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沒事。”傅知越搖搖頭，按下了息屏鍵，“一條運營商的月末消息而已。”

“嗯。”

“……”

話題就又回到了剛剛。

“我……”薑修遠梗了一下，“確實沒想到，長林下手這麽快。我以為溫老師這個況，就算是要合作，至也要等他好些，畢竟他才是這個實驗室的負責人……”

“天真了不是。”傅知越一笑，幾分嘲諷，“資本在賺錢這條路上，一秒都等不得。”

“……”

“何況他們要的隻是實驗果而已，隻要能拿出實驗果讓他們賺錢，溫楚淮前腳把果給他們，後腳死了也沒關係，反正也就是一條致哀的公告而已。甚至還能用這個消息，為自己打一波廣告，拉一波好。”

商人和醫生之間的思維邏輯，實在是天差地別。

薑修遠張了張口，最後還是閉上了。

兩人各自沉默，著虛空。

又過了一會，薑修遠說：“傅知越，其實以前我一直不知道，溫老師到底喜歡你什麽。但是現在來看……”

現在來看，又好像的確隻有傅知越可以保護他。

“喜歡我什麽？”傅知越搖了搖頭，輕輕笑了，“你說得對，其實我現在也在想，他到底為什麽願意喜歡我。”

為什麽溫楚淮已經被傷這樣了，還是願意義無反顧地相信他，相信一段虛無縹緲的。

溫楚淮一直覺得，傅知越應該不知道他是怎麽這麽了解法學院的。

可是傅知越什麽都知道。

他那麽，那麽善於社，無論在什麽樣的場合，都如魚得水般的自信，閃閃發。

隻要他想，沒有什麽八卦是能逃過他的耳朵的。

而溫楚淮，盡管溫潤，卻還是耀眼。

起初傅知越能偶爾聽到有人在議論——

“咱們學校跟隔壁醫科大有什麽合作嗎？我怎麽老看到隔壁醫學院的那個大神往我們學校跑？”

“不能吧，就算是有合作，也應該是醫學院跟他們醫科大之間合作，咱們是法學院，就算是合作，也跟咱沒有關係。”

到後來說的人越來越多，溫楚淮的臉本來就是殺人的利，沒過多長時間，傅知越就開始頻頻從同班的生裏聽到溫楚淮的最新消息——

“今天隔壁醫科大的大神又來我們學校了，還問我我們專業有沒有什麽比賽是含金量比較高的。”

“啊，他真的好好看啊！怎麽會有學習績那麽好的人，還長了這麽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不過他問這些幹什麽啊？他不是學醫的嗎？難不學醫的同時還想學個法？”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勸人學法千刀萬剮。他居然想學兩個，真是對他致以深深的敬意啊……”

“但我覺他不像是自己要學……該不會是他朋友是我們學院的吧？為了督促朋友的學業，所以這麽忙還要親自來我們這裏打探？”

“嘶——你別說，我覺得還真有可能……”

“啊啊啊啊這麽幸運的孩子到底是誰啊，能不能說出來，我今晚去暗殺（bushi）……”

“太嫉妒了……”

一群人竊竊私語，沒人注意到，大神的“朋友”就在他們邊，支楞著耳朵，四手指流敲著臉頰，暗自竊喜。

傅知越一直以為，這麽會照顧人的溫楚淮，必然也來自於一個有的家庭，耳濡目染，所以對別人也是有樣學樣的這麽好。

沒想過另一種可能——

正是因為這些東西溫楚淮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當出來一個傅知越能讓他投那些時，溫楚淮幾乎是報複把自己曾經沒有得到過的全都給了傅知越。

他又想起剛開始和溫楚淮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在他的印象裏，溫楚淮是帶著點鬱的，盡管他站在底下，可是傅知越覺不到他的溫度。

他覺得這人就像冰，抱在懷裏都能把人凍死了。

第一次拉住溫楚淮的時候，溫楚淮提了三個條件——

同居、報備、上銀行卡。

說白了就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可是傅知越不怕。

“知難而退”這四個字在傅知越的字典裏本就不存在。

他把溫楚淮提出的這三個條件當了溫楚淮同意和他在一起的信號，築巢一樣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搬到他們的出租屋裏去。

剛開始的溫楚淮是有點抗拒的。

如今的傅知越能想明白，是因為溫楚淮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習慣了，就接不了另一個人這麽直白地闖進他的生活。

可是後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溫楚淮變得慢慢不那麽抗拒的呢？

傅知越想不起來。

可能人的記憶就是這樣，傅知越翻牆記過的那些荒唐事，對於傅知越來說，不過是年熱澎湃的一生中的尋常事。

卻能在溫楚淮心裏記好久。

隻是如今，好像也要隨著溫楚淮的離去變脆弱的回憶的碎片。

傅知越低下頭，水珠順著下睫墜落，砸在地上，碎了無數瓣。

“你得振作起來，”薑修遠看著他，“等老師醒了以後，還得靠你呢。”

“他啊……”傅知越揩了一把眼角，笑了，睫猶掛淚珠，“這話可不能讓他聽到，你們溫老師，隻能別人依靠他，他可不願意依靠別人……”

這話是玩笑話，可是隻有當局者知道這話裏麵有多心酸。

後半夜的住院部沒有多人，長長的走廊通向無邊夜，空曠得讓人心裏發慌。

傅知越攥了手機，停了一會，問薑修遠，“他生病的事，外麵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