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明晃晃表心跡，雍理也半點不虛，甚至覺得通輕快。

真男人，敢說敢做敢為

朕，是條漢子

聽到元曜帝這話，沈君兆瞳孔微了一下，但也僅此而已，再多的表是沒有的。

雍理面頰微紅，繼續道：“朕的心從未”

話沒說完，也許是沈君兆不愿聽完，他沉聲道：“陛下也心悅容貴人鳶貴人盈嬪姝嬪箐人鸞才人吧。”

雍理：“誒”

若是趙大總管在，一準驚呆，沈相說的這幾位可不正是陛下新晉偏寵的，而且這順序剛好是按著傳召次數

沈君兆行了退禮：“臣告退。”

雍理不小心踩進自己挖的深坑，頗有些慘淡：“你和他們怎能一樣”

沈君兆冷笑：“有何不同”

雍理：“你你和我，我門”

沈君兆譏笑：“哦，的確不同，臣是陛下第一個心悅的人”

雍理強調：“也是唯一的”

沈君兆盯著他：“這話陛下對多人說過”

雍理：“”

沈君兆垂了眼睫道：“臣的心意，想必陛下也明白，以后這種話不要再提。”

雍理這次眼眶是真紅了：“你若不喜歡我，你管我寵誰幸誰你若不在乎我，管我立誰為后你若心里沒有我，又為何事事想著我”

沈君兆盯他：“你寵誰幸誰，我沒管過；立后乃國本，容不得你胡來；你是大雍皇帝，是當今圣上，我為臣子，自當為你想著。”

一字一句，全部回答了雍理，可就是只字不提自己的心意。

元曜帝氣結：“你就是喜歡我”

沈君兆也有些不住口火氣，靠近他反問：“陛下當真心悅于我”

雍理因他陡然靠近，心跳得有點快：“當、當然。”

沈君兆角彎起，眼中卻全是冰碴子：“和這天下比呢”

雍理：“”

沈君兆離他極盡，近到好像能溫地吻上他，聲音也像在說話：“陛下不如把這天下給了臣，臣自會讓你得償所愿。”

雍理心砰地一聲，渾像滾沸的熱水，繞著全走了一圈后又陡然和一桶冰水撞到一起：“滾。”

沈君兆沒。

雍理一把推開他，震怒：“沈君兆，你給朕滾出去”他左手握住了一方硯臺，卻到底是不舍得砸過去。

沈君兆垂眸行禮：“臣告退。”

說完轉離了長心殿。

雍理等人走遠了，才砰地一聲將那方上好端硯砸了出去。

殿外候著的宮人心驚跳，趙泉更是在進去送死和不進去等死之間猶豫不定

好在沒一會兒，元曜帝自己走出來了。

他面冷沉，聲音里有著抑的怒火：“傳國師。”

這里的國師不是帝師錢公允，而是子難。

趙泉哪敢耽誤，連忙應下，小跑去了靜安殿請子難大師。

雍理這一天的心也是起起伏伏伏伏快伏到底了，先前有多甜滋滋，現在就有多堵心。

他苦死對頭而不得的事，當然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可這些東西悶心里也實在是難得要死。

好在他還有子難，可以抱怨一二。

靜安殿離著長心殿不遠，子難沒一會兒就來了。

趙泉只稍微一提，和尚就猜到個七七八八，他囑咐了一聲，趙泉連忙去準備。

熏香換上靜心凝氣的，搗碎的新茶里也添了點舒氣散，皇帝火旺，和心理雙重敗火最佳。

雖說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但聊勝于無。

長心殿沒人伺候，子難手煮茶，雍理來回踱步，義憤填庸：“你說沈君兆他過不過分朕一顆心全給他，他丁點兒也瞧不上”

子難也不接話，這種時候，皇帝需要的只是個傾訴對象。

雍理氣得肝疼也不舍得真罵沈君兆，左右不過幾句：“他年時一顆心里全是朕，怎麼長大了就這樣子”

“說好等朕，說好這輩子只和朕好，說好心里只有朕，這才幾年啊，才幾年”

“嫌朕后宮人多，朕不收些人進來，朕早他媽被立后了”

“這混賬東西今天可算是把心里話給倒出來了，讓朕把這天下給他朕朕”

想起這個雍理就氣得手指直哆嗦：“朕若真把這江山給了他，他還容得下朕半分”

“他能像朕待他這般寵著哄著他能像朕縱著沈黨這般縱著朕的人”

“就他那眼里不進沙子的子，當朕不懂”

“朕若真把這帝位給了他，他下一刻就是殺了朕，以絕后患”

到最后，元曜帝頹然坐倒在榻上，有氣無力：“子難。”

子難推給他一杯熱茶。

雍理盯著翠綠茶湯，輕聲問道：“權力，就這麼迷人嗎。”

子難放下茶杯，緩聲道：“我執，是苦難的源。”

雍理長嘆口氣，無奈道：“放不下啊。”

宮里元曜帝早消了氣。

他有什麼好氣的，這破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從沈君兆繼任首輔，收復世族那一刻，他們就掉進了這個解不開的怪圈。

