。
“你賣什麼我都不買。”云跡強調。
駱杭頓了頓,意外強的態度,隨后,他彎了眼睛。
深邃的桃花眼一有了弧度,就格外勾人蠱。
駱杭上前一步,單手撐住門,略帶笑:“別急著關門兒。”
“我找季之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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