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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器》 第 10 節 金水村的女兒

我媽突然嗤笑:「張翠花,你一輩子沒生出個兒子,今天來唱什麼戲?我看你是嫉妒我有兒子吧?」

張大娘和我媽扭打在一起。

村長讓人把們拉開。

村長將目轉向我:「喬笛,村委的院子里還有一間房,你可以住在那里,上學前你的通知書還有所有企業的獎助學金,都自己拿著。」

我點頭,卻被我媽惡狠狠地盯著。

眾人紛紛散去,幾個老大娘拉著我一起到家里收拾東西。

我的東西不多,春夏秋冬的服都是校服,夏天是半袖,春秋是長袖,冬天有棉襖,在冬天,半袖可以當作里穿。

還好每一個季節的校服都有兩套可以替換穿。

我記得上輩子,在工廠曾經看過一個帖子,有人問為什麼中學不讓穿私服,底下的評論大部分都在抨擊說我們的中學生是沒有自己風格的,還說中學管得太嚴讓學生失去了想象力。

說實話,我很謝有校服的存在,如果沒有校服,我都不知道怎麼樣扛過酷暑寒冬,因為我沒有足夠的私服可供換洗,爸媽也不會為我掏錢購買服,在他們眼里我只要能干活不死就行了。

張大娘和崔大娘眼淚汪汪地看著我:「你就這些服嗎?」

我點點頭。

我媽在門口嘲諷:「哪有錢讓打扮,再說了看黑黢黢的瘦得跟火柴一樣,穿什麼都不好看。」

崔大娘的眼尖,瞥見喬青云腳上的耐克球鞋:「放你娘的屁,你兒子長得和個地雷似的,你還不是給他買那對鉤鞋?我姑娘可是和我說過,那鞋都是大幾百塊的。」

我媽冷笑:「你也知道是兒子啊,崔改妹你和張翠花一樣,一輩子沒生個兒子出來,當然不懂我們這些有兒子的,你們天天給姑娘花錢有什麼用?都是給別人家養,遲早要嫁人。我兒子在縣城里讀書,同學們都有那鞋,怎麼能讓兒子被人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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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張大娘懶得和爭。

直接把我的服一扔,拽著我的手就出門。

「妮兒,大娘給你買幾服,上大學了怎麼還能穿校服。」

我紅著眼:「給你們找麻煩了。」

崔大娘也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笛,莫要

再看回頭路了,有新的出路,就拼了命也要蹚出你的路來。」

后面的王大娘和李大娘也都紛紛附和。

崔大娘不忍心看我開學前一個人住在村委的小屋里,讓我住進了家。

小房間干凈敞亮,崔大叔也格外友善。

相比我家里那烏漆墨黑的廚房,這里簡直好太多,燈再也不是昏黃的,明亮的白熾燈仿佛照亮了我原本黯淡無的人生。

崔大娘給我找了兒從前的服,晚上張大娘也過來陪我,好心的王大娘和李大娘也送來了好多換洗服。

我們坐在炕上看著外頭的星空。

崔大娘突然說:「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崔改妹』嗎?因為我爹娘想要個兒子,所以給我起名『改妹』,希生的下一個是男娃兒。」

王大娘自嘲地笑:「我王小弟,因為我爹娘當年還想生個弟弟。」

張大娘盤著罵:「自古以來,我們人生不出兒子要被罵,格強了說是潑婦,格弱了任人欺凌,反正人咋子做,都有人說三道四,我生下我兩個姑娘,被了一輩子脊梁骨,現在我兩個姑娘都在省城工作定居,地又來結了。」

幾個大娘一起聊了好一會兒,才看著我:「企業家助學金是學費的,你這,肯定要勤工儉學自己去搞錢,我們覺得這是對的,能鍛煉你,但是你是學生,不必讓自己吃那麼多苦,活在這個世上,苦太多了,本吃不完。我們幾個商議了一下,雖然我們沒什麼錢,但是四個人一個月給你湊六百塊的生活費,還是能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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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哽咽出聲:「我不能要的。」

