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漪又在長公主府里住了幾日,這府里又是死人,又是鬧事的。
哪怕吃了胡嘉述給的藥,也覺得不安穩。
只能帶著芝菡出去找找樂子,消磨消磨時。
天氣漸漸暖了,芝菡給鐘漪換上了那縷金挑線的紗。只是這長公主近日來心煩,眠,材消瘦了不。這子都大了些。
“公主,咱今兒去明月樓聽書吃果子吧。聽說那邊這幾日開始說一本新.書,是那明軒先生寫的新本子。”
明軒先生是益都城一位寫話本子的。說是先生,也沒人知道他是男是。這人寫得話本多是暗諷,有趣荒誕。深百姓歡迎。
鐘漪沒出閣時就喜歡他寫的那出《游春記》,講得是富家小姐游春時,看上了一個藥。這富家小姐原是藥曾經救過的一個兔子轉世,這般人就是來報恩。
可是奈何份懸殊,一般波折,最終小姐和藥雙雙仙了。
這出戲寫得真好,只可惜,當年太火,也不知是遭人眼紅,還是得罪了什麼人。最終被方列為了穢。再不能傳唱。
自那以后,明軒先生就開始走起了暗諷荒誕的路子。
不帶一個臟字的罵人,更加有意思。
“好,就去聽聽那新本子。”
主仆二人帶著幾個家丁一起到了明月樓,開了間樓上的雅間坐下。
鐘漪要了一碟玫瑰,一碟吉祥果,一碟蜂花生,那又要了兩壺梅子酒。
想著胡太醫都說這吃甜食能緩解心,那就試一試吧。雖然不如皇兄和母后那般嗜甜。倒是隨父皇,吃辣。
纖細的手指拿起一塊玫瑰放到口中,“哎喲,這麼甜,牙都要掉了。”
鐘漪撣撣手,偏要再點盤辣炒鴨舌。
“公主喲,您快別吃辣的,往心口澆火了。您要不吃這甜的,咱就點壺花茶,去去火。”
鐘漪聽了芝菡的話癟著,自是不悅。芝菡比大了五歲,從小就跟宮里的那些姑姑一般管著。
“好好好不吃不吃,胡嘉述出的什麼鬼主意。藥不管用,吃的也不管用。趕明兒真的要治他的罪。”
這話說完,底下那說書先生準備好了,那醒木一拍,就開始娓娓道來。
“話說,那玉皇大帝有七個公主,這七公主貪玩下凡,看到了賣葬父的董永……”
鐘漪一聽這個,這麼俗套的天仙配,還敢拿來說是明軒先生的新本子。現在只想下去砸場子。
不是,樓下的散座也都不聽了。嚷嚷著老板退錢。
那說書的白須老頭,了一把長髯,不疾不徐道:“莫急,莫急。咱們今兒說的,可不是這七公主。而是那六公主。”
一聽說是這六公主,大家安靜下來,又聽了起來。
“話說,這六公主看見姐姐在人間覓得佳婿,自己也了凡心,想要去凡間看看。也遇到了一位家境貧寒,但文采斐然的男子。這六公主的紅鸞星一,月老就知曉了。”
鐘漪在樓上聽著這故事,怎麼有點耳?
只聽下文又道:“月老稟明玉帝,玉帝自然不愿兒下凡。但六公主格執拗,偏要送那書生去考科舉,得功名。書生果真爭氣,得了個狀元郎。只是六公主本以為書生會激,和做那神仙眷。卻沒想到那書生娶了自己上司的兒為妻。”
一盅梅子酒下肚,鐘漪酒勁上來,更是憤憤不平,里念叨著:“果真,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底下的看也著起急來,只等著先生說這負心漢的下場。
“這書生娶了上司的兒后,沒半年老丈人就駕鶴西去了。這書生開始放肆起來,納了七八個妾。這事被天庭的六公主知道,是又恨這個書生,又憐這個小姐。知后事如何……”
這下,大家伙可不干了,卡這這塊,還不是想多收錢。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得,罵著書生,罵著明月樓老板。只想先生把后面的故事說完。
可先生跟沒聽見似的,直接跑屏風后面走了。
“這什麼事?這老板坑錢啊!等著,我這就去找京兆尹來抓他。”鐘漪喝得有點高,撐著桌子起,還差點踉蹌一步。
只聽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下,先生又回來了。
“各位,我們老板說了。大家都聽這個故事。但是這故事結尾明軒先生還沒寫好。不如讓大家說說,這故事該怎麼結尾?”
