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虞阿姊，將門虎，阿父乃鎮國將軍，于太子是最佳人選，妹妹舉薦本無足輕重。」

「那可你知，我并不想與任何子共事一夫？」房里靜悄悄的，我著這張素臉，一時有些虛慮。

「無論他貴為九五之尊抑或現如今之太子，我只想二人一生，策馬江湖。」

我有些愕然，我不知，我不知這世上竟有此般子。

謝虞著我笑了笑，眼里卻滿是失落，「罷了，你們這般子是不會懂的，甚至覺得這是大逆不道的，在這世道，于子而言，出嫁從夫，無才是德，允其三妻四妾是為賢，可我，本不該生在這的。」

「第一次見太子時，我正策馬獵一只兔子，卻被太子一箭奪了去，彼時我并不知這便是太子，只訝異于這人怎生的這般好看，我一瞬恍了神，后太子三番兩次約我出門騎，那時我依舊不知我那心念的兒郎份這般尊貴，直至，太子南下治水患，臨行前，來我家拜別我阿父，于屏風間，我著他，便決定自此再不見他。」

我不知謝虞這是何意，正開口，又道，「于天下人而言，太子妃之位是無上榮耀，而于我而言，便是枷鎖，明月妹妹，我并不屬于這兒，我所接的教習，不是一夫多妻，也沒有似你這般的宅中齷齪，可現下圣旨已下，你我別無他法，只是明月妹妹，現如今太子滿心滿眼都在我這，你當真要同我一起嫁進東宮，一輩子不得夫君榮寵，期艾一生嗎？」

