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代夫那夜之后, 同時也是“清輝網絡安全案”后，被華爾街做空之前，經鴻、周昶其實還見過幾次。

 其中一次是春節剛過的時候, 兩個人又同時參加了廣州某個慈善晚宴。彼時, 經過“清輝網絡安全案”的登門道謝、除夕夜的兩個紅包、幾句祝福, 以及日料店的那番談話、那點曖昧, 經鴻周昶的關系已比春節前緩和許多。

 晚宴上，經鴻、周昶沒坐在一起, 甚至分坐在兩張桌上。

 對主辦方這個安排經鴻其實滿意的，他其實有一點兒怕見周昶，總覺得他自己的命運正在不控地向某個方向奔去。

 好陌生的“不控”。

 似乎, 一上周昶，很多事便都“不控”了。之前是商業，可現在, 連心都開始“不控”了。

 他一方面慶幸自己遠比周昶冷靜、比周昶現實，可另一方面，卻又羨慕周昶的自由和灑。

 “隨心”，多麼難的兩個字。

 他肩膀上有泛海、有父母、有東、有員工，周昶的自由和灑他做不到。

 沒到那個份上。

 還可以及時止損。

 宴會廳金碧輝煌，頭頂吊燈致華。桌子鋪著白餐布, 上面擺著餐碟、酒杯，每張桌子中間都是麗茂盛的花束。臺子上的背景板上寫著十個大字:“濃濃冬日, 拳拳公益心”。

 慈善晚宴也是“老三樣”，介紹拍品、競價拍品，每個都有一番說頭, 中間夾雜一些活。

 偶爾, 經鴻目會不自覺地向周昶那飄過去, 周昶似乎總能察覺，也扭過頸子，瞥來一眼，兩人目撞上一瞬。

 他們都是正對舞臺的，在各自餐桌的主位上，于是，整場活的中間，就有那麼兩三次，兩個人都靠在椅背上，向另一桌遙上一眼，在滿座的賓客中間，在熱鬧的流程當中，默默地，視線相。

 中間的一個活是向某一位心人士頒發基金會的證書。那位姑娘十年以來助學了十幾個人，剛參加工作那會兒甚至將自己的大半收轉給幾個貧困生上學、買書，非常非常令人敬佩。自己是山區出來的，也想幫助其他孩。

 而要在證書上簽字兒的，正是經鴻與周昶。這次晚宴同樣也是“華基金”的活，泛海、清輝都是理事，經海平與周不群都已經退出it圈子，代表泛海以及清輝的是經鴻與周昶二人。

 “經總，”基金會的志愿者微微躬腰，將證書遞給經鴻，道，“麻煩您簽個名字。”

 “好。”經鴻頷首，接過證書和簽字筆，將那證書擺在桌上，開始認真地讀上面的字，右手拿著簽字筆。

 幾秒鐘后，經鴻下有點兒，經鴻便一邊讀一邊無意識地用簽字筆的尾端搔了搔自己的下。

 筆尾過下皮，的。

 很快看完，經鴻目落在了證書下方的簽字欄上。

 左邊是“理事簽名:周昶”，右邊是“理事簽名:經鴻”。

 證書左邊，周昶已經在簽字欄的空白簽好名字了，字跡很大，龍飛舞的，像他本人。

 沒忍住，經鴻又了周昶一眼，卻見周昶也正向這邊，眼神卻帶著一狎昵。

 “……”經鴻突然想起來，志愿者是從周昶的那張桌子直接過來的，將證書遞給周昶簽完之后就直接來給自己簽了，因此，他剛剛搔下的簽字筆是周昶剛用過的。

 經鴻轉回目，不再看周昶了。

 他拔開筆帽，但筆尖兒在自己的簽名欄上頓了幾秒。

 一張證書，左邊是“周昶”的簽名，右邊是自己的簽名，而后一起送給別人，總覺得又生出了些曖昧味道。他們兩個一道兒，聯合起來，向其他人贈予東西，連簽名都出自同一支筆。

 幾秒后，經鴻輕輕喟嘆一聲，筆尖落在證書上，在“周昶”的右邊位置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經鴻。】

