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聞言不由心虛,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把手裏的托盤扔了出去。
太後見狀,瞇了瞇眼睛,笑問:“怎麽,是囡囡又為難你們了?”
秋將托盤放到小幾上,轉回來,在寢殿中間跪下,想了想後,決定還是照實說:“回稟太後娘娘,今日奴婢與郡主吵了一架,郡主生氣,搬回芙蕖院了。”
太後鬆了口氣,吵架拌什麽的,都是小事,隻要囡囡沒闖禍,那就萬事大吉了。
“起來回話,囡囡平日裏氣可沒那麽大,你們都吵了些什麽,能氣得搬回芙蕖院?”
太後昏迷了整整十日,早就躺膩歪了,再加上剛吃了點粥,神好了些,一時有些睡不著,又惦記著自己的孫,話便多了些。
秋應道:“今日辰時末,郡主帶著珠翠過來看娘娘,奴婢和春蘭沒攔住,郡主進寢殿後,令珠翠在外麵大喊‘皇後娘娘駕到’,把奴婢和春蘭騙去外間,等奴婢和春蘭知道上當回來時,郡主已經喂娘娘您吃了不知名的藥,奴婢生怕那藥會損及娘娘,一時急便和郡主吵了幾句……”
太後笑道:“哀家是囡囡的嫡親祖母,是這世上最疼的人,怎麽可能害我。”
秋噘道:“奴婢當時著急嘛,哪裏想得起這些,再說,奴婢問郡主給您吃的什麽,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還騙奴婢說是芝麻糊加當歸……”
太後笑罵了一句“這促狹的丫頭”,笑完,又正道:“秋,你和春蘭這次可冤枉囡囡了。”
秋雖不敢反駁太後,但臉上的表顯然是不服的。
太後笑瞇瞇地道:“哀家這次能醒過來,還多虧了囡囡給我吃的當歸味兒芝麻糊呢。”
決定新編一個故事來緩和一下慈寧宮的宮人們與囡囡之間的關係。
如果薑翎在這裏,也許會發現太後開始編故事的時候,臉上的笑容與忽悠人時的笑容,如出一轍。
太後新編的故事才起了個頭,便見秋一臉不信的樣子,跪在踏腳上給的春蘭也是一副“您糊弄誰呢”的表。
太後不暗歎:這些丫頭長大了,不好騙了,還是小時候可些,我說什麽們就信什麽,不像現在……
沉片刻後道:“先前鍾太醫和秦太醫不是說了嗎,他們都沒診出來哀家是什麽病,更別提對癥下藥了,那哀家是怎麽醒過來的?
後來聽秋說起囡囡的事,哀家才想起來,哀家前一陣子隻覺得異常沉重,活像了一座大山在心口上似的,怎麽也醒不過來,但就在今天,那座大山卻像冰雪一樣開始消融,著哀家的大山沒了,哀家也就醒了。
上次哀家醒來,也是因為囡囡在邊,你們沒忘吧?所以呀,囡囡才是救了哀家的大功臣呢。”
太後大概做夢也沒想到,絞盡腦兒編出來的說辭,竟完地跟事實合了……
太後這番話,秋原本隻信了三分,但抬眼見到太後一臉篤定的樣子,便就信七分了,再想到兩位太醫說過的話,越想越覺得“好像是這麽回事”,想來想去,就信到十分了。
於是不由分外愧疚起來,兩食指擰得像麻花一樣,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
太後忽悠春蘭和秋,目的是讓們能和囡囡好好相,一邊是嫡親的孫兒,是疼到命裏去的人,另一邊是看著長大的幾個小丫頭,是最心最忠誠的心腹,都是的親人。
親人們不合,頭疼的還不是這個中間人。
因此,總是尋著個由頭就想兩邊撮合,隻是以往的撮合,最終都以失敗告終罷了。
這會兒見最不肯服輸、態度最傲慢的秋都被拿話將住了,太後不由暗喜,麵上卻一片愁雲慘霧,唉聲歎氣地道:“可憐哀家的囡囡,一片好心卻被你罵得都不敢待在慈寧宮了,也不知要多久才會消氣,來看哀家這老婆子……”
秋咬著“噗通”一下又跪地上了,肅然道:“太後娘娘,明日一早奴婢便去向郡主負荊請罪,求郡主原諒,將郡主請來慈寧宮。”
太後折了秋的傲氣,目的已經達,便收起裝出來愁容,安道:“,那明日你便替哀家走一趟,好好哄哄囡囡,待過來,哀家自會批評。行了,都歇著吧,大半夜的你們也都困著呢。”
春蘭秋齊齊謝恩。
然而秋哪裏還睡得著,想到上午自己罵的那些話,慚愧得很,又犯愁明天該如何哄得那蠻郡主原諒……
春蘭知道秋睡不著,便沒留在太後屋裏值夜,讓回自己房間去睡,免得翻來覆去睡不著攪擾了太後的睡眠。
而則熄了寢殿大多數的燈,隻留角落一小盞,令寢殿不至於黑到手不見五指的程度,然後才了襖,鑽進塌上的被窩裏,沉沉睡去。
這一夜,太後睡得極好,第二天醒來後隻覺神清氣爽,但同時也腸轆轆。
隻是沒等用早膳,就開始催秋去芙蕖院。
秋沒辦法,隻得將喂太後吃粥的活兒移給夏荷,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朝芙蕖院去了。
今日天公作,雪停了,天又放晴了,霜雪覆蓋的臘梅散發著別樣的幽香,枝頭紅梅也在積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豔。
一切都很好,除了秋的心。
像是在刑一般,出的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要費很大力氣。
也難怪秋這樣,一向得寵,還沒吃過這麽大的虧。
在慈寧宮裏,說話分量最重的當數春蘭無疑,但論最得寵的卻是秋。
秋是個直子,爽快又耿直,生得也俏,本就是很討喜的人設了,偏偏還會撒,一噘一跺腳,有時候就連太後都招架不住。
這樣的一個妙人兒,不僅太後寵著,就連同為四大宮的春蘭夏荷冬梅三個,也都是寵的。
寵的人難免任,秋便是如此。
也可以理解為恃寵而驕。
然而太後再怎麽寵,也絕不會越過自己的孫兒去。
若要給這份寵分個等級的話,太後對薑玲的寵,至是10級的,對秋的寵,有個6級就不錯了。
當這個6級寵頻頻挑釁10級寵時,6級寵生出來的那點兒“驕”便隻有被打的份兒了。
這些門道,春蘭就看得很明白,因此哪怕薑玲再怎麽胡鬧,依舊有禮有節,絕不逾越。
但卻沒法跟秋明說,若說了,就了挑撥秋與太後的主仆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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