心悅又如何

天下與我，選誰。

雍理敢選沈君兆，卻不敢選沈相。

沈君兆呢雍理不知道。

十六歲那年他駕親征，最苦最難、半只腳踏進死亡的時候，全憑著沈君兆的一句我等你回來強撐。

可誰知他大勝而歸，滿榮耀，換來的卻是沈君兆冷冰冰的一句：“陛下圣安。”

自那之后，他是元曜帝雍理，他是閣首輔沈君兆。

滿腔意，越不過金鑾殿上的三道臺階。

雍理到底不是個兒長的子，自憐了一陣，又念起正事：“李義海那邊收了尊金菩像，機關已破，報想必是流出去了。”

子難凝眸看他：“杜景修”

雍理輕笑：“我倒覺得是梁銘那混蛋。”

子難應道：“梁銘行事乖張，不無可能。”

大雍看似太平盛世，實則憂外患。

近的世家大族和皇權寒門之爭不提，畢竟有沈君兆和雍理把持，他倆談不，工作還是可以協調的；遠卻有一幫子前朝余孽，護著個病秧子皇子杜景修不放，總想著復前朝，也不想想前朝都破落什麼德行了。

憂如此，外患也不慎消停。

雍理駕親征，雖大勝而歸，也讓蠻夷六州俯首稱臣，但幾年景過去，大雍疆域遼闊，各地總兵都難制，遑論這些屬國。

一來二去的，好了傷疤忘了痛的蠻夷便又蠢蠢。

尤其是那土匪梁銘，三年前雍理曾與他有過一戰，結下恩怨。

當時梁銘跪在地上，板卻直，一張桀驁不馴的臉上滿是不服：“此戰我輸了，但下次，我必勝”

雍理當時便想砍了他腦袋，可惜他詭計多端，自詡六州圣子，蠻夷六州還真認了，若是在他們降了后斬殺梁銘，只怕戰再起。

雍理不是不能打，而是不忍打。

朝代更替，戰綿延，苦得是萬千百姓。

可放了梁銘，無異于放虎歸山。

這次的金菩像，明顯是封暗信，至于容是什麼，已經不可知。

但無論是來自梁銘還是杜景修，都不會是好事。

子難道：“萬壽節，陛下怕是要更加仔細些。”

雍理點頭：“朕明白。”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眼看時辰不早，明日還有早朝，子難便退下了。

約莫是熏香靜心，雍理睡得還算踏實，這短短一覺竟一夢回到十六歲，回到了他與沈君兆最甜青的那一年。

某種意義上元曜帝可謂相當晚，十五了才竇初開，知道了何為熱心燥。

自打那次同沈君兆一起換裳，換的滿是汗后，雍理便抓心撓肝，總想纏著沈君兆再抱抱。

可惜他早朝有人服侍，下朝有人服侍，歇個晌午，小憩一會兒也還是前呼后擁，雖說沈君兆時時刻刻在他旁，他卻總覺得不夠。

說不出哪兒不夠，就是很不夠

雍理挨了兩天，竟讓他等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時候。

沈爭鳴向來仔細他，仔細得有點過頭了，炎炎夏日連行宮都去不得，雍理實在是憋氣，諸如哪有什麼刺客的話說了一萬遍，沈爭鳴左耳進右耳出，雷打不。

萬壽將至，沈爭鳴許了人來大修雍皇宮。

雍理眼睛亮晶晶的：“沈相，臣可否”去行宮住兩天還沒說出來，沈爭鳴便道：“不可。”

雍理：“這日敲敲打打，朕睡不踏實”

沈爭鳴當沒聽見。

雍理一邊看折子，一邊嘟囔：“晚上睡不好，個子長不高，朕太慘了是不是阿兆。”

沈君兆：“”

雍理沖他狂眨眼睛。

沈君兆輕聲應道：“是。”

雍理心里了，繼續叨叨：“本來就睡得，又睡不好，朕這幾日武功荒廢了，課業也糊涂了，這折子竟都有些看不懂了。”

老沈大人到底是沒撐住：“陛下千金之軀，行宮不如皇宮安全。”

雍理早不想行宮了，他另有所圖：“那沈相讓阿兆留下陪我吧。”

沈爭鳴一愣。

沈君兆也怔了下。

雍理沒臉沒皮慣了，周圍又沒旁人，才不管那許多：“沈叔你就讓阿兆留下嘛，朕晚上真的睡不好，朕正長的時候，總不能父皇八尺高，朕還不足七尺吧”

沈爭鳴盯了沈君兆一眼。

沈君兆垂眸不語。

雍理忙道：“朕不貪玩，保證與阿兆早睡早起。”

沈爭鳴可算答應了，復又叮囑了沈君兆一通長篇大論。

等沈爭鳴走了，雍理一把握住沈君兆的手，心里別提有多了：“一會兒你和朕一起沐浴”

說完雍理嚨一干，他想起沈君兆那白皙亮的后頸了。