 字跡也很大，與周昶的差不多。

 兩人名字一左一右，遙相對。

 筆跡并未完全干，經鴻又輕吹了幾下，才將那證書合起來，遞還給對方。

 “謝謝經總。”志愿者又道，“等一會兒主-席就頒發證書。”

 “好，也謝謝你。”經鴻看著，“麻煩主-席，也辛苦你了。”

 自己居然也被謝了，對方好像有些驚喜，“不客氣的~！”

 之后的晚宴上，經鴻拍下了一張唐卡，周昶拍下了一件古董。

 …………

 這一次的晚宴后還有一個小小的after party，供企業家再寒暄會兒，酒會上還有個默拍。拍品太多，慈善晚宴時間不夠。

 晚宴最后，為活躍現場氣氛，主辦方設置了個“系帶”的互環節——志愿者們一個一個走向桌旁的嘉賓們，為嘉賓們系上帶，畢竟紅帶經常代表心與公益。

 于是此刻，經鴻左手的手腕上就系著一條紅帶。

 經鴻那位志愿者打的蝴蝶結太大了。緞帶很長，其他晚宴的志愿者都是先將緞帶在企業家的手腕繞上幾圈，而后再打上一個小小的結，可負責經鴻的這位姑娘子實在太實誠，一圈沒繞，而是直接拿起兩端打了一個大蝴蝶結，于是經鴻左手手腕上的大蝴蝶結無比明顯，是紅的，四瓣“翅膀”致，下面垂著兩條長長的紅飄帶。

 不過經鴻也沒太在意，就帶著那條紅緞帶，或者夾蛋糕，或者端酒杯，紅飄帶一一的。

 慈善晚宴的志愿者想當然地將紅帶系在了經鴻左腕上，可經鴻是個左撇子，于是，他不管干什麼，總帶著那條帶飄來飄去。

 白的襯衫、黑的西裝、白皙的手腕，紅的長長的帶。

 某個時刻，經鴻、周昶端著酒杯恰好在品酒臺前上了。

 因為都拿著酒杯，兩個人也不好視而不見故意走開——這不符合社禮儀，又會坐實“不合”傳聞，于是經鴻笑了一下，舉起酒杯想一下，腕間帶顯眼極了。

 周昶也著酒杯遞過去。

 因為習慣，兩人酒杯都高了一點，是奔著上位去的。

 在品酒的禮儀當中，杯時，上位者的酒杯會高一點，而下位者的酒杯會低一點。

 于是二人的酒杯在將將要上時，隔著幾厘米，同時停住了。

 習慣了。他們都想:剛才面對對方時他們都走神了下。

 旁邊還有其他老總。他們見到這個況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想看看他們二人最后如何解決“上位下位”這個問題。

 片刻之后周昶笑笑，拿低了酒杯，用自己的杯口兒在經鴻的杯腹上面了一下，兩只酒杯發出了“叮”的一聲。

 四周老總全員驚訝，想:周昶竟然甘心？

 “……”經鴻心略略復雜，他舉起酒杯，揚起脖子，一口一口地喝了，再次出白皙的頸子、圓的結。他一手落在兜里，另一手著杯子，手旁垂著長長的紅帶。

 after party結束后眾人就該散去了。

 向著門口走的時候，經鴻、周昶距離較近。加上旁邊的幾個人突然之間了一下，周昶便又靠近了一瞬。

 他上是高定西，與經鴻的一邊帶一即分，可之后經鴻的紅帶卻因為靜電粘了上去，難舍難分的。

 經鴻垂著眼睛看了看，左手攥住那條帶，扯回來了。

 太麻煩了，經鴻想:幸好after party已經結束了，可以解掉了。

 念及此經鴻抬起自己左腕，瞧了瞧那個緞帶系的蝴蝶結，又辨別了下如何解開。

 他不會系蝴蝶結，得研究下。

 弄死結就麻煩了。

 旁邊周昶見他這樣，彎彎角，出手一撈，將帶的其中一邊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說:“。”

