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今天下午忙著做真題卷，晚自習前都沒時間吃東西，從吃完午飯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喝呢……

鄭西野注意到小姑娘眼里蹭蹭的小火，又看了眼不遠的燒烤攤，頓悟過來。

“了？”

“沒、沒有！”小姑娘忙忙擺手，圓圓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不，真的一點也不……”

然而，否認的話還沒說完，一陣咕嚕咕嚕的腸鳴音便突兀響起，將打斷。

許芳菲:“。”

霎時間，許芳菲整張小臉都窘得赧紅一片。絕地捂住雙頰，尷尬到腳趾抓地意識模糊，恨不得立刻“嘭”的一下原地消失。

鄭西野盯著，眼底徐徐沁出一清淺的笑。片刻，懶懶一挑眉，說:“咱們的優等生上學辛苦了。走，請你吃夜宵。”

*

凌城這地方，聞名全國的并不僅僅只有它邊陲之都的大名，值得一提的是，這座小城落后歸落后，特食卻堪稱一絕。尤其是凌城的燒烤，香味兒俱全，甚至還登上過某個紅極一時的食專題欄目，早些年單憑著“凌城燒烤”便吸引來好一批地的游客。

可游客們找的店鋪，大多都是網上被炒熱了的網紅店，味道屬實一般。只有真正的凌城本地人才知道，凌城最好吃的燒烤，往往都是沒有門店的路邊小攤。

鄭西野和許芳菲吃夜宵的小攤就是個典型。

幾串烤牛下肚，許芳菲不豎起一只大拇指，笑盈盈地夸贊:“好吃。老板的手藝真棒。”

鄭西野坐對面，單手撐下，不吃東西，也沒有其它作，就那麼耷拉著眼皮直勾勾地盯著許芳菲瞧。

許芳菲咬下一塊烤排骨，察覺到什麼，唰的抬起眼簾看他，很茫然:“你怎麼都不吃？”

“我對燒烤沒什麼興趣。”鄭西野說，“我只想看你吃。”

許芳菲:“……”

看吃？這是什麼奇怪的癖好。

許芳菲臉微紅，咽下排骨正要說話，卻注意到鄭西野忽然神微變，黑眸越過看向后的某，瞇了瞇眼睛。

短短兩秒，他的目便已重新覆上寒霜。

許芳菲約猜到什麼，心尖不由微微一。

“有點事，你在這兒等我一下。”鄭西野朝很淡地笑了下，接著站起，大步離開了燒烤攤。

許芳菲視線追過去。

看見男人徑直走向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轎車，拉開后座車門，彎腰上車，隨之便消失于的視野。

*

黑邁赫后座。

蔣建一鐵灰的括西裝，手里夾著一沒有點燃的雪茄，正微靠著座椅椅背，閉目養神。

鄭西野冷靜道:“蔣老，您找我。”

“老板已經點頭了，兩周之后就跟上次的買家簽協議。”蔣建食指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置臺，眼也不睜，慢條斯理道:“上次我說了要你跟著一起去，還記得吧？”

鄭西野側著頭，目過車窗定定落在穿校服的上，留心著的向和周圍環境。

聞言，他臉不變眼神不移，平淡地點點頭:“記得。”

“另外，琪琪手上那條魚誠意不錯，給了我們一份航天局的絕資料。”言及此，蔣建緩慢睜開眼，看向旁的后生，語氣稍沉:“到時候，可要盡量幫老板對面談個好價錢。”

鄭西野:“是。”

蔣建笑了下，神態也跟著變得輕松隨意:“阿野，這是你第一次在老板跟前臉，好好表現。我在老板面前夸了你好多次，說你聰明機警手好。你可別打我的臉啊。”

鄭西野也笑:“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兩人說話的功夫，車窗外晃晃悠悠騎過來一輛三車，是個賣涼茶的老大爺。大爺把三車停在路邊，隨之便走向燒烤攤，佝著腰，挨個兒詢問食客要不要買杯涼茶解辣。

蔣建看著眼前一幕，翹起二郎，慢條斯理將雪茄點燃，吩咐道:“阿武，去幫我買碗涼茶。”