張大娘了我的眼淚:「你這孩子,一定要握住改變命運的機會,多人想考還考不上,更何況你兩個姐姐都同意噻,很多人說我們農村人是『窮山惡水出刁民』,還有人覺得我們農村人都是心眼兒多的害人,喪良心的人多,但是,喬笛,無論任何時候在保護好自己的同時,一定要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我們農村人,也不都是他們眼里那些壞心腸的人。」

10

我號啕大哭,仿佛多年來的委屈都找到了宣泄口。

生我養我的父母說我是不值錢的賠錢貨,上輩子將我算計利用完還要把我的尸賣掉,榨干我最后一點價值。

但是這世界上竟然有人,愿意去幫非親非故的人。

從前我無數次站在山頂仰星空,希冀能找到自己人生的出路,卻不料繁星早已給我生命的饋贈,這些村莊里善良本分的人用雙手托舉我看到方向和去路。

崔大娘摟著我:「們都笑話我們四個人是不下蛋的,說我們沒兒子命,不了子孫福,重男輕的滋味,我們小時候又不是沒會過,長大以后一地傷害自己的姑娘,才要遭報應。」

我義正辭嚴地說:「四位大娘,我以后會報答你們的。」

們相視一笑。

「喬笛,替我們去遠方看看,好好讀書,比什麼都強,你要證明我們農村的娃也能讀出書來。」

「妮兒,不要說報答不報答的話,肯定會有些長舌婦背地里議論我們,是在賭你的明天,能不能讓我們沾上,孩子,你只管用心去闖。」

我淚如雨下,泣了好一會兒,才睡著。

張大娘在一旁為我搖著扇,涼風習習,外頭的星漫天,我的前路好像被照得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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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村長的兒帶著企業家來村里問。

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學生,也得到了資助。

爸媽就站在人群外,咬牙切齒地看著我,弟弟面無表地盯著我手里舉著的支票。

四個大娘護著我,不讓他們接近。

送走企業家的路上,我爸媽惡狠狠地站在村口的老樹下吐唾沫。

「連親爹親媽都不管,你們還指?」

「我告訴你們,讀完大學,依然要嫁人,彩禮錢還是我們老喬家的。」

王大娘聽了這話,怒氣沖沖地沖了上去,一腳踹翻了怪氣的我爸。

「老不死的畜生,也許你們夫妻倆還活不到結婚,等著你們的親兒子給你們捧相摔盆哭墳吧。」

我爸被踹得站不起來。

我媽本打不過四個大娘,更是小看了四個大娘的戰斗力。

我媽跪在地上哭:「喬笛啊,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可是你親媽啊,你就這麼看著別人打你親媽。」

這一次,我蹲在面前,鬢邊的發:「你不配當媽,你也是人,你為了依靠一個又懶又饞賺不到錢還脾氣大的男人,無數次地將同為兒的自尊踩在腳底,如果說我爸封建惡心,那你就更惡心,因為你明知農村子上學不易,活著艱難,可你還是一次又一次地榨干我上的價值,用兒的淚去向你的丈夫和兒子獻,這樣仿佛能讓你看起來像一個懂事得人,孫招娣,你不配當我媽。」

12

我被四個大娘簇擁著離開。

媽媽的哭喊聲此起彼伏,父親的咒罵聲響徹云天,他們總是這樣戲劇地表演,仿佛這樣荒誕的戲碼能讓他們平靜無波的生活突然變得風生水起。

從一對沒人在意的中年夫妻,變人人都要看一眼的大明星。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

我也曾多次和媽媽提起子的不易,在弟弟讀完書工作后,我能去重新撿起書本回歸校園。

尖銳的嘲笑聲充斥著整個院子,破爛的抹布扔在我的臉上,刻薄的字眼從嗓子里噴薄而出:「你還讀書?你這個年紀都快結婚了,讀什麼書?要不是你弟現在還沒結婚,需要多錢是未知數,我早讓你嫁人了。你還想讀書,照照鏡子吧,你是丫鬟的子丫鬟的命,別做白日夢了。」