這下,大家更是群激憤,就想著六公主聯合那小姐把那書生搞得敗名裂。
有的更狠,要那書生滿門抄斬。要麼就是流放,苦役。反正都是為兩個子鳴不平。
突然這時有一個聲音響起,是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人,“各位,大家有沒有覺得。這故事有點像前陣子傳的,嘉長公主那事。”
“是啊是啊,有點像。那駙馬也不是個東西。流放都是輕的了。”
“可是,我聽說,太皇太后雖然同意和離,卻要送公主去寺廟出家呢。公主今年才十六歲啊。”
聽著樓下言語,鐘漪有些奇怪,坊間流傳天家事倒也不稀奇。只是這明軒先生知道得有些太多了些。這人到底是何許人?
只是這些百姓竟然都在為說話,鐘漪一時間有些。原來,不只是一個人……
“芝菡,咱們有辦法去查查這明軒先生嗎?”鐘漪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向芝菡看去,“我想謝謝他。”
芝菡著公主的后背,寬著:“奴婢去使使銀子試試。”
拿著銀子走向掌柜詢問,可掌柜一直避而不見,只一個小二打發。
沒做事,哪肯離開,一個勁兒就想往里沖,卻看見一個有些眼的影。似乎有點像裴小侯爺。
芝菡這才肯罷休回去復命。
“裴揚?”鐘漪得了這個消息更是詫異,這下酒也醒了,得親眼證一證真偽。
邁步就向樓下走去,讓家丁攔著小二,自己直奔后堂。
正巧撞見裴揚的小廝唐頓,在給別人結錢。那幾人就是剛剛挑起話頭來的人。
“糖豆。真的是你。你家爺呢?”鐘漪著唐頓的外號,又走了兩步上前,了他的頭。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圓……
可唐頓沒覺得這作有什麼溫在,倒像是被鬼手了一般,他后背一僵,匆忙打發了那幾人走。然后轉過來笑盈盈道:“小人唐頓,參見長公主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鐘漪哪里管他這般殷勤,只向那閉的屋門看去,他讓裴揚出來相見。
沒兩句話,穿著墨青竹葉紋的錦袍的裴揚,緩緩打開了房門。
“公主又有何吩咐?”
鐘漪見他又是這副欠揍的樣子,本是想詢問明軒先生之事,卻開始明知故問道:“今日是你故意做的?”
“是啊。公主可還滿意?明月樓人多口雜的,不出幾日就會傳遍全城。想來,公主的煩心事快解決了。”
他還是那副泰然自若,好像鮮有事能讓他激起來,又好像這些事不是他做的一般。
鐘漪提起一勁兒來,又覺得他討厭,又覺得......算了,拿起公主的氣度來,垂下眼簾,還是沖他道了謝。
從小到大,他們都是針尖對麥芒的。很好好說話。而且,主要是每次都是裴揚故意挑釁。導致鐘漪一直覺得他煩人。
嘆了口氣,看在這人還算做了件人事的份上,就暫且放下恩怨,“只是,我怎麼不知道,你是明月樓的東家?”
“我家爺剛剛盤下的,花了不錢。”唐頓接下話來,有些邀功請賞。
鐘漪聽后向芝菡揮揮手,“把你上的錢都給他們。”而后又對裴揚說:“花了多錢,你告訴我。改日還你府上去。”
“臣……臣是為陛下解憂,哪能要公主的錢。”裴揚剜了唐頓一眼,只覺得他多多舌。好像他們找公主要賬一般!事不足敗事有余!
“那……你也拿著。”鐘漪接過錢袋,走到裴揚面前,抓著他的手腕把錢袋放到他手上,“幫我查個人,寫那本子的是誰。這錢算是報酬。”
給完錢囑咐完就轉離開了,毫沒有注意到裴揚異樣的神。
待公主走遠后,裴揚了自己滾燙的耳朵。又撇了眼這燙手的錢,隨手丟給了唐頓。
“我錯了,我錯了。您別生氣。”唐頓抬手接過錢袋,一臉的歉意。可看見二爺發紅的耳垂,還是忍不住憋笑。
忽地一腳,唐頓小一痛,差點沒站穩。
“笑個屁。”
裴揚終于沒再繃著那名門族的規矩勁兒,直接罵了出來。
他看著那抬著小跳的唐頓,突然想到了剛剛在屋里,過窗子看到的場景。
不由得心里有些別扭,他低聲斥道:“別跳了!”
看唐頓穩下來,他一步一瞧過去,“你,和公主很?”
唐頓被這話嚇了一跳,二爺這話鋒不對。原本他們主仆也是打打鬧鬧,都是鬧著玩。如今這話,說得他后背發涼。
“不,不啊……”
裴揚瞇著眼睛睨著他,緩緩吐出一句:“不?不,你頭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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