 “……”經鴻聽了對方的建議。他了周昶一眼，正好周昶也在看著他，二人一個拽帶，一個手腕，在兩邊的作用之下，緞帶地被解開來。

 開了。

 周昶垂著眸子，又撈起來了另外一邊，兩人還是一個拽一個，將另邊帶也解開了，這回二人沒看對方。

 帶太長，周昶兩手扯了幾把，將帶全拽出來了，胡折了幾折，道:“行了，我出門兒時順道扔了。”

 垃圾桶就在門外，經鴻略微猶豫了下，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就麻煩周總了，謝謝。”

 周昶說:“沒事兒。”

 而后經鴻先邁開大步出去了，周昶拖后一點。

 他當然沒扔掉帶。

 上了車后，周昶坐在車后座上，看了看那條帶，最后一圈一圈地纏繞在了自己右手的四手指上，拇指則是輕輕，接著送到自己邊，輕輕地吻了吻。

 周昶又回想了下紅帶勒在經鴻手腕上的那個場景。

 經鴻皮白，在設計學上，“紅白”搭配是最醒目、最惹眼的，下屬提的ppt上，最需要注意的容永遠都是白底紅字。

 同時，因為份，經鴻穿著永遠都是黑、灰、深藍，等等，這種艷極出現在經鴻的上。比如今天，經鴻又是白襯衫和黑西裝。

 但紅如此適合他。

 每一次經鴻上出現這個時，都那麼漂亮。

 比如釉、比如帶。

 周昶看著手上帶，想: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次見到像這樣的紅緞帶綁在經鴻手腕上的醒目、惹眼的場景了。

 那時周昶并沒想到，在一起后不長時間，這條的綢緞帶就再一次出現在了經鴻有力的手腕上。

 而且這回不是一只，而是兩只。

 一只手腕被系著，緞帶穿過客臥正中大床床頭中間的欄桿，另一手也被系上了。

 那時，整個失控的過程中經鴻都想抱著周昶，想攬著周昶的頸子，想-周昶的黑發，卻不可得，他總本能地想抱住對方，卻被床頭錮住了，手每次都是突然一頓，而后再也無法前進，他只能任由對方擺弄。

 而周昶一直看著他，看著他這一回連白襯衫都沒有的白皙手腕，以及上面的紅緞帶。

 最后，剛被解放了一只手，經鴻就迫不及待地抱了周昶，攬住了對方，另外一只手腕上面依然帶著那條緞帶。

 他們又是瘋狂了一陣。

 大床床單是黑的，紅緞帶垂在床單上，或者搭在經鴻上，黑白紅三的搭配艷麗極了，也旖旎極了。

 緞帶長，經鴻又從躺著，到趴著，再到躺著，最后那條紅緞帶在他腰上纏了一圈，紅緞帶的里頭是健壯白皙的小腹。

 …………

 那次廣州的“華基金”慈善晚宴結束之后，在回程的航班上，經鴻、周昶又再次遇見了。

 機票都是國航1386次，早上6點25分起飛，上午9點40分落地，不耽誤什麼正事。

 航班沒有頭等艙，只有商務艙，經鴻、周昶的座位只隔著一條窄窄的過道，他們邊是各自的助理。

 飛機飛行平穩之后經鴻周昶各自工作。

 中間周昶接了一個音頻電話，大概是清輝集團英國那邊的合作方打過來的，經鴻沒聽到什麼機，反而再次聽見周昶說英音。

 很地道的英國口音，帶著正經的抑揚頓挫。

 經鴻:“……”

 打完電話，周昶發現經鴻好像隔著過道在看自己，應該已經有幾秒了，便也轉過目，“……？”

 經鴻直接問了:“周總這英國口音還地道。哪兒學的？”

 周昶一哂:“高中時候。老周總請的第一個英語外教是倫敦人，另外我本科時也去英國換過。”

 經鴻點點頭:“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