每當用惡毒的話罵我的時候,總是臉紅脖子,激昂揚如同正在戰斗的公,仿佛要將自己生活的不快全部都宣泄在我上,有時候我覺得對于怎麼往人心上扎刀子是無師自通的。

我曾心疼作為子的不易,卻不被諒,在眼里人如牲畜,麻木的面孔下,只有兒子的一舉一才能吸引的注意。

在金水村的日子,因為村長和四個大娘,還有其他善良的鄉親,而多了一

臨走前,村民們送我到村口等車,他們七七八八地送了我好些東西。

有李大爺摘的果子,錢叔送的核桃,還有小賣部大嬸給我帶的日用品。

小時候我常常吃不飽飯,他們會背著我媽接我去他們家里吃飯,心疼我走山路上學,曾想資助我了住宿費,最后卻被我媽把鈔票搶走給弟弟買了新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踏上大車,隔著窗戶和他們招手。

他們給我的袋子里,無一例外地都裝著一些零錢。

有五十的,有二十的,所有錢加起來一共七百三十二塊。

車走了好遠,窗戶外的他們,變小小的黑影,他們都還站在原地。

淚水再次模糊視線。

就像村長說的,我不再是喬家的兒,而是金水村的兒。

13

坐了村到縣里的大,還要再坐公到市里去坐火車。

到了學校已經是一天后的事

班上男多,一共四十個人,生只有八個,每四個人分一個宿舍。

宿舍除我之外都是城市姑娘,們來自北方和南方的大都市,普通話說得要比我標準很多。

我骨子里那點可憐的自尊讓我有些小心翼翼。

不過出乎意料,們對我都很好,在我表示我是農村考出來的之后,們更是對我豎起大拇指:「按照你們當地的教育資源,你能考來這里,你真的很棒。」

我們四個了形影不離的朋友,們會維護我小小的敏,每次打飯會專門多打一些飯,借口吃不了那麼多非要大家一起吃,們說們最吃我盤子里的素菜,拿和小炒和我換。

也會在班級第一次班會自我介紹時,在有人嘲笑我的普通話不夠標準時,替我出頭。

班級里大部分人都來自城市,他們不信我中學時代還要每天走山路上學,非要我拿出證據,還有隔壁宿舍的人說我是鄉佬、矯鬼,更有男生在英語必修課上舉手示意老師:「喬笛的口語是我們班最好的。」都是我的室友沖在我面前和他們爭辯。

沈敏說:「從農村考上來的學生,和你這個城市里最好中學的學生一起考來同一所學校,甚至為了同學,你說到底是誰更強?」

李勝男說:「口語不好怎麼了?喬笛每天都在刻苦練習,一直都在進步,不比你們這些一進大學就松懈了的人要好?」

陳思思說:「同為生,背地里卻做著歧視同學的事,我們尊重你們的喜惡,但你們沒有資格評價一個人的好壞,人人都想當審判者,卻戴著有眼鏡看人,你們天天高喊『抵制校園霸凌』,但你們每個人做出來的事,都令人惡心無比,道貌岸然。」

說得他們啞口無言,卻也有人在背后高喊一句:「懦弱鬼,還不是只敢躲在別人后。」

我擋在朋友們的前,眼神堅定:「我花費了幾萬倍的努力,才能走到這里,走到你們面前,我什麼都沒做,卻被你們戴著有眼鏡恥笑、辱罵。仿佛從我這個農村出的人上看到笑話,能夠踐行你們十幾年如一日對農村孩的刻板印象——丑陋、卑微、沒見過世面,從我上能彰顯你們的驕傲。說到底,我不知道誰更可憐,畢竟優質教育下也能培養出一群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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