司機武叔頷首，下車走向了涼茶攤。

蔣建打量著外頭的涼茶老人，深吸一口雪茄，吐出煙圈，搖搖頭，嘖嘖嗟嘆:“瞧瞧，這些底層人過得多辛苦，每天起早貪黑累得半死，也就掙點糊口錢。老實本分一輩子，最后卻沒有半錢留給子孫后代。”

鄭西野看著燒烤攤上的那抹清新藍白，眸沉沉，沒有搭腔。

“世界就是這樣，你不吃人，人就吃你。”蔣建語調譏諷，嗤笑了聲，傾又對鄭西野道，“阿野，跟我的年輕人這麼多，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最喜歡你，最看重你？”

鄭西野搖搖頭。

“因為你最像我。”

說到這里，蔣建目忽然變得悠遠，回憶起往事:“當年你在仰的地下黑市打擂臺，一場生死局，贏了拿三萬緬甸元，輸了一卷草席裹尸。我第一次見你，看到你滿是踩著人山爬起來，就知道你將來必大。那子心狠手辣和不服輸的勁兒，和我二十歲的時候一模一樣。”

鄭西野道:“蔣老過譽了，我哪兒能跟您比。”

蔣建聞言笑起來，隨后便咬著雪茄眼風一轉，也看向車窗外煙火氣十足的燒烤攤，和那個純干凈、梔子花般的。

“我們這樣的人，開局一手爛牌，命中注定是任人宰割的螻蟻。可是我們不信邪、不認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往食鏈頂端爬。”蔣建抬手，重重拍了拍鄭西野的肩，“阿野，想大事闖出名堂，就要力爭上游，一刻不能懈怠。記住，玩玩可以，千萬別讓任何事跟人分你的心。”

*

和蔣建聊完，鄭西野下了車，回到燒烤攤的小桌旁。掃一眼桌上的餐盤，跟菜已經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竹簽子。

他看向許芳菲，淡淡問:“吃飽沒有？”

小姑娘沖他乖巧點點頭。

鄭西野找老板結完賬，之后便繼續送許芳菲回家。

夜已經深了，昏黃的路燈線像幾滴彩墨，融夜這口濃墨似的染缸，兩種彩混雜在一起，彼此稀釋，彼此和解，最后調劑出一條半明半暗的街道，是非難辨，黑白難分。

這時，幾只蹲在梢頭的烏乍然嘶鳴幾聲，音聽上去頗為凄厲。

許芳菲被驚了驚，隨即小聲催促:“我們走快點吧。”

鄭西野轉眸看一眼:“怎麼了。”

許芳菲說:“那幾只老的聲和平時不太一樣，可能快下雨了。”

鄭西野盯著，微抬左眉，冷峻眉眼間破天荒帶出點兒驚訝的味道:“耳朵這麼靈？”

許芳菲手指無意識地抓撓著書包背帶，沉靜了兩秒，誠實回道:“我從小就對各種聲音比較敏，雙耳聽力也比正常人好一些。”

聽了這話，鄭西野靜了靜，忽而又略微牽了下角。

許芳菲捕捉到他畔上揚的彎弧，不解地歪歪腦袋:“你又笑什麼？”

鄭西野懶洋洋地說:“你這本事用來聽烏，有點兒浪費啊。”

許芳菲好奇:“那應該用來做什麼？”

鄭西野:“破譯報。”

……

……

？？？

許芳菲整個人都被這四個字驚呆了。瞪大眼睛看著鄭西野，片刻，終于破功，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要、要笑死我了。破譯報？你是不是諜戰片看多了，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哈哈。”

街道寂靜，銀鈴似的笑聲形空曠回音。

鄭西野直勾勾地盯著許芳菲，瞳黑亮，深邃如星。

那邊廂，許芳菲笑了好一會兒才強迫自己停下。抹抹眼角笑出來的小淚花兒，一轉頭，發現旁的男人正在看，不由奇怪地臉。

什麼況。

……糟糕。

剛才是不是笑得太夸張了？

思索著，許芳菲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支吾著解釋:“那個……我笑點比較奇怪。絕對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鄭西野又定定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小崽子，剛才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笑得這麼無拘無束。”

許芳菲一愣，錯愕地睜大眼。

“知道嗎。”他右手輕輕過腮邊垂落的一縷發，語調和:“你的笑容，總是會讓我覺得，這蛋的鬼日子好像也沒那麼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