悲戚的看我一眼，「旁人這般我管不了，可若我在其中，我得到的所有富貴寵，將會奠定在你不幸的基礎上，這于你而言，太過不公了。」

我的腦里似有一團東西轟然炸開，甚至有些抖著開口，「謝虞阿姊，你……你可聽說過，借尸還魂？」

謝虞似被驚了般猛的退后一個步子，指著我說不出話來，「你……」

6

「梁洲曾傳聞，有一子，死第二日還魂而活，醒后再不記往事，只行為怪異，思唯更是異于常人，且此后通天文地理，后被舉薦皇子幕僚，一生富貴。」

「謝虞阿姊剛剛一番話說的明月甚是佩服，這世上如謝虞阿姊這般子能有幾位，故陡然想起這傳聞。」我盯著謝虞的眼睛，心里思緒萬千。

「但明月此世，并不是為嫁娶而來，故，太子是否榮寵于我而言，輕如鴻，謝虞阿姊萬不可因覺待我不公而拒了這門姻親，太子與謝虞阿姊，璧人一雙，羨煞旁人。」

我朝謝虞屈膝行禮，門外傳來丫鬟的叩門聲，應是裳送到了。

宴席至尾之時，謝今妄來了。

圣上開明，民風也開放，男可同席，只這席位只他一位男兒郎，他倒也不覺別扭，我打眼朝謝今妄看去，將將對上他投來的視線。

邊上沈舒玉已拿起小扇遮掩面容，我覺得可笑極了，在場皆是花容月貌的家小姐，何至于此呢？

「平日府里綺筳從不見你來過，今日倒是有興致了？若早知你來，我便再邀上一些公子同飲了。」

謝虞朝謝今妄的方向說。

我后的子們，也已經在暗暗打量這唯一的男子了。

那些貴們皆拿起手邊小扇擋住面容，又時不時怯的探出眼睛來，我看著眼前這幕，一時竟有些

羨慕，明明自己也是般的模樣，可心，早已形如老媼。

離上次見過謝今妄已然過去幾月，我只覺這男子形怎的一天一個變化，明明上次已經極為高大怎麼今日他一白袍，卻襯的形更為昕長。

我甩了甩心里的妄念，沈明月，你在想什麼呢？

可一定神，卻發現他也在著我，臉上似笑非笑的，眸中還閃著別樣用意。

我心里有些發虛，剛換好的此刻熱出汗來。

便在這時有貴出聲了，只見端起酒杯，朝謝虞舉起，「謝家阿姊，飲酒有何意思，不若各位尋些樂子玩玩？」

「才藝，琴棋書畫飲酒對詩皆可。」

話音剛落，我旁邊的沈舒玉嗤了一聲，似沒腦子般又將我拖出來拉踩，這是怎麼了，前世我并未發現是這般無腦之人啊。

「各位貴們要見笑了，我這妹妹啊，自小便無人教習，故可要讓諸位失了。」

謝虞看不下去了，叱責道，「在場眾多姊妹，哪里會特意喊明月妹妹出來才藝，倒是你這阿姊，為嫡長，總是拎出自家姊妹出來令人恥笑，我且問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是未有人教予你嗎？我看，明月妹妹的教習，可比你這沈府嫡要強多了。」

一語畢，滿場安靜。

沈舒玉丟了面子眼圈瞬的紅了，可我并未打算放過，開口道，「阿姊既言我從小缺乏管教，那阿姊可知，我曾研習過府里賬房先生一人對弈，閑來無事間便學了兩手，阿姊若是愿意，可否你我二人對弈一局？」

7

沈舒玉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才不信我能有多厲害。

是了，我是沒有多厲害，那前世獨守空房之日，便是這些棋子陪著我，日日夜夜，爛于心。

我朝謝虞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略過謝今妄，這人怎麼都不會看看別的麼？

局開，眾人觀棋不語，下到最后，沈舒玉僵在那兒。

而一子落，我對上不可置信的眼神，輸了，輸給曾經從不放在眼里的姊妹。

我緩緩靠近的耳邊，道，「一子慢，滿盤皆落索，沈舒玉，你輸了。」

謝今妄這時走上前來，看了眼棋局，我同他對視，「謝公子有何賜教？」

他未有言語，只驀然拿起一只黑子，隨手放于一，一瞬間，棋局顛山倒海，竟將我至險境，我著白子的手指，竟開始躊躇起來。

我還未有作，謝今妄卻隨手將棋局拂，后謝虞急的叱他，「你這庶子，手怎那般快，阿姐還未仔細看清呢？」

謝今妄淡淡地笑，看著我的眼睛充著些狡黠，「沈娘子棋技乃巔峰造極，在下看著便有些癡了，竟不慎將棋局拂，還請沈娘子不要怪罪。」

我搖搖頭，心里想著剛剛那顆棋子，這人，竟這般天資。

且見我躊躇不想落我面子便佯裝打棋局，真是位有修養的好兒郎。

我朝他淡淡笑了一下，可轉瞬，我的腦海里卻浮現出這位即將附征的謝將軍，在戰場熱廝殺卻最終落得個馬革裹尸的下場。

上一輩子，他的棺槨被護送回來之時，京城下了往年從未有過的鵝大雪，我那夫君在那之后高中狀元郎，我的婆母朝病膏肓的我上潑冷水，我突然就想起了那死沙場的小將軍，想起那枚已不知流落何方的玉佩。

我看著眼前現下俊朗且生的謝今妄，不知怎的，突然了一想落淚的沖。

沈舒玉丟了面子先我一步離開，而我來時是與共乘一輛馬車的，見狀，謝虞替我了謝家的馬車。

臨至謝府門口，謝虞松開我的手，溫聲道，「明月妹妹，夜路難行，便讓妄兒送你一程吧。」

我本拒絕，卻見謝今妄已非常自覺地鉆進了馬車，旁邊車夫并不知，頗為自家公子自豪道，「沈娘子真是好福氣啊，這滿京城有多娘想同我們小公子共乘。」

我被說的臉頰一熱，慌里慌張的便想上去。

那車夫還不嫌事大，朝車吆著，「公子，沈娘子來了。」

后傳來謝虞的輕笑，我的面前，卻是謝今妄自上而下出來的手腕。

我抬眼看他，將手輕輕放上去。

8

大母果然在府中等著我，只讓我未想到的是，我那上輩子的婆母程氏，竟也出現在廳堂之中！

我著那張皺紋斑駁的老臉，心里的恨意甚至快要將這房頂掀翻，程子朗坐于下首，沈舒玉靠在大母側，眼睛紅紅的，臉上卻帶著某種難以名狀的笑意，我心里嗤笑，這年頭，連害人都這麼明目張膽麼，我婚在即，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倆人出現在這，總不能是給沈舒玉說親的吧？

狼子野心，誠不謬也！

大母言他們是城外來投奔的親戚，見我不出聲，便似做般讓我同程子朗多多際，真是笑話。

我搬出太子來，「大母莫不是忘了明月不日將與太子完婚，這般同外男共飲怕是于禮

不容。」

沈舒玉接話極快，那張尚且明麗的面容此刻變得那般尖酸，「笑話，你方才還讓外男同你共乘呢！門子可都通傳于我了！」

「阿姊走的那般快，若不是謝虞阿姊替我了代步馬車，這會兒，我怕是還在路上呢！」

我反相譏，「再說了，明月與太子婚后，那謝虞阿姊將會是我供奉的主母，而那謝家阿弟，也會是我的阿弟，怎麼，這也算外男麼？」

一時間，那三人面面相覷，唯程子朗，只淡淡喝著茶，蒼白的面頰帶著老與明，對我道，「沈娘子不必這般激憤，在下同老母實在唐突，便向沈娘子見禮了，乃老母與姑母實許久未見，日日于家中思念，在下實在不忍。」

「在下尚未見過幾位阿姊，姑母想讓吾等親切些也是人之常，若沈娘子實在不愿，皆隨沈娘子所愿。」

瞧瞧，這一番話，倒說我的不是了。

我著這張我恨不得嗜褪皮的臉，上一世也是這般，婆母磋磨我他看不見，我日漸消瘦他看不見，連最后休妻尚公主這般天理不容之事，焉能說的那般大義凜然。

程子朗，是骨子里的涼薄狠。

我本想好應對之語，卻在開口之際換了言語，同他們費那般口舌做什麼？

「你知便好。」

那程子朗瞬間變了臉，果然，文人最怕潑皮無賴。

「既無事可言，那明月便回屋歇息了，大母你也早點歇息。」

接下來的幾日，沈舒玉倒是沒來煩我，反倒是程子朗，三天兩頭往我院里跑，表現的極為殷勤，再加上那裝出來的涵養，還真有點寒門貴子的味道，怕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就得被勾引了。

我思著他們的用意，這莫不是，想讓我主放棄太子，轉而投奔程子朗吧？真是天下之大稽，我想起沈舒玉這幾日看著我那般笑容，心里有了主意，這種下作手段，即你們不嫌腌臜，那我便還予你們。

一貫誰也不見的梨園開了院門，第一次將程子朗請進了門。

9

我有時候真的懷疑程子朗究竟何人，為何高門貴子禮儀，他學得十十的像，我靜靜地看著他為我烹茶，遞杯，舉手投足皆是風度，我聽著他作詩夸贊我的院子，聽著他毫不掩飾對我好意。

我不言語，只靜靜看著他的模樣。

他似是無話可說了，喝起茶水來。

我微微笑著，「程表哥果然一表人才，行為氣度毫不輸那些貴子呢。」

「表哥這樣的人，定是那翱翔天際的凰才能與之相配吧。」我放下杯子，聽著程子朗的謙駁。

「程某實當不得這般贊揚，明月表妹在我心，亦是那翱翔天際的凰。」

我莞爾一笑，「那程表哥可聽過這樣一介傳聞，乃梁國一侯府庶，因一機緣被封為太子側妃，后這庶竟與家中一遠方表哥糾纏不休，兩人墜河，寧死不嫁太子。」

頓了頓，我接著說，「可這皇家怎會任由這般丑事彌漫，當下退了庶的婚，任去了，世人都道這庶不知好歹。」

程子朗停住作，目深沉地看我一眼，答，「若是這般，那庶與那表哥，豈不和婚，也算一件功德圓滿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